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老伴手里的布包,多年的相濡以沫,没有过多的言语,转身坐在地头的杂草上,布包是老伴用旧的破碎的老花布床单裁剪的,布包还带着暖暖的温度,让老农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老伴也老了,满头白发,多年的劳累,积累了一身的病痛,但老伴无怨无悔、勤勤恳恳的操劳着这个家,照顾着自己。 解开布包,是两个相互扣在一起的大海碗,拿起上面的那个,露出冒尖上的煎蛋及底下的茄子蒸辣椒、辣椒炒豇豆,没有肉,就算现在日子过好了,也不可能顿顿吃肉。他夹起一片辣椒送进嘴里,让辣味充满整个口腔,浑身辣的一阵哆嗦,然后一阵迷醉的闭上眼睛,嘴里发出“丝丝”的声音。老伴笑了,这么多年,她就喜欢看老伴的这份表情,她知道,老伴肯定是说她做的菜味道好,但老头子从没有表扬过她,有那份表情,她就满足了。他扒拉完一整碗饭,把碗放进布包里,打好结,顺手拿起儿子当兵带回的早就凹凸的军用水壶,“咕咚咕咚”几口热茶,掏出一支烟,透过一阵阵烟圈,陷入了沉思...... 西山这块地本就离家远,冬季早上10点才化霜冻,到下午太阳一下山又开始冻上了,但这块地种出来的萝卜清甜爽口,跟水果一样,是儿女及孙子回家的最爱,他喜欢看孙子张开大虎牙“哼哧哼哧”把萝卜当水果吃的样子,那是老辈对晚辈的爱,也是晚辈对长辈的亲情流露。
大集体那时,每家都没有做饭,在村集体挣工分,老伴嫁过来时家里一穷二白,夫妻为了日子好过点,就拼命的干。那年老伴挺着大肚子在田里薅草,结果晚上回家就顺产了一个大胖小子,儿子胖嘟嘟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村里叔叔伯伯总喜欢逗弄他。记得三岁那年,他在集体饭堂打一大海碗还冒尖的大白米饭回家,儿子玩累了,结果一口气吃的干干净净,把碗都舔了。嘿嘿。那时人人都没有吃很饱,过年好不容易搞点肉票,三点就起来去排队,结果还是让家里老人孩子空欢喜一场,人家一晚没睡就去等着。
刚分田地那年,自己满身干劲,西山是满地郁郁葱葱的红薯,田里是自己与老伴一颗一颗种下的秧苗。眼看稻子扬花,马上收成在即,结果,突如其来的稻草枯病,让满眼的稻子颗粒无收。望着几亩稻田,欲哭无泪,最终在无力中一把大火全烧了。那年一家人全都在吃红薯中度日。那年也真是灾啊,集体分到户的大黄牛,七家轮着喂养,轮到自己喂养时,在垃圾坑吃了烂红薯,一命呜呼,最后牛肉几家分了,自己连汤都没舍得喝点,还欠几家的债,为了尽快还清欠账,去换几个小猪崽回来养,也都在几十斤时相继病死。那年大年三十,老伴把那只大公鸡宰了,搞一碗鸡汤面,鸡肉分给孩子他爷爷、我、几个孩子,老伴偷偷在厨房就着鸡骨架,喝点面汤,这样一家算过年。
常言道:苦尽甘来。那年过后,家里好运终于来了,种什么有什么,粮食年年大丰收,老伴心灵手巧,把地里种的玉米、红薯、土豆、萝卜大半都拌大米煮熟了喂猪,一年四五头大黑毛猪,个个膘肥体壮,每每杀猪,街坊邻居都来抢,都说我们家的猪肉好吃、放心。再加上养10来头黑山养,一年下来也有万把块收入。夫妻俩起早贪黑,没拖塆里的后腿,终于盖起了三层小楼。
自己没文化,大字不识一个,过了无尽的苦日子,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唯有辛勤劳动,皇天不负苦命人,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早出晚归,老天总会给碗饭吃的。现在国家政策好了,种田地不仅不用交公粮,还有补贴,一家人终于吃喝不愁了,那种苦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可是那种年复一年养成的勤劳始终支持着自己,骨子里的那种信念是不可磨灭的。
自己老了,七十多了,身子骨再也比不上从前了,热恋的这片土地也越来越贫瘠,化肥用多了,板结严重,收成越来越不好了。孩子们都在外面打工,就连孙子们也在城里上学,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孩子们也让他不要干了,劳累了一辈子,可他舍不得,土地虽贫瘠,但养育了他,也养育了自己儿女,这块土地是根,抚育着我们。自己还能动,和老伴一起,做做吧,种下去,总会有收获;种下去,日子就会在收获中过得充实;种下去,好日子就会到来。
他起身,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像躺在热水缸里,忍不住舒展了一下筋骨,拿起锄头一边挖洞,老伴点萝卜籽,一边夫妻打趣的闲聊着.……
作者简介
陈正田 ,国家注册监理工程师, 项目经理 ,退伍军人,文学爱好者。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沧浪分会理事。主编:洪新爱
组稿:放飞
编辑制作: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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