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柿子》(小小说)
在我九岁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同学车永峰说他想去看他的父亲去,问我去不?他父亲在鸳鸯镇火车站北面的药材公司上班,深秋是药材收购的高峰期,他父亲很忙,所以一周不见,我的同学感觉时间好漫长。
我们两人从武山县城步行不到十里,来到武山火车站,乘工作人员不注意,看到一列停在车站西去的货车车头冒着烟,就偷偷溜过去,猫腰从火车站的道牙子下面趴了上去。
这是一列拉煤的货车,我们两个小孩坐在两个车厢中间詹天佑钩旁边的的铁板上。上去发现有个老爷爷,拿着一筐柿子,果实很是圆润香甜。老爷爷看着我们,样子很是慈祥,我们俩小学生一下有了安全感。
老人一路什么都问,我们也极力地表现得很老成,有问必答。比如,在学校学习好不好?要对得起家长对你们的期望。我们说,不好。还说一句,学不好,大大妈妈也瞎用心,还自己遗憾起来。土话瞎,读做哈。他还告诫我们要听老师的话,不要乱跑。我们同学说,一个礼拜我大不来西荒的很,一会儿就能到我大的单位了。看着同学:窘迫要哭的表情,他沉思着点一点头,又说,人要孝顺才成人,你孝顺大汉,是一个好娃娃。说我,你一看就学习努力。我们两人又破涕而笑,感觉他很懂我们。我们两人感觉老爷爷好有学问,说出这么深沉的话。总之,我们感觉到老人对我们浓浓的关切。 他看到我俩瞄他框子里的柿子,就塞给我们俩人一人一颗柿子,我们又难打真起来。吃吧吃吧,我给你们便宜点。同学说,我这里只有买本子的一毛钱,够不够。我说连忙摆手,算了,没写作业老师骂,你妈打你呢。他江湖义气的说没事,我爸爸经常会偷着给我钱。老人伸手接住,撩起衣襟塞到里边的暗袋里。我们吃着流着蜜汁的柿子,蒸汽火车在高原奔驰。
火车在爬坡的时候,车速又行驶得非常慢,慢到可以看清楚路人的脸,在邱家峡段我看到了我的戴头巾的妗子,在铁道边的屲上修梯田,心底不由涌起一股热流。每次见我她总是把准备逢集一毛钱两个要卖掉的鸡蛋煮了给我带上,让母亲批评我嘴馋。想着这么好吃的水果,应该给我的外婆拿上些尝尝,就先试着吸,慢慢吃了一半。火车叮当一加速,一不小心把剩下的另一半柿子也吸完了,只剩一个黄澄澄的柿子皮。懊恼柿子不能带给外婆了,要是爱笑话人的表哥一说,会有点丢人。于是我吃完脆生生的柿子皮,吃到柿子蒂的部分,觉得像籽一样最后的部分超好吃。添着嘴边的甜汁,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肯定柿子数第一,这时火车在铁轨上叮当叮当的声音感觉非常悦耳。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非常短暂,下车时,我们和去陇西渭源的老爷爷挥手再见。车站过桥就是我的舅舅家,跑一段路就可以进家门了。我也和同学在药材公司门口道别,郑重相约礼拜一还他的五分钱。
多少年后,同学经常聚会的敬酒环节,多种说辞不足以改变我不喝酒的原则。遇到车永峰同学会谆谆教导说,你喝了这一杯,那五分钱就不用还了。明明还了,怎么就成欠债不还了?最难理的是旧账,于是我一杯下去,这一夜必然酩酊大醉。
作者简历:
李茏,甘肃天水人。研究生学历。中国当代文学学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韵文学会理事。2017年中国人民大学书画高研班毕业。东方书画院副院长、天水书画研究院院长。2002年书法作品获文化部“全国首届西部大开发书画摄影大赛”优秀奖。2014年现代诗歌《蝴蝶与玫瑰》荣获由中华散文网、《诗潮》杂志社、华夏博学国际文交流中心主办、世界诗人大会中国办事处协办的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诗歌《野棉花》入选《2014年中外诗歌散文精品集》(作家出版社)。1921年第三届国际东方散文奖征文大赛中《迎春花燃烧在岁末的掌心》荣获一等奖。出版著作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