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鞓红牡丹原产青州，北宋开始名冠天下，近代已无人知晓。冯蜂鸣发现鞓红文化，并考证出鞓红就在青州偶园，树龄300多年依然茂盛。从此，鞓红牡丹及其文化，遂被当代所识。
冯蜂鸣研究成果《鞓红即青州红》一书，特邀冯志伟诵读，于此发表，以飨诸君。
（上图摄影：彭向东）
苏东坡 • 清绝更纤秾
苏轼笔下的鞓红，正是如此。即使被殿后了，也是依然故我，照样的该清绝还清绝，该纤秾更纤秾。
苏轼最后一个问号，那就更是重若磐石了：
“把酒何人心动？”
被殿后的鞓红，依然“清绝更纤秾”——望着这番景象，对鞓红、举酒杯的人，谁在“心动”？
该说苏轼了。
现代人，是号称五千年文化的中国之中最特别的一代。就是这些人，也还知道苏轼呢。
苏轼这人，学识过于渊博，才华过于横溢。居然，一肩担起了文学家、书画家、词人、诗人……诸多称号。这称号是历史老人给他的。不是名片上自己印的，也不是媒体吆喝出来的。所以就是真的。
苏轼的学识才华，完全是他自己的境界里，草木一般自然生成的。要看他的境界，还是一叶知秋来得便宜。
我在过去的书里，曾经讲到这事儿：
宰相章惇，原是苏轼好友。而由爱到恨，大都没有说得出口的理由。所以，后来章惇就屡屡出手，欲将苏轼弄死。结果，苏轼没死，章惇先死了。章惇的儿子章援也在官场，官职却比苏轼小得多。他很是担心苏轼让他父债子还，于是就战战兢兢地写了一信。
（上图摄影：彭向东）
苏轼回信说：
“某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固无增损也。闻其高年寄迹海隅，此怀可知。但以往者更说何益？惟论其未然者而已。”
章惇明枪暗箭地办他，他却说“交情固无增损”。还说那些事“更说何益”。谁知苏轼的胸怀有多大，连他的死敌都可容纳。有人曾说弥勒佛：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常笑，笑世上可笑之人”。
这是不懂佛的人，胡诌八扯。
在弥勒佛眼里，世人都是佛。天底下，根本就没有“难容之事”，更无“可笑之人”。
这也正是苏轼的境界。这般境界的人，对文学艺术也就有他自己的要求：
出新意于法度之中，
寄妙理于豪放之外。
他的“新意”与“妙理”，在下面这个《西江月》里，就令人看得很是清爽。
那时他在杭州，与几个朋友到真觉院赏花。有花无酒不潇洒，有酒无诗不风雅。当花、酒俱有的时候，诗意也便来了：
西 江 月
公子眼花乱发，
老夫鼻观先通。
领巾飘下瑞香风。
惊起谪仙春梦。
后土祠中玉蕊，
蓬莱殿后鞓红。
此花清绝更纤秾。
把酒何人心动。
【注：
苏轼：1037年生，1101年卒，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县（今四川眉山）人。
真觉：杭州真觉院，又名真封寺。
瑞香：一种芳香花卉，又称“瑞兰”“睡香”等。
领巾：披或系在脖颈上的织品。
鼻观：佛教的一种修行方式，亦指嗅觉。
谪仙：被贬到凡间的诗人，
玉蕊：常绿缠绕植物，又名“转心莲”。
纤秾：盛美的样子。】
（上图摄影：彭向东）
苏轼回信说：
“某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固无增损也。闻其高年寄迹海隅，此怀可知。但以往者更说何益？惟论其未然者而已。”
章惇明枪暗箭地办他，他却说“交情固无增损”。还说那些事“更说何益”。谁知苏轼的胸怀有多大，连他的死敌都可容纳。有人曾说弥勒佛：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常笑，笑世上可笑之人”。
这是不懂佛的人，胡诌八扯。
在弥勒佛眼里，世人都是佛。天底下，根本就没有“难容之事”，更无“可笑之人”。
这也正是苏轼的境界。这般境界的人，对文学艺术也就有他自己的要求：
出新意于法度之中，
寄妙理于豪放之外。
他的“新意”与“妙理”，在下面这个《西江月》里，就令人看得很是清爽。
那时他在杭州，与几个朋友到真觉院赏花。有花无酒不潇洒，有酒无诗不风雅。当花、酒俱有的时候，诗意也便来了：
西 江 月
公子眼花乱发，
老夫鼻观先通。
领巾飘下瑞香风。
惊起谪仙春梦。
后土祠中玉蕊，
蓬莱殿后鞓红。
此花清绝更纤秾。
把酒何人心动。
【注：
苏轼：1037年生，1101年卒，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县（今四川眉山）人。
真觉：杭州真觉院，又名真封寺。
瑞香：一种芳香花卉，又称“瑞兰”“睡香”等。
领巾：披或系在脖颈上的织品。
鼻观：佛教的一种修行方式，亦指嗅觉。
谪仙：被贬到凡间的诗人，
玉蕊：常绿缠绕植物，又名“转心莲”。
纤秾：盛美的样子。】
（上图摄影：彭向东）
苏轼的词意是：
几个好友都醉了，他们还在眼花发乱，神志不清呢。我那通禅的嗅觉，就先有了灵通，嗅得了天香。因此，也就进入了恍恍惚惚的诗境之中。
由瑞香树上旋来的清风，吹下了我的领巾，我这才春梦方醒。且发觉，风骚之梦真是没意思，因为，诗人们早就是被贬之人。
这是苏轼这个诗人，此时对诗情诗境就轻视起来。对实际的世情反倒特别在意。且看下阕：
看过后土祠中的玉蕊花，
又转过蓬莱殿观赏鞓红。
“后土”本是对大地的尊称，如“皇天后土”。可是，苏轼重复了“后”字，“后土祠中玉蕊，蓬莱殿后鞓红”。按照苏轼的学养，是完全可以避免这个重复的。但他，太喜欢欧阳修的《禁中见鞓红牡丹》了，于是就把老师的“殿后”作为典故，直接使上了。
苏轼想，玉蕊不是凡品，它又叫“琼花”“仙花”，世间罕有。老师又说，鞓红是“花之奇者”，自然也是仙品。可是这样的，都不会在前、在先，只能居后。而且，“后土”不就是大地，“蓬莱”不就是仙境吗？优者居后的情景，是遍布于大地，渗透于仙境的。
结尾两句，就显出了苏轼胜过老师的境界。他说，鞓红虽被殿后，却“清绝更纤秾”——清雅绝妙，愈加胜美。
鞓红，根本不为自己的殿后处境，感到丝毫的不适与不快。庄子曾说：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
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全世界的人一起给你赞誉，你不要获得鼓励；全世界的人同时对你非难，你不要生出沮丧。
苏轼笔下的鞓红，正是如此。即使被殿后了，也是依然故我，照样的该清绝还清绝，该纤秾更纤秾。
苏轼最后一个问号，那就更是重若磐石了：
“把酒何人心动？”
被殿后的鞓红，依然“清绝更纤秾”——望着这番景象，对鞓红、举酒杯的人，谁在“心动”？
苏轼本人自是其一，必定还有欧阳修、梅尧臣罢。
然而，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之中只此三人，这样的国家是不是令人恐怖得“心动”呢？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