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伴命我写情书
杨炳阳
再过几天就是妻的生日。夫妻的生日——彼此的节日,我当然得隆重庆祝一番了。
送她一件礼物?但贵重的绝对不行。那年投稿,挣到第一笔稿费,恰好赶上她的生日,我悄悄买了一只寻呼机,女式的小巧玲珑,晚上我亮了出来。“干啥?”“送你。”“多少钱?”“你猜……”开头她眼里春水融融,霎时秋波涌动。她嗔怒地说:“花那么多钱买个催魂鸟,值吗?”她心疼,好几天阴云布脸。
钱少花点,也学年轻人买束玫瑰花。再一想,不行,挺不了几天,玫瑰枝残叶败,扫兴。
真难,一时想不出好办法。
晚上回家,妻正笑个不停,眼泪都笑出来了。我凑过去一看,见她手拿的杂志上写道:刚过完金婚庆典的一对老夫妻,两人要重温第一次约会的情景,于是商定第二天一早在河边相会。清晨,丈夫早早起床,拂胸的胡须一剪而光,着实打扮一番,先去了。朝霞满天,日罩头顶,始终未见老太婆的影子。老头很生气地回到家,问她为什么失约,妻用手蒙住脸:“妈妈不让我去。”
妻笑罢擦干眼泪,忽然揽住我肩头:“到底送给我什么礼物?”
我一时语塞。她一板一眼,“给我——写——情书。”说完她笑了,双颊泛起微红。天哪,亏她想得出,这不是年轻人玩的把戏吗?她不依,我没辙,只好从命。
起初觉得好玩,写着写着,40余载岁月从笔端流过,追溯爱河源头再顺流而下,先是一对年轻人相拥相爱,继而是每月拿68元6角工资的那段岁月,她依偎着我说:“酒盅盅量米不嫌你哥哥穷”。那时吃她亲手腌的各种小菜甘之如饴,现在大菜满桌食之无味。再者我在商海拼杀得好累,他随我,心疼地为我拭泪拭汉……情书写完,我自己也陶醉了。拿给妻看,妻像小女孩嘤嘤哭了,悄声说:“下辈子还嫁你。”
此后几天,妻撇开电视,躺在被窝里读我的情书,早晨醒来,我发现她泪水盈盈还在读。年轻时的情书也放在枕边。
深夜,妻摇醒我小声说:“每年生日,你都给我写情书,行吗?”

作者简介: 杨炳阳,生于1958年,山东潍坊人,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文学》《诗刊》《大众日报》《文汇报》《知音》《星星诗刊》《青岛文学》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作品多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