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一一《远村记忆》系列之四
文/姚元霞
那年春天，枣林寨国义、国杰兄弟俩的父亲溘然去世，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房子没有了大梁，生活的屋顶瞬间坍塌，家里的日子像寒风中的落叶，在艰难困苦中飘摇。
那年，弟弟国杰上初中，哥哥国义要参加高考。在送走父亲的那天黄昏，哥哥国义望着苍茫无际的天空，眼里噙着泪水对弟弟国杰说:“一定要好好学习，为父亲争气。”7月份高考一结束，哥哥国义就到附近丰岗镇上的建筑工地打工。
那年9月，一些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上学去了，可哥哥国义始终没有接到通知书。母亲每次问起，哥哥都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是没考上吧。
一年后，弟弟国杰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黄巾县唯一一所高中，还被分到学校重点班读书。哥哥国义也来到县城打工。哥哥国义对弟弟说，你安心上学吧，我就在你学校附近干活儿，有什么事你能马上找到我。
国义每天拼死拼活地干，只能挣到15块线。每个星期天的下午，他总会到学校给弟弟国杰送生活费。每次来，他总是穿着一套有层层污垢的工作服，头发像干草一样蓬乱着，一张少年老成的脸充满着刚毅和艰辛。不到一年的时间，弟弟分明感到哥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苍老了很多。每次见到哥哥疲惫、削瘦的面容，国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哥哥每次来，总是默默地把钱塞到弟弟衣兜里，然后拍拍弟弟的肩膀，说一声“别舍不得吃，要好好学习。”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去。望着哥哥沉默离去的背影，弟弟国杰哽咽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一个星期天，哥哥没来给弟弟送钱，弟弟国杰也没有向同学们借，就硬生生地饿着，他坚信明天哥哥一定会来。果然，第二天下午，哥哥拖着疲惫的身躯，浑身上下冒着热汗，急匆匆地赶来了。原来，哥哥打工的的工地出事了，包工头把钱卷跑了，新来的包工头没那么多钱偿还。哥哥知道弟弟等着钱交生活费，就去县城汽车站和县农行附近找装卸车的零活干，那天上午哥哥给别人装了一车化肥，下午又给别人搬卸了一车水泥，干了一天重活儿，中午只喝了一碗豆腐脑，啃了一斤凉馍馍......
几年的时间，哥哥国义的额头上有了深深的皱纹，背也明显地驼了，但他精神抖擞，仿佛更加坚强和成熟了。
国杰瞒着哥哥在学校大食堂找了份洗碗刷桶的零活儿。哥哥知道后狠很地说了他一顿:“弟弟，你只管好好学习，挣钱有哥哥呢!”国杰从未看见哥哥发那么大的火。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转眼间又到了高考的时候。在临近高考的日子里，弟弟国杰突然有了想回家看看的感觉，他已有三个多月没有回老家了，他做梦都想念母亲，想念家乡村旁那棵老柳树，想念老家院子里那棵紫枣树和石榴树。可哥哥不容商量地说：“大战之前心要静，必须坚持几天，考完后再回家。你只要能考上大学，咱娘比什么都高兴哩！”
高考那天，天朦朦亮哥哥就赶到了学校。弟弟考了三天，哥哥就在考场外的墙角荫凉里蹲了三天。当弟弟考完最后一科来到哥哥身边时，发现哥哥用碎碗片在地上写了许多“考上”“考上”的字迹。弟弟叫一声“哥”，泪水就溢满眼眶。哥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把弟弟一把揽到身前，说:“弟弟，咱们回家吧！” 路上，哥哥反复问弟弟考得咋样。
回家后，不见母亲。这时，哥哥才告诉弟弟，母亲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
那天，哥哥陪着弟弟来到母亲的坟前，兄弟俩跪在坟前，哭了整整一晌。哥哥对弟弟说:“你不要埋怨哥哥，要理解哥哥的心意，母亲也是这个意思，怕你考试分心哩！”
夜晚，兄弟俩静静地坐在院子里，默默无语。夜色浓重，月光清冽，兄弟俩紧紧依偎在一起，直到东方天际出现大片大片的鱼肚白，报晓的鸡声此起彼伏。
九月，弟弟国杰就要到省城一所大学读书了，哥哥国义也要和弟弟一起来省城打工。哥哥对弟弟说，这样可以经常看到他。
一晃，数十年过去了。如今，弟弟国杰的孩子崇礼也都考上大学了。国义国杰兄弟俩也进入了不惑之年。随着时代的进步，老家枣林寨也渐渐富裕起来，国家九年义务教育顺利实施，因贫而辍学的现象已成为历史。但是，因种种原因，哥哥国义至今还没有娶上媳妇，独自一人生活在故乡那个老屋的院子里，过着孤独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话。弟弟多次劝说哥哥来省城一起居住，都被哥哥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今年春节回家，弟弟的儿子崇礼去国义的书箱里找书看，无意中发观了一张写着国义名字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原来，哥哥国义那年考上了天津一所名牌大学。望着夹藏在旧书之中那张已经发黄的录收通知书，弟弟国杰一切都明白了！此刻，一股暖流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热泪蓄满了他的双眼，他的全身剧烈地抽搐着，双腿跪着地上，从心灵深处声嘶力竭地呼喊道：“哥哥啊，我的哥哥，我的亲人哪……”
作者简介：姚元霞，曾用笔名晨曦、晨夕、南霞、南侠、大侠、晨光、九月龙、晨光等。河北省巨鹿县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曾任邢台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邢台散文学会副会长、市文联巜清风》文学杂志副主编。现任邢台市诗人协会副主席，巨鹿县诗人协会主席兼《巨鹿文学》主编，县革命老区建设促进会秘书长。先后由国家出版社正式出版诗集巜蓝色的火焰》巜感觉如风》巜另一种心情》《远村》等四部，主编巜当代诗歌散文精选》《驰马畅清风》《世纪星雨》巜巨鹿红色印记》巜巨鹿县革命老区发展史》巜奋进的巨鹿》《中国共产党巨鹿历史》（一卷、二卷）巜中华教育文萃》巜园丁论丛》等二十多部文化书籍。在全国公开发行的报纸、刊物等媒体上发表诗歌、小说、散文、报告文学3700多篇（首），诗文获各类文学奖、政府奖数十次。电话13930927105（微信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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