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南惊魂》
作者:武稳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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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南惊魂
作者:武稳祥
生活如茶,平淡且真。生活总是需要一些乐趣,人生如茶须慢品,岁月似歌要静听。人间悲欢不过心宽,沧桑变迁尽收眼底,岁月又拿你奈何。生活虽平凡,但不重复,每一天都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和心情。——悟华
有些事 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 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 只能一个人走。——龙应台
我从1966年小学毕业,大环境逼使你无奈辍学返乡务农。自学了个木匠 谋生度日,风风雨雨20多年,总不遂意。也曾养过鸡、办过木工厂、种过药等,都以失败告终。又梦想着“做生意”可能是出路。
1992、11、初 由陕南胜利归来,兴奋之情久久难平。我给家人和周围人讲述这次南行的见闻与感受,听的人无不流露着欣喜和羡慕之色。又给五哥写了一封长信,一告平安、二致谢意、三抒情怀。
这次南行 使我眼界大开:一则受汉中王师的指点和感染,二则受勉县抽签大吉的诱惑和鼓动,刚一回来我就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了解有关做生意的各方信息。骑自行车先去韦曲 给汉中的猛猛打了一个长途电话,询问和沟通了有关情况。11、9、又去西安东北角的‘华清西路批发市场’、‘胡家庙批发市场’进行实际考察。经询问获知:由外地运来西安的生姜太多了 而且价格偏低,已经积压成患了。如此看来 生姜的生意肯定做不成了。
只得另谋它路,我在满市场走着转着、看着问着。突然、一大堆辣椒一下子吸引了我。经询问方知:原来这是由河北运来的半干辣子。但若一脚走,价钱却很便宜。经过再三讨价还价,最后 以每斤3毛钱 全部买下了。按规矩 我交了100元定金。当然对方也打了收据。我在心中暗暗盘算:虽然不太干,但一、两天很快就可到达汉中,速战速决、迅速出手,肯定是有赚头的。
下午回来后,情绪极为高涨,积极设法筹款。手中的资金有限、远远不足,就又向几个亲戚朋友借了大部分,两项共约4000元,估计差不多了。随后 又打听到乡砖厂(很近)有往西安送砖的汽车、回来是空车。第二天早上 买了一盒较好一点的烟,去和砖厂的丁厂长商量。还算好、他同意了可以让顺车给我把货捎回来,并开了一个便条交给我。
1992、11、10、下午,我又请了两个在西安东边的亲戚(孙家鹿 毋俊华)帮忙。光辣子装不满一汽车,就先到附近的粮店、买了80袋面粉(标粉每袋24元)。傍晚 汽车开到了 “胡家庙市场”。我们大家好忙乎:抬麻袋过磅的、记账的、装车的,一直忙到天才黑。辣子共63麻袋、约6000斤。辣子连面 货款共约4000元(含袋子押金)。我急忙出去买了一些饦饦馍,和1斤切好的牛杂碎,让大家抽空先压个饥。
货物总算拉回来了,卡车就停在大门外边。“得陇望蜀、苦不知足”,大概是多数人的通病,我也毫不例外。望着装好货物的汽车,我的脑子“咕噜”一转,又不想卸货了。忙让弟弟(润祥)去砖厂和丁厂长协商,说了半天、终于他同意了运费算一出,汽车回来时、在汉中给砖厂的干部职工买些汉中大米,搞一次福利也就是了。
开车的司机名叫社娃,人很年轻。但他舅家在安康,因而 他开车翻越南山也好多回了。对于山路的情况也比较熟悉,相应地也有了一些经验。由于是出远门 跑长途,丁厂长说:“叫王民利和你们一块儿去,他年龄稍大些 也人高马大,出了远门、万一有个啥事 也好办些。” 当然 我们都没二话(他们有亲戚关系)。无论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一去 竟然导致了我的一生命途、来了一个大转折。
天已经很晚了,利民他爸 — 松柏来了。他是听我说了一些利民在汉中的情况:不久以前 利民恋爱了一个对象。松柏为了表示一点父母的心意,拿出了一块手表及一封信,托我给利民捎去。我满口答应,连连说:“一定、一定。” 宝利她妈闻讯也拿来包谷糁等、托我捎去。当然是义不容辞,况且也是顺车顺路,何须多说。
由于要上长路,我就又加了几条绳,左缠右网,把把货物都绑的牢牢的。那晚 我就睡在驾驶室里。因为是头一回办这样的事,心里没一点底,七上八下、久久难入梦乡。
时隔一夜、翌日清晨,松柏又变卦了:说他也想坐这顺车、亲自去汉中看看。我也毫不思索、反正是顺车,多加一个人也无所谓。所以就点点头、把手表和信都还给了他。随后,我俩一块儿赶紧上了汽车。
我叫娃他姨夫 — 刘虎乐、也跟我一块儿去。他和社娃是一个村的,关系也不错。另外 他又是砖厂的机修工,和王民利也很熟悉,凡事都方便。更主要的是:他的脑子灵活,万一有个啥事、他的反应敏捷 也点子多。再一个 我在心里暗暗还有一个小算盘:这一次若还赚了钱,应当给他也分一点,一定会被在砖厂上班强的。
他们三人坐在前边驾驶室里,我和松柏斜躺在车上的麻袋中间。早在装车时、为了好坐人,就专门在偏前的中间、留了一个低洼处。我头戴棉帽子、紧裹黄大衣,我俩合盖着一床被子、互相依偎着,蜷缩在车中间的低窝窝里。听人说:钻南山冷的很,因而 我全副武装。后来 还多亏了这身 ‘行头’。
由我村出发 一直向西,过了韦曲 到了郭杜。汽车上了西万公路(西安至四川万源)朝南拐,又一直向南,由沣峪口进了山。我是头一回进山,只觉得又新奇 又有点不安。眼见得:道路崎岖、左弯右拐,又上又下、盘山环绕。抬眼远眺:重峦叠嶂、云雾苍茫,山山不尽、峰天相连。到山顶时 脚下一时白云浮生,随风飘荡 人一下子如升上了天宫天界。低头近瞰:但见悬崖峭壁、深不可测。令人头晕目眩、心惊胆战。时不时的只觉得汽车已经到了崖沿沿了,车轮都悬空了,直吓得人一身的冷汗。
幸亏了两个人结伴同行,相互壮胆宽心。松柏较年长、很健谈,一路上他不停地给我说这到那:“这是王锁崖。” “这是大坝沟,咱哪儿的人来进山割竹子、就在这儿。”…… 车到了广货街,公路在此分了岔: 往东拐 是去往柞水,我们继续朝南走。虎乐下车给司机买了几样食品 又接着赶路。
也不知上了多少坡,也不知拐了多少弯,也不知潜钻了多少道沟涧,也不知盘绕了多少山头,终于 汽车爬上了秦岭的最高峰。汽车暂停,我们大家都下了车 少缓一口气,稍歇片刻。在山顶路旁路由一块石碑,上刻张维光所题的颇富哲理的两句诗:“财富每随勤奋至,幸福常伴俭朴来。” 揣摩再三 极合我的口味,草草录之。昂立山巅、纵目展望,丛峰如浪 唯我独高。纵横万里终南山,而今迈步从头越。不禁令人陡增了几分豪迈之情。
下山了,只听见汽车在不断地刹车,“呲一呲一”,下了一个坡、接着又是一个坡,坡坡不断、把刹车胶皮都磨得直冒黑烟。又下了一个坡,猛然发现路旁有一条小溪,就赶忙停下车。急忙打来一小桶水,一阵猛浇 “吱——” 的一长声,直冒青烟。大约到了中午两点时分,来到了山中小城——宁陕,四面环山、偏僻人稀,停下来、缓口气,连吃饭、带歇脚。
在靠路边的棱坎上,我们5个人在一家小饭摊坐了下来。虎乐张罗买了几个菜,主食是米饭。王民利是个大高个、络腮胡子,素有嗜酒之癖。他拿出我弟弟润祥临行时送他的 “三粮液”,咕嘟嘟地猛喝一气。吃罢了饭,他换下社娃 掌了方向盘。大凡天底下 谁也没有个 ‘早知道’。若要早知道以后的话,当时就不要他喝酒,或者坚决就不让他开车。
翻过了南山,大约到了石泉,给车加了油,天已经完全黑了。身后的群山 已经变成了黑黝黝地、一长道又遥远又模糊的墙影。路慢慢也比较好走了,在朦胧的的月光下,汽车大开车灯,在夜色中向西疾驰。
突然,听到前边人声喧嚣吵杂,夜静声惊——汽车被挡住了。原来,这一段在重铺修路。只见几十个民工挥舞工具,高声乱喊:“不能叫走,把路压坏了,叫他赔!” 在公路上行车,要交赔路钱,简直是不可理喻。“天高皇帝远,地僻无人管。” 明明是地头蛇在设卡寻衅、敲诈勒索。
反正你来往车辆、多是异乡行客,人单势孤、唯求破财免灾。他们是本乡本土,人多势众、有恃无恐,不由你不就范。无奈只得陪着笑脸、好话多说,只愿能少点 ‘买路钱’。如此窘况、连续数次,也不知他们一夜要挡多少车?
又过了西乡、来到了城固,离汉中不远了。前半夜发生的这些事情,印留脑际、记忆犹新。到了后半夜,山道上冷风寒意阵阵袭来,疲惫睡意、也赶来凑热闹。我们蜷缩成一团,在摇摇晃晃地颠簸中,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城固县城以西15里处、有个地方叫作 ‘疙瘩坡’。此地是一个又高又陡的大土坡,公路正修在半山腰。坡下的深沟里、住着好多人家。
大约到了午夜两点左右,也不知是司机太疲乏了,还是酒后粗心大意?汽车正在高速行驶中,完全没有料到:前头突然是个急拐弯。赶快刹车减速、已经来不及了。惯性冲力又急又快,旋风似的汽车猛一急拐(前轮业已腾空),一下子一连撞到了路边的三个水泥 ‘道沿’。紧接着第四个 ‘道沿’ 一下子卡在了后头左边的两个车轮之间。右轮还在继续飞速旋转,汽车立即象坦克一样,‘吱——’ 在原地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本来是头朝下,马上又反改为朝上了。竟然还象黄鼠一样、垂直竖立起来了。
汽车突然飞快旋转又直立,一下子把车上的我二人、象抛球一样,被从高空重重地摔落在拐弯的公路上了。顿时被摔得昏晕了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汽车直立起来仅仅几秒钟,立即又向坡崖下的 那一边倾倒了过去。公路离沟底还有40多米深,又陡又滑。汽车一连翻了几个跟头,“哐当 — 哐当 —”,一直滚到了沟底下。当时正是半夜三更,‘轰隆隆’ 的巨响 一下子惊醒了许多睡梦中的当地人,许多人赶忙爬起来 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汽车竖立直起、立即又要倾倒崖下的那一瞬间,说时慢那时快,虎乐的反应极其迅速,脑子一闪:“要出事!” 他闪电般地用胳膊肘撞开了车门,“噌” 一下就蹦出了驾驶室,人还没落地、只听得 ‘哐当’ 一声巨响,汽车一擦身而过,凌空飞快地滚下坡崖去了。你看悬不悬?幸好没伤着人,但他被磕掉了两颗门牙,腿也擦上了好几处。
社娃和民利、他二人被甩出去之后,顺坡一直滚到了沟下的、一户人家的大粪坑里去了。你看险不险?万幸都只受了点轻擦伤。
这突如其来的飞祸变故,一下子把人都吓懵了。车和货是全完了,先顾人要紧。他们挣扎着爬上坡来,急忙寻找被由车上摔下来的我和松柏。在公路拐弯处发现了我俩,但都已摔得昏死了过去,人事不省、双目紧闭,气息奄奄、一息尚存。赶快抢救、十万火急。
因为时值半夜 又是紧急十分,只得出高价(350元)雇来一辆拖拉机。虎乐搂着我,社娃搂着松柏,向东疾驰。分秒必争,直奔城固县医院。
大约下3点,到了城固县医院,伤势严重、情况紧迫。急救室里 灯火通明,医院上下、全力以赴。可惜 松柏的伤比我严重,虽经医生们的竭力抢救,终因伤势过重,无力回天 抱恨身亡。地头痛大地,冤魂飘异土,抬头问苍天,故乡在何处?
脑神经科在四楼,虎乐顾不上自己的伤痛,毅然揹着我,一步一台、一步一台,咬紧牙关、气喘吁吁,一层一层、终于上来了。当然 诸位都不知道:我比他稍胖大,他人较瘦小,平时揹我 本来就吃力。如今 他硬是凭着一股勇气支撑着,才迸发出这惊人的毅力与倔强。
经会诊:我的左脑颅骨严重撞伤,脑中淤血压迫着神经,直接影响视力、说话、上下肢。因而,昏迷不醒,言语不清,四肢无力,浑身瘫软。先住院,继续边观察、边治疗。
11、12、我还是一直昏迷不醒,医院仍旧在尽力抢救。11、13、早6点,虎乐火速搭车回返,给家里报信告急。
当日下午6点,他赶回了家中。先去砖厂给丁厂长等人汇报了发生了车祸的凶信,大家闻言、顿时都惊呆了。谁也料想不到、情况竟然会这样。赶快派人把我弟弟叫来,互相商量、看现在首先应该怎么办?
我妻闻此凶信、又惊又悲,犹如晴天突然一声霹雳,两行苦泪、情不自禁 夺眶而出。左邻右舍、纷至沓来,一边陪泪、一边安慰:“吉人自有天象,会不要紧的,稳祥一定会不要紧的。”
我大姐美媛、二哥有祥、外甥家鹿、兴翠等人闻讯后,急忙从西安赶回家来。十指连心、人人心情沉重,个个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无论谁做梦也料想不到:这弥天大祸会降临在我的头上。
那时候,乡友社教正好有一辆半新的白色吉普车,弟弟和丁厂长一协商,就决定雇用这辆车、首先把人运到西安医院再说。一则 西安医院的医术肯定高,而且设备好。二则 离家较近、也多方便。就又叫来我的同村好友 — 刘社民,和润祥、社教、虎乐一同前往城固。因为若走沣峪、宁陕这一条东路线,山高路险。11、14、早5点,旋即就改走经户县、周至、佛坪、洋县那条西路线。
11、14、下午,社教的吉普车到了城固,给医院结清了手续。11、15 、早早就把昏迷不醒的我抬上了汽车。大家左右护送着躺在车厢的我,刻不容缓地飞速兼程回返西安。
松柏原本在 “红旗手表厂” 工作,也已退休。出事之后,厂里专门派了一辆汽车,到城固医院把人拉回了家里。
(当时 由于我昏睡了,所以有多少事、我概不知情。有许多情况 是后来听虎乐所说的。)
真是:
世 人 谁 不 谋 致 富?
命 中 若 无 莫 强 求。
纵 然 拼 尽 血 汗 洒,
竹 篮 打 水 空 留 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