父亲的生平 (上)
作者:每小平
忆父亲,泪长流;恩爱情,心中留。
今年是我父亲的百年诞辰。虽然父亲离开我们已经24年了,但父亲的音容笑貌依然深深铭刻在我的心间,与父亲相依相伴的往事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总觉得父亲仍像以前那样,关心着他的六个子女的冷暖,关心着他的子孙成长,更令我对亲爱父亲的无限怀念之深情。
我的父,受尽苦;生民国,四次兵。
建国后,搞畜牧;事耕读,老黄牛。
父亲生于1924年农历九月十二日,姊妹六个(兄弟四人、姐妹二人,父亲排行为三、兄弟排行为二) 。上过兴国初小,在学校刻苦学习,成绩优异,能打会算,写得一手好文字。民国时,父亲为每家兄弟四人先后卖过4次壮丁。三次返家,都不是当逃兵,升职为少尉连长;而是顾家分别三次给长官说明家里的实际困难,长官有些不舍,有心提拔晋升!再三挽留不成,而父亲态度坚决要求回老家!
父亲第四次当兵,是1949年随部队在四川集体投诚起义,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1950年在陕西省农业厅工作,为支援长安县畜牧兽医站的开创建设工作,后返回长安县负责全县畜牧兽医和乡镇兽医站的管理及疫病防治等工作……
1959年,父亲因直言被戴上“右派”帽子返乡成了农民,接受劳动改造。但父亲没有局限自己的人生高度,在生活非常贫穷、环境异常恶劣的年代,仍然坚持每天到邮局读书看报,听广播或用收音机、半导器等,了解国内外大事。
父子情,一世情;重教养,树理想。从军工作有文化,父亲平凡又伟大。生养六个儿女,俩个姐姐和我是生在三年大饥荒挨过饥饿的年代,在生活非常困难的情况下含辛茹苦把我们一个个抓养大。至今,姊妹们的勤俭节约是受父母亲言传身教影响的。父亲背着“右派”“敌伪”人员的双重政治包袱,埋头干事,低头做人;时常还遭受批斗改造,直接影响到子女的政治进步。生活坎坷,命运折磨,在动乱的年代、生活艰难困苦环境中,竭尽全力、任劳任怨把我们养大。为此,父母亲牺牲了自己,累垮了身体,把有限的饭食让给我们吃,把有限的衣服先让我们穿;呵护着我们长大成人。不忘初心,耕读传家,严教重管,望子成人,这就是父母亲的伟大所在。
父亲身材高大魁伟,聪明睿智、勤劳朴实、善良包容、意志坚强、好学多艺、文能书写,武能农耕劳作。上兴国小学是个好学生,聪明机智反应快,语数历史常识记心头。父亲并非手艺人,却心灵手巧,能修理农具、推车子、架子车和杈把扫帚等农具。除自家外,还热心给乡邻们免费修理。父母亲都是热心肠,谁家有困难都去帮忙,为乡亲排忧解难、助人为乐。每当乡亲们过红白喜事,总是不请自到,见啥活就干啥活,从没怨言。在上少陵原陡坡处,总要帮认识或不认识的拉车人,伸出双手推车上坡,善良与同情时常受到人们的称赞。
父亲不仅有远大的理想,更有过人的智慧。一笔好写,为村民义务写申请书、写信、写材料。在单位写仿宋小字(樱桃小楷)刻蜡版,然后油印材料;用毛笔书写大字标语、横幅和春联。双手会打算盘,生产队每年的预算、决算、分地、登记等都会邀请父亲参加。此外,锄地、耙地、扬种子、撒化肥;田间地头给庄稼定产量,收割、碾打、拉运、扬场等无所不能,皆是行家里手。
生产队夏秋季分粮少不了父亲,他能打会算,算盘珠拨的快又准。老大一堆千万斤粮食,若一麻袋一大笼的秤,费工又费时。有人建议让“孔老二”(父亲排行为二,村民戏称)来估算,队长便请父亲估测粮食堆重量有多少?再根据人头或工分数来分配。常见父亲围着一人高的圆锥形大麦堆,背操手绕着粮食堆大步走一圈,在心中计算周长和高度,再用手插进粮食堆取出样品,查验干潮度和麦、土含量的多少……短暂用脑计算后,就能报出这堆粮食的总重量。我常想:父亲没学过高等数学、没学过圆锥形计算,咋能把这么一大堆粮食计算出来?难怪每次分粮撮大秤的甲荣叔常常说:“曾辉哥的眼睛有水,每次给45户分的粮都恰到好处!”此后,俺队夏秋季每次分粮都让我父亲参加。
父亲是座山,面对挫折与困难从来没有低头;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对明天充满希望。他从不抱怨环境的险恶,不惧他人的非议和白眼。在生活异常艰苦的年代,父亲背着“右派”的帽子,贫困的生活和政治上的冲击,压得他和一家人抬不起头、挺不起腰。他深信:乌云总会散,太阳会出来,一切都会好转。
勤俭一生,劳累一世。缺吃少穿没有钱,整天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一个劳动日值二角钱,只能勒紧腰带过穷日子。勤耕苦作、生活难以维继,时常揭不开锅,愁的父母亲昼夜难眠,稀汤寡水不见油腥的日子,真个是度日如年。为此父母亲想尽千方百计,费尽心思只能在“自留地”上做文章。实行间作套种:秋季栽蒜苗,早春点洋芋、蒜苗挖后移栽旱烟;洋芋挖后成地梁。炎阳下耕作,浇水施肥、掐断烟耳子,精心务劳旱烟。如此多料套种,卖蒜苗、蒜薹和蒜、卖洋芋和旱烟,农业损失付业补,家庭经济有所好转。尤其是“柳叶子”旱烟长约2尺多,加工后膘厚劲大且油香,顶叶子每斤售价2----2.5元。乡城里外,就连韦曲或上班的老人,也上门购买;有的人购买“柳叶子”旱烟作为礼品馈赠他人。旱烟弥补了经济不足,少借少拉外欠帐。父母亲为了子女吃尽了人间苦,遭受了少数人的白眼,忍辱求全、每天低头干活、为的是保护子女成人,夜晚则关门在屋内伤心哭泣。
父母亲有事共担、有难共扛同守护,相濡以沫,共克时艰。父亲有病,母亲尽可能给父亲做些好吃的、改善伙食、增强体质。父亲出门在外,母亲总是反复叮嘱,注意安全。1977年,为了多挣些工分和补助,痩弱的母亲同父亲后半夜拉着架子车,从杜曲步行到咸阳市深水泵厂,往返给村里拉回四根二丈长、直径碗囗粗的水钢管。回想起来,父母亲为了子女、为了家多辛苦啊!

每小平:笔名;每牧,每文,长安区作家协会理事,民俗委员会主任,区诗词协会监事,市作家协会会员,市民盟老盟员联谊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柳青文学研究会会员,办公室副主任,陕西省中国现代文学学会白鹿原分会副会长,陕西省唐诗与杜甫研究会理事,原长安区政协委员,区政协特聘文史员,民盟长安区工委原副主委兼韦曲支部主委,人文地理、方言、习俗、社火文化研究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