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肖河风云

          第六十八章  人生路不可失诚信

成荣和老六先后说完，在座的人也都觉得这是最暖心的话。既然政府知道了，相信一定会有结果的。

成荣看大家的情绪有所缓和，又接着前面的话题说：“志珍和碎牛的事，现在就这样了，咱们就等着政府的通知和他们的来信。但在政府还没有正式通知之前，我的意思，大家把这个事还是暂时尽量地压一压，不要对外说出去为好。

另外，我今个来，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初为了保释胡平，伯父指派大哥垫交保证金的事。

这个事情也搁置了好几年了，因为许多事情的缠绊，至今没有解决。当时的原因是古原县没有解放，组织上没有这个能力偿还。那现在解放了，新政府就有了财政收入，这就到了偿还的时间了。”

成荣刚一说偿还借款的事，晁老爷立刻插话打住：“嗳，贤侄你等等，让老朽说一句。这个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现在就再不要提它了。”

晁老爷说：“当初，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胡平是共产党的人，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做革命的事情。但我是出于对你成校长为人的敬佩，明说是给你帮忙的。不要你提偿还，这是一个原因。二一个是现在我知道了你们当时所干的事情，那就算我给你们的事情也出了一点力吧。”

他进一步解释：“何况，在土改中，我已经把你当时打的借据，交给了工作组，工作组都已经烧了。也就是说，这个事情现在不存在了。再说了，现在解放了，我要那些纸票有啥用呢？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个事情就说到这，以后，就再不要提说了。”

志成和志礼也都表示，事情都已经过去，就再不要提还钱的事了。

但成荣有他的处事原则。他想，这个钱一定要还，当时如果没有志成去及时交清这个保证金，一旦有人再从中作梗，或者上面闻到一点风声的话，谁也不知道，后来的结局会怎么样。

因而，成荣再三地坚持说：“这个钱是一定要偿还的！这不是过去不过去的事，也与有没有借据没有关系，这是作为一个革命人的信誉问题。你们当时毫不犹豫地冒着风险支持了革命，为革命先后做出了那么大，那么多的贡献，政府是永远记在心里的。现在，革命成功了，那就要兑现当时的承诺，这也是做人的起码原则。”

考虑到说是因为地方财政困难，用他自己的工资来归还借款，怕晁老爷会更拒绝。所以，成荣最后说：“归还这个钱，实际上也不光是我的事，这是黄书记特别交代的。而且，这笔钱也是上面专款拨下来的。它也不是一次性地归还，而是要分数次还清。现在，这个钱已经从账上支出来了，你不要这个钱，那把这个钱放在哪里去呢？”

不管成荣以哪种理由说，晁家人就是坚辞不受。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以后再也不能提。要再提这件事，就是拿他们当外人。”

万般无奈，成荣只好作罢，接下来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看看天色不早，成荣打算要返回乡上，但志成一家人无论如何不让他们走，要他们吃过晚饭再走。推脱不过，大家只好客随主便，在志成家吃过饭，与老人道过别，成荣又再次叮嘱志成和志礼兄弟俩：无论什么情况下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照顾好两个老人，有老人在，这个家就有温暖，就有希望。等日后志珍回来后，就不会使他心有愧疚和缺憾。嘱咐他，生产生活中如果遇到困难和不便，就给老六说，或者直接来乡上找他，大家一定会想办法帮助解决的。

从志成家里出来，成荣又与老六他们三个人去了农会。

进门后，成荣给老六说：“土改后，我看志成家的情况还是非常困难的。本来，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原本我想，把这点债先还他们一点，好让他们借以度过眼前的困境。但他们坚持不要，也没有办法。不如这样，这笔钱，就暂时交给农会保管，你先支一部分给那家孤儿寡母，就说是乡上解决她们过冬的棉衣困难。其余的你可以随时了解，看志成家和其他日子有困难的家庭，有需要解决的难事，比如老人小娃娃有个病痛或无米下锅了，就用这点钱临时支撑一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把它办好的。”

成荣的信任和对诚信的执着，感染了老六，他爽快的保证：“哥哥如此体恤村民，时时替他们操心，我一定按照哥哥的托付，把这件好事办好，到时候给你如数报账，绝不会给哥哥丢脸。”

别过了老六，太阳已经担在了山边，成荣和副乡长就一起返回肖家河。

在路上，副乡长发自肺腑地感慨：“在我还没有来肖家河之前，就听人们说，肖家河的成乡长是一个亲民务实，体恤民情，诚信仁厚，做事扎实认真，不拖泥带水的人。这几天来，陪着你在各村深入实际，深入群众，访贫问苦，亲自下力气解决他们生产生活中的困难，这种务实，亲民的作风，真的是名不虚传，使我受教良多啊！”

接着，他又不解地问：“有一件事情我没弄明白，我到乡上后，在接手财务后（解放初期，由于乡政府的财政支出都属于上级拨款，账务往来不太频繁，加之财政的拮据，一般不设专职的财务人员，财务的收支，都是由政府文书或副职来代替）并没有出现县上拨出来的给晁志成家还款的款项啊，那你咋说是政府拨下来的钱呢？”

成荣笑笑说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原以为，我如果说使用我的工资来还钱的话，晁家肯定不会要，而如果说成是政府拨下来的专款，估计他们只得接受。谁想到，他们还是坚持不要。这我就没有招数了，只好把它交给农会，让农会看平时村里的困难人家，包括志成家有需要帮助的时候，用这个钱也可以应一时的急。”

副乡长又问：“那当时借这个钱是为了保释胡副乡长的，现在就应该由政府的公款来承担偿还，你咋给政府不反映让县上拨款，却拿你自己的工资去还这个钱呢？”

成荣说：“反映过，领导也答应了，但就是支不出来。现在你也知道，新政府刚刚成立不久，地方的财政收入是很有限的，而等着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政府运转的，支援前线的，社会建设的，民生方面的等等，都在瞅着那么一点豆腐块，你切给谁呢？既就是要切，也不能撒麦草啊！只能是保重点，办大事了。没办法，我就想先用我节省下来的一点工资，先给他还一点，以后假如政府有这个钱了，再接着还。”

“那何不等政府资金宽泛了，再给他还啊！为啥现在要急着还给他呢？”

“你不知道，当时借钱的时候，我给他们说的就是事情过后就给他们还钱，后来，我给黄书记汇报的时候，黄书记也说，等解放后会立马还这个钱。所以，既然说出口了，那就得兑现啊，哪怕就是一次只还一点，起码说明，一个人的诚信还在。这就是我要急着还钱的道理。”

副乡长则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说：“我看你还是不要用自己的工资去还这个账，这个账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不会牵扯到有诚信和没诚信这个方面。所借的债务，应该给他们说清楚，政府借的债，有政府承当，谁也不会赖账。再说这么大的数额，何时能还得清呢？靠你的那点工资，你不吃饭了？你的家里人不花销了？”

成荣则给他耐心地解释：“债务问题，只说不还，它的性质是不一样的。我的打算是先还一些，那么，假如政府以后有钱了，再接着还，这样，从情理上来说会更好一些。至于我的花销问题，这个也不会有大的影响，家里的用度不是很多。我家里有地，只要家里有粮食，只要先把肚子吃饱了，至于有钱没钱，已经不是很大的问题了。有了就多花一点，没了就少花或者不花。但还钱就不一样了，说到底，这就是一个人的诚信和品德问题。你借人的钱，一直在那里嘴上嚷嚷着说我要还我要还，干打雷不下雨可就是不见你还钱，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你的人品跟诚信了。一个人假如失去了诚信，那你在社会上连走的路都没有了，你还有啥脸面，有啥资格在人面前，说三道四的指手画脚呢？”

这就是成荣，这就是他的性格和人品。没办法，这是一个人本性所决定的。这种性格，决定了他的人生。

古言说“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大凡心口如一，性格直爽，和嫉恶如仇，视原则与诚信如生命的人，往往能得到社会的认可与推崇，但却难以容于圈子规则的认受与接纳。

无论是给他担任过通信员和文书的人，还是以后和他搭班子给他当过副手的人（胡平除外），都对他的直率，凡事讲求认真细致与究根问底，问题不解决彻底不放弃的执着所折服；都对他善知民意，体恤民情，一切以老百姓的利益为至上的精神态度所感化。这在他削职回乡后，还不断有曾经的下属去他的家里去看望他，就能说明一切。

转眼进入到九月下旬，山里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漫山遍岭的树木丛林的叶子，早已脱落殆尽。早上起来后，河滩里的树梢上，蒿草上都已经落满了雪白的寒霜。大部分人早就穿上了棉袄棉裤，以抵御寒冷的侵袭。

像往常一样，成荣总是第一个起床，简单地洗漱后，天还没有大亮，他就拿起扫帚，打扫乡政府院子内外的卫生。这是他自教书以后，就养成的一种习惯。

随着唰唰的扫院声，乡政府的所有职员都陆续起床。他们有的边走边穿披在身上的衣服，有的一边还在张着嘴打哈欠，一边用手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院子里，快速地加入到每天雷打不动的卫生大扫除行动当中。但也有人却不以为然地说：“成乡长啊！这地隔三差五大概扫一下就行了，这样天天花这功夫，满地的尘土能扫得净吗？”

成荣一边扫除一边给这位干部说：“打扫卫生，就像我们每个人每天要洗脸一样，除了美化我们的生活和工作环境，还能使大家心情愉悦，感觉舒坦。满地的灰尘是扫不净的，这是客观存在的。但只要我们天天坚持去扫，它就只会越来越少不会越来越多。”在他持之以恒，以身作则的示范带领下，肖家河乡万象更新，政通人和，工作环境和生产面貌焕然一新。

晨曦就在山边，朝霞即将洒满大地。新的一天，新的工作就要开始了。肖家河人，在这个从旧社会衍变而来的新天地里，在成荣乡长的带领下，正用加倍的努力和不懈的精神，彻底扫除昨天遗留在这块土地上角角落落的腐尘污垢和朽木杂草，开启了由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当家作主的新纪元。他们以崭新的姿态，饱满的热情和旺盛的斗志，在新的一天，创造出更多的成就和全新的社会，来迎接新中国的诞生。

（完）

后记

肖河风云这个故事，虽然说有虚构的故事情节，也有虚拟的人物角色，但，贯穿于故事始终的主要人物和主要事件与地域范围，还是以故事原型为基础，来逐步展现，逐步完善的。

时间的流逝并不遥远。拂去历史的尘封，走进斯地山水间，倾听河水与山风的对话，静闻飞鸟和林涛的唱和，就可以嗅闻到曾经的奋斗者在这块土地上留下的余温未散的气息，可以清晰地看到，这块土地上每一条山间小路上，每一座峁梁和每一块田野上他们奋斗过的痕迹和走过的脚印。可以说，虽然这是一篇小说，但绝不完全是一部凭空杜撰的小说。

撰写这篇小说的初衷，是为了弥补故事发生地域地下革命历史的空白，并依此纪念在这一地区为了取得革命政权和建立革命政权所作出重要贡献的先辈们。让先辈们的革命精神，传承下来，发扬光大。故此遂书，绝非偶为，实为真情系之。

（本部小说全部登载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