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家宝
一
肖梅,我的初中同学,家有父母及姐妹六人,她行五。她每天都是一副纯真活泼无忧无虑的样子,那齐肩的秀发只用一根红头绳就扎了个结实,衣服永远是得体、干净;皮肤不是很白但呈健康色,大眼睛高鼻梁,气质明朗,特别是她那黑色的瞳孔熠熠生辉,再加上天生有个好嗓子,开学仅半个月便被班主任任命为文艺委员,班里唱歌起头的是她。
我们中学大门前是公路,路正南 3里远的白土岗村就是她的家。初三的新学期刚开始,班主任说班里的课堂纪律太差要调座位,说只有男女生混坐才能控制住课堂上的交头接耳。于是,我与肖梅就成了同座。
她的成绩不算太好,尤其是数学总是在及格线上下徘徊,为此,她常常挨近我问这问那。一天下午自习课,她又把头凑过来问我,这时,她的凳子剧烈地晃了一下,她回头看是后排的好友弄的,问咋回事,好友砸向她一个纸团。纸团恰好落在我和肖梅中间,肖梅展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我一看你那么挨近他,心里就感到无比痛苦。那一刻,我和肖梅的脸就像酚酞试剂滴入了氢氧化钠的溶液里,瞬间红了。
离中考前两个月的一天,肖梅说:“我们学校对面的麦子绿油油都快抽穗了,同学们都说到那里背书才能记得牢,今天下午我们也去试试吧。”我说:“就是去,我俩也不能同时走。”她说:“好啊好啊,那我这就先走,10分钟后你再动身,我到那儿找个好位置。”
等到我出大门,看见肖梅在离我200米处用力地朝我挥动着书本,还没靠前她就埋怨道:“叫你10分钟后就来,这都快半小时才到。”我说:“来的路上,田埂两边,看见有不少成片成片的麦子都给压倒了,谁那么缺德,这不是在故意毁坏庄稼吗。”
肖梅说:“基本上都是我们两个毕业班的同学干的。”但肖梅说的下一句让我吃惊不小。她说:“你认为他们都是真来背书的?其实他们是假借背书之名,行谈对象之实。”
我在田埂间的干渠沟里拿出英语准备朗读,她也挨着我的右侧坐下。这时有只手在我的后背上滑动,我转头一看是肖梅,好像在摸索着什么。但见肖梅的左手食指上有个虫子,那虫的翅膀为深红色,且有数个黑黑的圆点。肖梅说:“你看看你看看,连虫子都喜欢你,非要趴在你的身上。”她放肆地抓过我的左手,把虫子轻轻地放在我的掌心里,说:“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我说:“是‘花大姐’。”说着就准备用右手的中指把它给用力弹出去。肖梅急忙高声喊道:“别弄死它,还给我。”肖梅横过身子几乎是趴在我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在等着虫子慢慢地向她的手指上爬。猛然间,我的心“怦怦”直跳,像有条火龙钻进了我的身体,热血已达沸腾的边缘……
肖梅终于挪开了身子,我也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肖梅说:“我们这里的人都称它叫花大姐,其实它的学名叫七星瓢虫,你别小瞧了它,它可是个益虫呢。”我说:“你是咋知道的。”她说:“我三姐在县城的新华书店工作,虽说是临时工,可她知道的未必比我们老师少,她说书店有本《十万个为什么》,那上面什么稀奇古怪的知识都有。这虫子不但吃庄稼和果树里的害虫(蚜虫),还能传授花粉,不论是农作物还是果树都需要传授花粉,只有花的雌蕊被授了雄粉,那庄稼或是果树才能有好收成呢。”末了,肖梅双手搭着我的右肩轻轻地晃来晃去,仰起那落日般鲜艳的双唇,说:“你就说你现在喜欢不喜欢这漂亮的花大姐吧。”我说:“不是所有漂亮的虫子都是益虫,那瘆人的癞蛤蟆(蟾蜍)天天守着大粪逮苍蝇吃,你难道能说它不算益虫?”肖梅猛地打了个激灵,起身,脸对脸贴近地看着我,完全像不认识似的,嗔怒道:“没想到你的联想这么丰富,这话能从你这有棱有角的嘴里蹦出来,有你这么比吗?”说完,她倒身躺在我旁边的草坡上。
此刻,我也觉得太唐突,仿佛是击碎了她美好的画面感,坏了她的好心情。我侧身对她说:“对不起。”肖梅乜斜了我一眼,假意睡去。我又拿起了英语,默默地读着。
“你快看呦,那西边的白云朝东边飘,东边的黑云朝西边跑,眼看它们就要拥抱在一起了。”肖梅的惊叫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我抬头朝上看了一眼,又往东面瞧了瞧,语速非常快地说:“你看东面的云黑乎乎地直压过来,我们赶快回去,大暴雨马上就要来了。”说着拉了拉她的胳膊,可她的胳膊此时却有千斤之重。我说:“你不回,我回了。”
我走出约10米远,转身看见肖梅那无奈的眼神。我说:“还磨蹭啥?快走!”肖梅此时慢悠悠地起身,忧伤地自言自语道:“我今天算是花大姐遇到了书呆子梁山伯了……”(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吴家宝,1962年生于安徽凤阳。1982年招干进入凤阳县人民法院,员额法官(一级),中共党员。1993年学习写作,作品散见于《滁州审判》《滁州日报》《法制日报》及中国法院网、安徽省高院网等网站,作品曾获滁州市中院一等奖、省高院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