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
鞓红牡丹原产青州,北宋开始名冠天下,近代已无人知晓。冯蜂鸣发现鞓红文化,并考证出鞓红就在青州偶园,树龄300多年依然茂盛。从此,鞓红牡丹及其文化,遂被当代所识。
冯蜂鸣研究成果《鞓红即青州红》一书,特邀冯志伟诵读,于此发表,以飨诸君。

(上图摄影:彭向东)
苏东坡 • 画作西湖图
这幅感人的诗化场面,又正是那“照坐香生肤”的鞓红香韵:
高雅却又素朴,自然而不拘谨,亲和亦无媚俗。
而这一切,正如鞓红的灵光照耀着四座,令人肌肤生香。
这就是首先出场的鞓红,如同序曲一般,意在揭示的题旨。

(上图摄影:彭向东)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须有多种品质,但有一条必不可少:孝。
孝是儿孙对长辈的亲情使然,是常人之天性。是无须教化的。就像夫妻进入洞房之后,不必告诫他们定有欢爱之举。然其欢爱却值得赞颂。苏轼就是这种赞颂者。他那位友人姓宋,官阶是朝散大夫,去彭州做知州时,是接着岳父岳母同行的,就是到州府去悉心侍奉的。苏轼为之送行,见到这番情景,即刻就提笔称赏起来:
送宋朝散知彭州迎侍二亲
(节选)
春波如天涨平湖,
鞓红照坐香生肤。
帘鞲上寿白玉壶,
公堂登歌凤将雏。
诸孙欢笑争挽须,
蜀人画作西湖图。
【注:
彭州:在今四川。
帘鞲:暖帘。“鞲”读作勾。
公堂:贵族的厅堂。
凤将雏:古代歌曲的名字。】

(上图摄影:彭向东)
苏轼说:
室外,蓝天般的春水,把大湖充满,
室内,鞓红映照着坐席,令人肌肤生香。
掀开暖帘,为老人上寿,捧的是白玉壶;
登入厅堂,为老人献歌,唱的是《凤将雏》。
欢喜的孙辈们,争抢着拉扯老人的胡须,
四川人也要因此画出,春光荡漾的《西湖图》了。
在春波平湖之畔,竟有这样一户人家,如此谐美,如此风雅。而诗人营造这番氛围,恰是凭借了几个意象:
鞓红。白玉壶。《凤将雏》。争挽须。
先说白玉壶。这可不仅是华贵的酒器,他隐含了唐人王昌龄的名句,“一片冰心在玉壶”。表述祝寿者的品格,冰清玉洁。
《凤将雏》是汉代歌曲。“将”是带领。苏轼只取歌名的意境,说青年才俊领着儿女,一起孝敬老人。
争挽须,道出了老人的慈祥、孙辈们在他面前的娇惯。
正是那极有品尚的“凤”,带着“雏”,孝养老人,一家人方才和洽至极,其乐融融。

(上图摄影:彭向东)
这幅感人的诗化场面,又正是那“照坐香生肤”的鞓红香韵:
高雅却又素朴,自然而不拘谨,亲和更有温馨。
而这一切,正如鞓红的灵光照耀着四座,令人肌肤生香。
这就是首先出场的鞓红,如同序曲一般,意在揭示的题旨。
倘若换了姚黄魏紫,同样也是牡丹名品,那意境却就变了。变得就像把“白玉壶”更为“红玉壶”,莫说这首诗坍塌了,恐怕连东坡的大师地位,也要摇撼几下。因为文人的共识是,姚黄娇,魏紫肥,都是不苟言笑的富贵相。它们与这“诸孙欢笑争挽须”,可怎么合得起拍?
鞓红的韵致,在这个家里已是显现得足够了。紧接的“蜀人画作西湖图”,偏又如同天外来客,突降于人们的视野。蜀人不是浙人,不是杭人,画那西湖图做什么?
原来,这恰是点睛于龙呢。
杭州也是牡丹之地,这是通过鞓红叫人自然想到的。既想到杭州,又如何忘了西湖。白居易早就说那美人湖:
湖上春来似画图。
如今这平湖边的厅堂内,天伦畅乐,暖意温馨,不正是盈盈春光吗?
我想起一位西方作家的话:
她的美,只有小提琴才能奏得出。
同理,此情此景的美,也只有西湖图方可画得出。
然而,“画”这图的却不是笔墨。恰是宋朝散一家的真情挚爱。
东坡这诗,不是专为歌咏鞓红的。然而,却比那华词丽句的颂扬,更耐读一些。掩卷思索,那鞓红又岂止是“香生肤”,难道就不是香生心、香生情的。
本来,奉养老人这事儿,与鞓红是不沾边儿的。就因为,东坡从那位朋友的品行里,看到了沁人心脾的人情美。所以,他才以心灵之笔,歌而咏之。这与那拿来《二十四孝》,假充文化极力标榜的卑贱,自是龙与猪的差别。《二十四孝》是爬起来的腐尸,专为人的生命向棺材里按的。东坡的这幅“西湖图”,却为人的天空增添了一颗明星;为情的花园培育了一棵鞓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