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肖河风云
第六十七章 明隐情成荣说根由
尽管老六在尽着自己的所能,尽力的弥补志成家人的感受缺失,但那种发自于内心的自发的念头,是外因所不能体会,更不能排遣的。
由于近几年来,一直想儿子,盼儿子,但始终等不来儿子哪怕是手掌大的纸片给他们,使志珍的父母苍老了许多。尤其是志珍的母亲,花白的头发,佝偻着腰背,整天在嘴里念念叨叨,茶饭不香。
恰在这个时候,又迎来了土改。家庭的变故,更使思儿的愁绪,雪上加霜,倍加煎熬。每到吃饭的时间,她就想起了儿子,对着饭碗愣神发呆。
作为儿子的志成和志礼看着母亲如此凄楚的情景,劝又劝不动,说也不敢说,只能让他俩的媳妇陪伴在母亲的左右,稍解心中的郁闷。而他们兄弟俩则端着饭碗蹲在院子里吃闷饭。
晁老爷虽然强作镇静,不露形色。但端着饭碗如同嚼蜡,也是难以下咽。他对老婆子说:“快好好吃饭!你想天想地的有啥用呢?这就是个不肖子!他要是有良心,就不能忘了家里还有两个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你人不回来,好歹寄个信也成啊!原来说在打仗,信难寄。那现在仗早都打完了,天下早都太平了,信还寄不回来吗?现如今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倒在外面逍遥自在躲清闲。不知道这几年这个没良心的死哪去了?算了,不想了,吃饭吃饭,全当这没良心的死了!”
没想到,老爷子一句死了长死了短的话,刺伤了老太婆焦灼的心。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喷涌而出,抽噎着声音回戗道:“你吃你的饭!我娃在外边遭罪受苦,你不望想他好过,却在这里咒他死,世上哪有这样的老子?”
儿子儿媳妇和几个孙子等人听老两口又戗起来了,都赶紧过来好话拦劝。老两口这才住了声,拧在那里各想各的心事。
日子就这样长吁短叹地在相对无言或絮絮叨叨中推延。
因为这时的秋收已经结束,地里也没有什么活可干,这天晌午过后,志成和志礼同他们的婆娘在院子里分拣着地里挖回来的萝卜和洋芋(土豆)时,却猛然间听到一声:“大哥!你们在拣萝卜呢?”
志礼眼尖,闻声就看见来人竟是成荣。遂转头给志成说:“哥,成乡长来了。”
正在低着头干活的志成也听到了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成乡长来了,立即站起身来,急得他连忙拍了拍手上的土说:“哎哟,是成乡长啊?啥时候到的?快屋里请!屋里请!”
成荣急忙拉住他的手说:“大哥又见外了!你就叫我成荣不行啊?非得叫个乡长,多别扭啊!咱们兄弟,以后再不要这么客气了。伯父和伯母都好吗?他们在屋里吗?”
志成答道:“都好都好,二老在屋里呢!”
躺在房里炕上的晁老爷听到院里说成荣来了,急忙一边下炕,一边搭腔:“成乡长来了?快进来,我在屋里呢!”
说话时,成荣已进到了屋里。看见志成的父母已经下了炕,他紧走两步急忙迎上去扶住志成的父亲和母亲,要他们赶紧上炕去坐着,说:“伯父伯母快赶紧坐下来!这一向乡上太忙了,没有来看望伯父伯母,还望二老见谅。”
晁老爷说:“贤侄太客气了。你们干的是国家的事,自然要以国家的事为重啊!我们一天两顿饭一吃,就再没有啥事了。你们干事的不同,不分黑明的操心跑事,哪能为我们再麻烦你分心呢。”
志成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让家里的给你们做饭去。”
成荣一把拉住志成的手说:“大哥快坐下,饭我们吃过了,就在老六家吃的。这位是新调来的副乡长,我们上午来寨子里后,说了说寨子里的工作,又去孤寡老人那里落实了他们过冬的事情,吃过饭就来了。你快坐下,咱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了,坐下来咱们拉拉话,”
志成有些奇怪地问:“副乡长不是你的那位表弟吗?”
成荣笑了笑说:“噢!我还没有时间给伯父和你来得及说。其实,胡平不是我的表弟。他和我的老家是一个地方的,以前我们并不认识。当初,他被黄书记带过来从事地下工作,是因为工作的需要,才对外称作是我的表弟。当时为了在这里站住脚,我就带他过来给家里放羊,后来就出了那些事情。现在,他被调去外乡工作了,他调走了以后,县上就调来了这位副乡长。”
志成他们如梦初醒地说:“噢,原来是这样啊!你不说我们还真以为他是你的表弟呢!”
成荣接着说:“我和副乡长这次来寨子里,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以外,再就是来看伯父和伯母。顺便把伯父为了搭救胡平垫付的保证金说一说,同时,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守了好几年的隐秘的事情。是啥隐秘的事呢?就是关于志珍和碎牛的事。”
一听是志珍和碎牛的事,所有的人立即来了精神,都睁大了眼睛齐刷刷的望向了成荣。
志珍的母亲猛不丁一听是志珍的事,急迫地拉住成荣的手说:“志珍和碎牛的事?快说,他们咋了?”
成荣一边扶老人坐在椅子上,一边说:“伯母伯父,大家不要急,听我慢慢说。这个事呢,说起来话长。这都是怪我当时没有给伯父伯母,志成大哥和志礼与老六兄弟说实话,让你们大家这几年一直蒙在鼓里。可话说回来,这在当时那个社会形势下,都是迫不得已的事啊!”
“当初志珍和碎牛从我们这里出去,就是去边区找共产党参加革命去了!”
成荣的这句话就像一枚重磅炮弹一样,刚一出口,震的在场的所有人“啊”的一声瞠目咂舌。几个人都看着成荣,判断着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少倾,除了晁老爷外,其他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不是说是要出去做生意吗?这会咋又说是去参加共产党去了呢?走的时候咋给家里人都不说真话呢?”
晁老爷定了定神,缓缓说道:“这两个崽娃子走后时间不长,我就揣摸着他们给咱们没有说真话。当时我就想,兵荒马乱的年月,你在哪里能做生意呢?哪有啥生意等着你去做呢?后来又来了信,也只是三言两语,没有说在做啥生意。从那我就揣上了鬼胎(怀疑),他俩去那边有可能是干革命上的事情去了。当时也就是胡乱猜测,不敢肯定,也就不敢说破。今个成乡长这一说,这就证实了我的猜测。
话又说回来,这两个崽娃子,你参加革命,我们不反对啊,为啥要昧着我们呢?既然昧着我们走了,都这么长的时间了,也该给家里来个信说一说啊,害的我们还成天东想西想的不得安宁。”
志珍的母亲对老头子的说法很不爱听,回戗道:“你个死老头子!你早想到了,昧(瞒))旁人,你连我都昧啊?娃走了这么长的时间,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你想一下就把你不得安宁了?你咋不问娃娃现在在哪里,都好着呢没有?”
成荣急忙安慰两位老人说:“伯父伯母,这几年志珍和碎牛走后,让你们二老和老六兄弟承受了太多的思念之苦。说实话,这是我一直在蒙哄大家。志珍和碎牛去参加革命的事,我是最先知道的。并且,他俩也是从我的家里吃过早饭后,我送他俩到北山上后,我们才分手的。
至于当时为啥要昧着家里人的事,也是我们商量了再商量后,才万不得已这样做的。这样做,就因为考虑到当时的环境和形势,怕牵连到两个家庭亲人的安宁,怕给家人因此带来祸烦,才编造了这个借口说要出去做生意。当时的情形下,只有这个借口,无论是家里也罢,村里的人也罢,还是当时的官方也好,都是能说得过去,容易接受的理由。”
“不仅走的时候你们大家不知情,就是后来的两封信件,也是当时我和志珍商量好的,由我以他的口气给你们写的,这也是万般无奈的事情。他们去边区参加革命,就不敢给家里寄信,何况,当时的国民政府对边区实行封锁,信件根本就寄不出来。为了不使家人们为他们担心,为了抚慰两家人思念亲人的心情,就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本来,按照志珍走的时候再三的叮咛,这个事情在他没有回家之前,是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的,这是当时我们三个人的约定。但当时考虑的是,咱们这里还没有解放这个实际情况。那么现在,咱们这一带早都解放了,共产党已经成了执政党,新的人民政府也成立了,这个隐情也就应该解除了。所以,我考虑再三,在给乡党委汇报过后,取得黄书记的同意,就趁着这个机会,来给伯父伯母,志成大哥和志礼与老六兄弟把这个隐藏了这么多年的隐情说出来,我想,一则可以减轻大家的思念之苦,尤其是伯父伯母年龄大了,经不起思念儿子的折腾了。二则好让大家知道自己的亲人这几年走出去后,到底在干啥事,尤其是在当下及以后,应该让村里的人和政府都知道,我们晁家寨子里走出去了两个参加革命的人。”
成荣的话刚一停下来,老六和志成担心地问:“成乡长这么一说,我们这几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来了。但是,虽然知道了他们在干革命的事,可这么多年来,包括成乡长在内,我们这些人实际上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任何音讯,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地方,在做革命的什么工作,这使人特别揪心的事情。”
这两个人这么一说,立马又引发了两位老人本来就紧绷着的心弦,刚刚出现的一点轻松的气氛,立马又被沉闷的话题冲销的无影无踪。
整个屋子里,又笼罩在一片难以言明的郁闷的氛围之中。
成荣看到大家在一瞬间又长吁短叹地面如凝霜。他很清楚志成和老六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连年的战争,造成这么多年音讯全无,谁能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个世上。只是当着老人的面,害怕老人家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不敢挑明说而已。
想到这里,成荣对着志成说:“其实大哥和老六你们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但有一点大家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当着伯父伯母和大家的面,我相信,我也敢保证,这时候的志珍和碎牛两个人,绝对正在某一个地方正在做着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只是因为工作地点经常变化不定,无法给家里写信联系而已。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因为,我已经把志珍和碎牛参加革命的经过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党委,黄书记对此很重视,他已经专题向县委做了汇报,县上领导表示,会尽快地调查落实(也正是由于成荣的及时汇报,在县上领导的指示下,才使志珍家的祖屋没有被没收,也使胡平打消了对他们采取进一步的清算和批斗等过激行为的念头。但成荣在这里不能把这些内情说出来)。
由于这是一件大事情,县上一定会一级一级的把这个情况反映上去进行查证。到时候,不仅政府要来寨子里进行革命家属的确认和慰问,就志珍和碎牛接到组织的查证信息后,同样会及时给家里来信联系的。因此说,咱们就放宽心,在家里等消息吧!”
觉得成荣说的很有道理,老六对晁老爷说:“原来我也想这两个人的心也太大了,这么长的时间了,都不给家里捎个一半句话。但今个听了成家哥哥说的话后,我觉得哥哥说的很在理。他们这是怕给家里引来祸烦,才这么做的。伯父伯母和志成大哥,咱们就按我成家哥哥说的话,放宽心的等着吧。这时候心急也没有用,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还在乎这点时间吗?你们二老就把心放宽,咱们等着他们的准信吧!”
(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