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致 敬 法 桐

以凤城九路为界,渭滨街可分为南北两段。南北两段的行道树都是法桐。
南段的法桐细小一些,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就能轻松抱住;北段的法桐粗壮,两个大人手拉手还不一定搂得住。步入渭滨街北段,最惹眼的景观,莫过于这些粗壮的法桐了。整体看,路两旁像站立着两排威武雄壮的犀牛或大角鹿;单个看,每棵法桐以迥异的造型和气势,展示其风姿和魅力。

我不清楚这两排粗壮的法桐是哪一年栽植的,但我知道与其相伴或者说是融为一体的,是一个拥有上万名职工和家属的大型军工企业,这个军工企业已有六七十年的历史。我在渭滨街附近居住有十年了,空闲时最喜欢到这条街散步,又很喜爱这两排粗壮的法桐。对每一棵法桐,我都多次仔细观赏过,绕着树转几圈,从树根根看到树稍稍,又从树稍稍看到树根很,欣赏其奇特得有些怪异的形状,敬佩其嶙峋却顽强的风骨。有时看着一棵法桐,还会联想到库尔勒胡杨林中的某一棵胡杨,琢磨这一棵法桐与哪一棵胡杨是否存在血亲关系。

观察这两排粗壮的法桐,最先入眼的,自然是树冠四季变换的色彩。冰消雪融,春风扫描,周围的柳树、杨树,以及渭滨街南段细小一些的法桐,先后绽放新绿,而这两排粗壮的法桐,似乎无动于衷,看不出些许绿意。就在你怀疑它们还能不能返青的时候,粗的枝干、细的枝条忽然都发出一丛丛鹅黄的嫩芽;短短几天,嫩芽舒展开来,变为一片片翠绿的、剪裁如手掌形状的叶子,一下子烘托得半条街春意盎然。到了炎热的夏季,这两排法桐,叶子阔大而浓密,辅道和人行道被树荫覆盖,夏风吹拂,枝叶飘摇,斑驳陆离。主干道上空的枝干,低矮的被锯掉了,留下的像一根倒立的拐杖冲天而长,阳光下路面疏影摇曳。黄昏时分,人行道旁、绿化带间的座椅上,常常坐满退休职工,乘凉休闲听秦腔,对着法桐诉说过往。

“萧萧送雁群”“山色又几重”的秋天,随着气候逐渐转凉,法桐的叶子也在不断变换,晚秋时节最为惹眼,呈现深绿、金黄、褐红等多彩的颜色。想来是枝干粗壮能顶住寒冷的缘故吧,周围如银杏、玉兰、七叶树和那些细小的法桐,叶子陆续脱落,而这两排法桐的叶子,仍坚韧地在寒风中抖擞,像要迎接雪花的飘落。

雪花落下来了,粗粗细细的枝干,趴上白色的大蟒或细长的银蛇,法桐摘落它最后一片叶子,毫无遮掩地挺立天地间。数百棵法桐,都光秃秃的,倒更显出本真。整体看,两排法桐列阵而立,和大漠边缘的胡杨一样,像披挂着不同铠甲的魁梧的勇士。细数着看,每棵法桐又非常个性化。有的底部像一根巨型竹笋,腰身像一根粗大的顶梁柱,脖颈处中空,周围竖立两到四根仍然粗壮的侧枝,侧枝上又长满细细的枝条儿。有的根部像一位肥胖的坐佛,坐佛的两肩一边空着,一边托举着一副屋架,屋子的横梁、檩和椽均已撘好,只等着苫顶。有的根部似有几圈勒痕,而腰身光滑直溜,青绿色的表面又像染着一层白霜。有的树身疙里疙瘩,像落着一只只鸟儿。有的光滑的表面凸出许多半圆形小球球,小球球又光滑得像被手掌长期摩挲过。

巧夺天工的造型,比雕琢、拼装起来的木雕或根雕更耐看。坐落在渭滨街的这家企业,是一个制造航空发动机的大型国有企业。小区东门外左侧的这棵法桐,底部粗壮如碾盘,露出地面的根,小腿般粗又伸展得很长,与相邻的那棵法桐的根须,紧紧盘缠在一起,像一只大手亲热地握着几只小手,根须表面被小孩子踩得光滑,会让人联想到遍布南方盘根错节的大榕树。树枝茂密,从人行道向小区方向铺展,高高地遮掩了值班室和半边出入口。路西边大型商场门外的那棵法桐,面向主干道的半边树干,像被砍刀劈过似的,有很长一段深槽,深槽里像粘着一条条粗糙的榆树皮,但从深槽里又长出一丛丛细长的枝条。枝条上下忽闪,像要引导人们去探望一下树槽里的奥秘。树干的另一边,青绿的表面有几处瘢痕,不过这些瘢痕不仅不显得碍眼,倒像是树干的装饰。这棵法桐侧枝稀疏,且只向商场一边延伸,似乎在为其它法桐导引方位。商场门口的小广场,被法桐的枝叶完全掩映,人流如潮,一天到晚熙熙攘攘……

渭滨街北段的这两排法桐,是否可以见证一个大型军工企业,在为国防事业贡献中不断发展壮大的历程呢?

杨毅波 在部队工作17年,担任过组织干事、宣传干事、军队院校团委常务副书记等职。转业后从事宣传思想和精神文明建设工作。发表散文、诗歌、小说等作品数百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