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不见故人面 落日依依离歌起
文/周国松
得知郭老师去世的消息,我甚觉愕然。记得应该是开学初的样子,傍晚我在校园散步时,总能碰见他,也每每会亲热地聊上几句。料不到命运如此无常,好端端的人何至突发急症,星落江城。前天碰到曾老师,说刚从武汉回,来学校拿体检单,谈到郭老师,他唏嘘不已,自言郭老师还小他一岁呢。谁曾想人生竟会有此大劫。
想来杨妈妈该是多么伤心,从此少了一个能陪她说贴心话的人儿。杨妈妈是郭老师的爱人,性格很开朗。学校同事们大多都说我表情包太严肃,但杨妈妈却是我为数不多能够互开玩笑的人,我常常没大没小地叫她老杨,她偶尔会故作认真地纠正“叫老娘”,有热心的人在旁立马会补刀“你屋的燕子叫老杨干娘呢”,但杨干娘不是“王干娘”,她人很好。
几天前刷某音时,看到杨妈妈发了以前录制的短视频——郭老师从车里走下来,轻声问“你在做么事”,画外音里杨妈妈小声说“我在种点菜”,郭老师依然是轻声细语,但态度很坚决“你想下,学校花坛里能种菜么?”郭老师是个老党员,虽然人很随和,对谁都温柔以待,但他认为不合适的事,处理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今晚又看到杨妈妈发朋友圈,是郭老师在六月的一张旅游照,亲切的笑容洋溢着幸福……窗外秋风瑟瑟,寒鸦惊起,怕是杨妈妈又想郭老师了。是啊,二中的那间房里再没有她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人了。心无所系,空空荡荡,这是多么地让人难过啊!
郭老师上大学期间,杨妈妈在家务农,兼带两个孩子。郭老师寒暑假就在家帮衬,并把省下来的粮票带回家用。后来政策好了,郭老师工作之余还与人合伙经营了一家挂面厂,杨妈妈则在镇上开了一间成衣店,小日子过得很红火,两个孩子也渐渐长大,有出息了。 郭老师与杨妈妈一路风雨,相濡以沫,感情深厚。奈何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正是他们该享清福的时候,却孤云独去闲,留下杨妈妈徜徉在无尽的思念中。
郭老师人很聪明。他退休后才学车,却能做到一学就会,丝毫不亚于年轻人。郭老师不抽烟,不喝酒,只在刚退休时,和几个老同志玩点扑克牌,一般也都是他小有收获。郭老师围棋下得很好,听说与精通棋艺的门卫小邢不分伯仲。郭老师家很早就买了一张乒乓球桌,没事时他也会陪杨妈妈过过招。郭老师喜欢钓鱼,有时杨妈妈也陪他一起,一人一竿,钩起一整个下午的惬意时光。同为钓友的学校水工小江叹息,以后少了一个钓鱼的好伙伴了。 郭老师的中英文书写也很漂亮,秀美而不小气,潇洒但不狂放,清新,自然,精致,就像他的课一样。
郭老师大名“在荣”。初闻其名时,我刚出道,那是90年代初期,其时我们分别在两个乡镇的初中任教。一次学校组织全体英语老师赴分路中学观摩学习郭在荣老师讲课,对于从教路上混沌初开的我来说,郭老师的大名立时就印在我的脑海里了。可惜那天郭老师临时有事,学校另有工作安排。令人惊喜的是,一位美女老师向我们展示了一堂关于电话用语的英文对话课,从老师的教态、板书、语音,到整堂课的精妙设计、学生的整体调动,令人耳目一新,大为震撼,大呼过瘾。据说这位美女老师就是郭老师的徒弟,虽然“可惜不是你”,但观徒弟知师傅,对郭老师的风采我更加神往了。
98年正是高中走过低谷迎来春天的时候,二中的发展需要一批优秀老师的加盟,我有幸接到了一根橄榄枝,只是因某种原因未能如愿,后来听说郭老师调入了二中。99年我也进了二中,终于能见到郭老师本尊了。
初见郭老师,就感觉他很年轻,最多跟我年龄相仿,之后了解到他竟大我两个放牛伢,我们这里大一个放牛伢是指大六七岁的样子。郭老师圆圆的脸,皮肤很饱满,其实他一直看起来都很年轻,一点也不显老。
郭老师为人谦逊低调,也可以说是雅量高致吧。他讲课总是娓娓道来,优雅得很,让人如沐春风,极尽享受。郭老师是我的前辈大师,他的风度令我仰慕,却是我总也学不来的。
郭老师是真的热爱教育事业。因工作需要,在刚退休几年,他还继续坚守讲台,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秋风起,夜未央。万般遗憾,天不假年,时间无情地定格在郭老师67岁的那个秋天。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此刻,阿信的声音如在耳边回响。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还是诗仙道尽了思念的滋味。
郭老师生如夏花之绚丽,逝同秋叶之静美。
郭老师一生温暖,从容,唯有转身离去时的步伐太过匆匆,让人猝不及防。我因公事缠身,未能赴汉送郭老师最后一程,甚是愧疚,也特别感觉对不住杨妈妈。今夜,听闻杨妈妈一句“在荣,我想你了”,令我鼻子陡然一酸,关于郭老师的种种片段霎时一一涌现,于是趁夜写下此文聊作慰藉。
怀念亦师亦友的郭老师,诚愿杨妈妈善自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