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明星女儿
(第七十三 场)
地点:聊城老家农家小院
时间:一九九一年二月
(摄像机跟着郭雅男)
回老家的当天晚上,孩子们刚吃了晚饭,就被大舅妈赶到书房里写寒假作业。郭雅男的寒假作业早在住院六天里写完,她是有备而来的,好回老家无牵无挂得和同学、发小,村里的小朋友玩个痛快,哪知第一天晚上就被建民三爷爷强行留下,陪他儿子写作业,有不懂的地方好辅导他。唉!没办法,建民爷爷为回老家建家园,做了大贡献,这个恩德和感激她得报答呀!
薛菲在旅途中感冒了,老是咳嗽,大人怕她传到其他孩子们,除了吃饭外,一直叫她带上口罩,还给她另设一个小书桌,把她安排到书房一边的角落里。
这边大书桌有小虎、小豹和姗姗,淘气也在其中写作业。雅男坐在淘气身边,一边看他写作业,一边想:淘气越来越听话懂事了,作业写得不那么乱七八糟了,还生怕自己写得不好看,一笔一划非常认真的样子。最近建民三爷也越来越关爱他了,不再动手打他了。雅男又看小虎几个也在认真写作业,因为他们几个都藏着好奇心理,争取腊月二十九前写完作业,好赶年大集市。大集是什么样的?怎么物资交流?净卖什么稀奇东西?这些疑问对城里孩子们来说,集市确实陌生,都好奇得不得了。
正当孩子们都处在安静之中时,大舅妈却悄悄走进来,她走到雅男跟前,在她耳边低低地说:“跟我出去一下,我跟你说件事。”
雅男很快跟着大舅妈来到院里,大舅妈回身跟她说:“你妈妈嗓子疼,吃着药还不管事,我给她揪脖子痧,你看行吗?”
雅男反问:“什么痧?”
大舅妈:“就是把脖子揪成紫红色痧条状。”
雅男:“啊,我知道了,我班同学张静感冒了,她妈把她脖子揪了三道紫红条印。”
大舅妈:“对,那叫痧条,上火时好发痧,揪出来后嗓子就不疼了,感冒也用这种方法管事,有时比吃药打针还见效呢?”
郭雅男:“我看我妈咽喉那出一小块痧?”
大舅妈:“那点痧痕不管事,痧窝还在里面窝着呢?”
雅男:“我妈同意,你就给她揪呗,还用跟我商量吗?”
大舅妈:“你妈痧气重,我怕揪出来吓着你,先打个预防针啊!”
“我不怕。”雅男的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又说:“要不我跟您过去行吗?看看您是怎么揪痧?”
“行,走吧。”大舅妈揽着郭雅男肩头进了屋。
大舅妈让妈妈坐在椅子上,妈妈穿了一件无领毛衣,露出修长光洁、白嫩细腻的脖颈,爸爸端过来一碗温开水。只见舅妈蘸水在妈妈脖颈正前方上下抹了抹,使妈妈扬起柔软的脖颈更加润滑,然后舅妈的中指和食指弯曲成钩状,夹扯起部分皮肤向前揪,一下接一下发出叭叭清脆响声,很快由红变紫,舅妈边揪边说:“好重的痧呀!火气真大。”没一会儿的功夫,一条一厘米宽的长长紫色痧条出现在妈妈脖颈正中间。大舅妈照望了照望又说:“这回我得给你揪透揪美观,还不能让它起泡。”说着她又开始揪两边,她的手特别快,干脆利索。揪了不到十分钟,妈妈的脖子被揪了三条紫痧,猛一看确实吓人,但看顺了眼就成了美丽的痧条。大舅妈不仅书教得好,还是揪痧的高手,揪出来的痧条粗细均匀整齐,揪得又长,上直下颌过咽窝下方,本来妈妈脖颈就修长,这下显得脖颈更长了。白白嫩嫩的脖颈被这三条紫红痧衬托得鲜艳夺目,靓丽妩媚,这哪是揪痧,简直是艺术描绘。大舅妈一激动,又开始给妈妈挤额头,妈妈推说:“这次头不疼,就别挤了。”大舅妈不听妈妈的,还说:“痧这么重,挤额头也是出痧呀!”她把妈妈眉心和两边的太阳穴位挤得特别漂亮,红紫色四角星。又在额头横挤出整整齐齐,大小相等的一排菱形紫色痧痕。这算是全挤完了,大舅妈又对妈妈额头紫痧照望了照望,赞美了一语句:“真是冰美人呀!”
妈妈也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颤,喃喃地说:“怎么这么重的痧呀?”还用纤细的手触摸脖颈上的痧条。爸爸趁机闯进妈妈的镜子里,俩人头紧靠头对望着。妈妈揪痧后越发显得楚楚动人,花容月貌,精神也不那么萎靡不振了。
舅妈对爸妈说:“行了,今晚你们休息时互相照应着点,舒舒服服睡个美觉,可别睡过了头。”见爸妈脸都微微一红,雅男当然不会明白舅妈暗示什么,只是从心里发出赞美,出口就说出来了,她说:“我妈揪过痧后更漂亮了,更阳光灿烂了。”
舅妈和爸爸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妈妈的脸更红了,雅男没有笑,却走到妈妈身边,用手轻轻地触摸妈妈脖颈上的痧条问道:“很疼吧?”
柳青:“你舅妈高手,揪时不太疼,只是现在感觉皮肉火辣辣的,不过嗓子倒轻松了,内里不那么疼了。”
舅妈见小雅男还在好奇地触摸柳青脖颈痧条,便伸手向小雅男脖子预示道:“来,我给你揪几下尝尝滋味。”
雅男用胳膊一挡,尖叫道:“别,不要!我不喜欢自己这样。”
“跟你开个玩笑,还当真了呢。”不过,大舅妈一本正经地说,“小女孩最好别揪痧,有病去医院。”正说着,见姥姥带着薛菲进来了。薛菲的脖子前也出现了一个粗短的紫痧条,姥姥指着薛菲说:“她的耳朵很灵敏,听到这屋里有揪痧的叭叭声,作业也不写了,跑到我那叫我给她揪脖子,又嫌我揪得难看,非让我带她到这来。”当姥姥看见她小女儿的脖痧和头痧时,惊呼道:“呀!这么重的痧,还怪吓人呢?这回可叫你嫂子给揪透了。”她又问:“嗓子好点了吗?”
柳青:“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姥姥:“也是,难怪小菲嫌我给她揪得难看,她舅妈给拾弄的痧条是美观。”她边赞美边转身把小菲请到舅妈跟前说:“给她揪揪吧!”
大舅妈:“妈,她是个小女孩,别给她揪,先吃着药,等明天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
小菲不高兴了,撅着嘴说:“我不吃药,打针。”还撒娇似的纠缠大舅妈,大舅妈不理她,端起水碗往外走去。小菲哭了,姥姥护犊子的行为又表现出来,追赶着大舅妈身后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郭雅男站在旁边,对薛菲的行为又有了反感,只是出于在自己老家里,没好意思说出口,心里不痛快,便转身去她娘那屋找娘聊天去。可经过厨房时,看见两个厨师还在忙活明天的早餐,那个女清洁工到完成了自己本职工作,却还没走,而帮着厨师们剥花生皮。建民三爷爷真有心机,肯花大钱请了两名厨师和一名清洁工,我家都成了“红楼梦”了。雅男心里想着,快进了娘的房间。
第二天的早餐饭桌跟前,雅男又见到薛菲,薛菲的脖子真出现一圈红紫痧条状,额上也被挤满了菱形紫痧印,这才知道是姥姥找到小太奶奶挤揪的。薛菲跟妈妈形像确实是天地之差。雅男想起清晨时,她跟姗姗被妈妈叫醒,说出去晨练,在打麦用过的场院里,爸爸和妈妈打羽毛球,几个村民见她脖子和额头紫痧时,很是好奇,又加妈妈美貌出众,都盯着看,后来又增加了一些人,妈妈显示毫不在意,很自自然然,落落大方的样子,和爸爸继续打羽毛球,有时在拾球时,还冲村民微笑点头,这就更增加了她那漂亮的魅力。眼前的薛菲恰恰相反,她娇娇作作,故弄姿态,吃饭时也不老实,老是伸长脖子抚摸着上面的痧条,叫这个看那个瞧。雅男这桌本来都是孩子,最看不惯薛菲矫揉造作的样子,都嗤之以鼻,索性不理睬她,大家埋头继续吃饭。
就在雅男快吃饱饭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嘲弄闹剧开始了,又是薛菲引发的,原来薛菲眼看着她身边的小虎把最后一口小米粥灌进肚子里,憋不住了,把脖子伸向小虎说:“你看我脖痧条漂亮吗?”
小虎藐视她一眼说:“漂亮,就跟孔雀开屏似的美丽。”
小豹开腔了:“虎哥,孔雀开屏虽然美丽,你知道孔雀背面是什么吗?”
小虎:“还用你问吗?肮脏呗!”
薛菲把小眼一瞪:“啊?你骂我?”
“我没骂你啊!孔雀开屏背后真的很肮脏。”小虎装着认真的样子。
姗姗:“这个不好听,应该文雅点才对呀!我看把薛菲比喻东施效颦还差不多。”
薛菲把头又扭向姗姗问:“东施效颦是什么意思?”
看来薛菲读的课外书太少了,她的提问把几个孩子惹得哄堂大笑,笑声惊动了邻座大人,大人们扭头往这边瞧,大舅舅吼了几嗓音:“笑什么笑!吃饭哪能笑呢?不怕卡到气嗓里!”
孩子们老实了,可姗姗是不会放过薛菲的。姗姗这次从杭州回来,大有长进,对薛菲已没有了先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去讨好她,反而有了霸气,还有瞧不起捉弄薛菲的味道。姗姗扭头对身边的雅男说:“还是你给她解释一下吧,要不她会憋死的。”
雅男也想消消薛菲的狂傲气焰,毫不犹豫地冲薛飞解释:“颦,是指古代美女西施。有一段日子,西施胸脯疼,走在街上皱着眉头,捂着胸,街坊邻居羡慕她生病的样子也好看。她的邻居有个丑八怪女人不平气,也学着她的样子捂着胸部皱着眉,结果街坊邻居见了都躲到一边不愿看她,嫌她的样子更丑化了。”
姗姗对薛菲直言不讳道:“这你听明白了吧?你是东施,我干妈是西施,这就叫东施效颦。”
薛菲被几个孩子嘲笑一番,一不高兴又去找姥姥告状去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