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兵纪事】下卷和平岁月/西南篇
作者 冉淮舟 推荐 李武兵

冉淮舟:曾任铁道兵文化部创作组组长、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教授,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37年11月生于河北省高阳县旧城村。童年是在冀中平原抗日游击战火中度过。1951年初在家乡小学毕业,插班考入省城保定一中,开始爱好文学,练习写作。1956年考取南开大学中文系,1961年毕业后相继在天津文联、铁道兵、解放军艺术学院从事文学编辑、创作、评论和教学工作。出版作品有长篇小说《不容进犯》《绿的田园红的血》、散文集《彩云》《农村絮语》、诗集《乡情》等计四十余部。

【铁兵纪事】下卷和平岁月/西南篇
冉淮舟
铁道兵在修通鹰厦铁路后,即有一部分部队,转战大西南,参加内昆线的建设。打通大禾山隧道的一连,于1958年8月来到了乌蒙山。连长尹尚龙,已到营里任副营长,副连长郝同然接任连长。
这个连队的任务,仍然是打隧道。
这条隧道,全长二千零四十九米。据钻探资料,前六百米全是风化石,松土,煤层。有两个当地人挖的煤井,很深,隧道要从煤井下面通过。团长把郝同然叫去,对他说:
“最艰巨的隧道交给你们,准备吃苦吧!”
开始拉沟,准备进洞。
问题来了,只在这洞口就塌了四十多次。
秋雨连绵,土地,道路,工棚,导坑,到处都是泥水。指导员王荣舟告诉郝同然:
“菜已经吃完了,到山上去采回了野菜,我们一天只能喝一顿稀饭。”
“明天组织一些人,访一访老乡,看看这里人民的生活。”郝同然说,“早一天把路修成,改变人民生活面貌。穷困,穷困,叫它一去永远别再回头吧!”
拱洞终于砌起来了。
但是,塌方还在继续着。煤井从上面陷落下来,十多米高,上面成了一个大黑洞。郝同然和王荣舟都冲进漆黑的隧道里去,把堵在里面的战士,从侧面扒开一个小洞救出来。
他们战胜了一百八十九次塌方。安全生产十七个月,无一伤亡。创造了日进洞六点四七米,超额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
还是在1958年1月,朱德曾两次找吕正操谈修建铁路问题,要他写一个修建由内江到昆明铁路的专题报告。云南山地高原约占全省面积的百分之九十三以上,和地无三里平的贵州一起,并称云贵高原。云南仅有百分之六为星罗棋布的山间盆地,俗称坝子。四川盆地周围都是崇山峻岭。西南地区交通十分不便,严重制约了经济的发展,确实应该有一条铁路,把四川和云南连结起来。
在这一年的7月,由成都到昆明的铁路,开始动工兴建。起初,有人思想不大通。8月21日,毛泽东在中央会议上说服大家:
“三线要着手搞,搞晚了不利。以攀枝花为重点,下决心搞起来。如果大家不通,下次会议到成都去开,然后骑毛驴到西昌去。”
但是,因为受大跃进的影响,财力、物力得不到保证,成昆铁路时修时停。到1964年西南铁路大会战前,三次上马,三次下马,仅仅修了六十一点五公里,成都到青龙场,铺上轨,通了车。
1964年8月,毛泽东在北戴河中央工作会议上,对与会者用激动、严肃的口气,大声地说:
“要准备帝国主义可能发动侵略战争。工业交通部门要搬家,成昆、川黔、滇黔这三条铁路要修好。”
为加强战备,中共中央作出了加快三线建设与西南铁路建设的战略决策。所谓三线,指京广线以西的内地,中共中央决定以此作为战略基地,加紧建设。
吕正操在北戴河受命,被派到西南修铁路。他立即向中央提出了《关于西南铁路建设初步部署的报告》。9月4日,周恩来即作出批示,让计委、经委和铁道部李富春、薄一波、吕正操亲往西南,与李井泉和西南局切实计算一下,看可否争取1965年第二季度川滇线通车,1966年滇黔线通车,1968年成昆线南段通车,1969年成昆线北段通车,湘黔线1970年通车。
这几条线修通后,将形成联通西南云、贵、川三省的铁路运输网,对三线建设至关重要。
9月10日,西南铁路建设总指挥部成立,统管成昆、川黔、贵昆(原称滇黔)三条铁路新建工程。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书记李井泉任总指挥,吕正操、刘建章、郭维城、彭敏、张永励、熊宇忠任副总指挥。下设工地指挥部,机关在安顺,统一领导参加施工的铁道兵部队和铁路职工、民工。吕正操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郭维城任副司令员,刘建章任副政治委员。不久,国防部又任命吕正操兼任铁道兵第一政治委员。
从9月起,铁道兵五个师二十五个团、一个铁路局十六个工程处、一个设计院,共三十多万人,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陆续开到了工地。
修路队伍,首先遇到的就是自然条件方面的困难。云贵高原、乌蒙山区、大小凉山的地形很险恶。高山大河,峡谷急流,鸟道难通,猴子无路,上有一线青天,下无立锥之地。大河有乌江、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铁路要三十七跨龙川江,七跨安宁河,十三跨牛日河,都是要修大桥才能过去。过山要穿洞。成昆线就有三百零五公里隧道,上百公里桥梁。除去两头和中间一点平地,基本上是桥隧相连。
地质更复杂。这里是处在喜玛拉雅运动范围。山地崩塌以后又出现地震,有很多溶洞暗河。在水城,有些北方去的工人、战士说:“好个大西南,到处是高山,天天下大雨,吃水真困难。”水城无水,没水吃。有二十多公里的平地,却到处是地下水,是软土路基,有九十多处病害工点。成昆线的龙街粉沙,有五十多公里。这种沙子很细,既不能挖,也不能做填料,又不能打洞。此外,还有瓦斯岩爆、泥石流、地震区、元谋组,还有含盐、含硝、含硫酸银等侵蚀性岩层。
气候变化大。有的地方长年阴雨,云雾弥漫。梅花山一带,天天下雨,但没水吃,光水管就接了二百多公里。也有的地方,山上白雪皑皑,山腰细雨绵绵,山下烈日炎炎。公路是在陡壁上凿开的,像栈道一样,上边高峰插云,下边是万丈深渊。

地形的险恶,地质的复杂,气候的多变,这给设计、施工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二十世纪初,英国人想从上海修一条经过重庆、云南到缅甸的铁路,看了看,放弃了计划,说根本修不了。苏联专家看了后,也说修不通。
但是,参加西南铁路建设大会战的铁道兵战士、工人和民工们,在极端艰苦困难的条件下,始终保持十足的干劲,旺盛的斗志,有一股硬骨头作风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工地上有不少黑板报,上面有宣传画,有建设者们写的诗歌和豪言壮语:
天高我敢攀,
地厚我敢钻。
险山恶水听调遣,
英雄面前无难关。
脚踩大渡河,
手攀高山岭,
身住深山沟,
胸怀大西南。
修路不怕艰险多,
施工不怕流汗多。
人民幸福用船载,
我愿汗水汇成河。
云朵围腰浪作伴,
万水千山只等闲。
大渡河旁刻新字,
长征路上续新篇。
荒山野岭搭帐篷,
激流岸边冒炊烟。
祖国山河多壮丽,
战士又把新景添。
劈开高山一座座,
滔滔江河把家搬。
咱为人民修铁路,
火车跟咱走山川。
这些诗篇,是工地战斗生活的真实写照。吕正操非常重视,他在安顺召开的领导干部会上竟然朗诵起来,他说:
“这些诗句很有气魄,应该作为鼓舞战士、职工的动员口号。抗战时,一首《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还有《义勇军进行曲》,唤起了多少工农民众参加到抗日前线;抗美援朝时,《志愿军战歌》就是战士写在阵地黑板报上的顺口溜,谱成歌曲后,成为鼓舞全国军民打败美帝国主义的强大的精神武器。搞西南铁路建设,也和打仗一样,既要抓物质的,也要抓精神的,这是毛主席的一贯思想。只要把筑路队伍建设三线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把人们的士气鼓舞起来,就会像战士们说的,险山恶水听调遣,英雄面前无难关。’”
华罗庚也非常赞赏这些诗篇,被大西南铁路建设者战天斗地的英雄气概所感动。
这位著名的数学家,不顾自己腿脚不便,沿着凹凸不平的施工便道,到过许多隧道、桥梁工地,为广大干部、战士和职工讲解统筹法和优选法,指导施工。

在工地期间,华罗庚耳闻目睹了许多铁路建设者的英雄事迹,阅读了战士、职工们创作的大量的感人肺腑的诗歌,也禁不住诗情勃发,夜不能寐,于是拿起笔来在笔记本上填了一首词,调寄《西江月》:
今朝梅花独放,
明朝杜鹃满山。
一马当先万马欢。
百米、二百、四百,
哪怕水浸石顽。
十里山腰已打穿,
欢声直冲霄汉。
在修建成昆、川黔、贵昆铁路过程中,毛泽东又指示修建川汉铁路。1964年,李井泉和吕正操也联名向中央提出了《关于川汉线选线的报告》。1965年春、夏,吕正操两次去四川、湖北、湖南、贵州四省察看线路,途径五十个县,行程四千八百余公里。
经过实地勘测,组织技术人员进行讨论,比较分析,反复论证,得出的结论是:川汉线地质相当复杂,工程异常艰巨,造价极高,而修建襄渝线则切实可行。于是送上请示报告,建议暂不修川汉铁路,应立即动工修建襄渝铁路,以达到川汉线从重庆通往武汉的目的。
毛泽东认真考虑后,同意修建襄渝铁路,收回自己的意见。
川黔线于1965年7月8日提前接轨。
贵昆线于1966年5月1日接轨,10月1日通车。
成昆线因受文化大革命的影响,较原定计划延后,于1970年7月1日全线通车。
1969年12月的一天夜里,周恩来在中南海的办公室里,接见了铁道兵副司令员何辉燕。周恩来拿着一支红蓝铅笔,指着桌上一幅中国地图,说:
“毛主席亲自确定了襄渝铁路的走向。这条铁路要快修。修好这条铁路,四川就形成了四通八达的局面,天府之国的交通就活了。”
他已经审定了设计方案,紧握着何辉燕的手,说: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铁道兵了,要带领和团结广大人民群众,把铁路早日修起来!”
襄渝铁路东起湖北襄樊,西抵四川重庆,全长九百一十六公里。线路横穿湖北的白云山、武当山进入陕南,沿汉江峡谷前进。然后穿越大巴山,顺川东丘陵山区蜿蜒。三跨汉江,七跨将军河,九跨东河,三十三跨后河,在北碚跨嘉陵江,进入重庆与川黔线、成渝线相接。整个线路在崇山峻岭中行进,尤其是进入陕南境内,汉江两岸地形险峻,地质极为复杂,不仅施工极为困难,数万军民的生活也会有很多问题。全国有六个不通汽车的县,陕南的旬阳、紫阳即是其中的两个。
施工部队从四面八方向工地开进。干部、战士肩背锅灶,手提施工工具,沿着山间羊肠小道,徒步跋涉。顶寒风,冒冰雪,翻过海拔三千余米的秦岭。奔腾湍急的汉江两岸,悬崖峭壁,找不出一块大点的平地。因为不通公路,许多生活物资和施工机具,都是用船装载,沿汉江逆水而上,由干部、战士拉运到一定地点,再肩扛、人抬运到驻地。施工连队的驻地,在靠近工点的悬崖峭壁上,劈山凿石,开出一小块平地,支起帐篷,或搭盖茅草房屋。因为地形险恶,出门就是悬崖。
观音崖两面是高耸入云的绝壁,紧挟一条百多米深的峡谷,谷底是奔腾的黑水河,公路便道要在观音崖两壁上开凿。几个战士脚蹬石壁,手攀葛藤,爬上一百多米高的地方,发现一块能容两人站的石坎,可作为开展工作面的基点。于是砍来木棍,捆上粗麻绳做成软梯,把麻绳一端拴在树上,一端垂在石坎上,他们一节一节下到石坎上,抡起大锤,头顶朵朵白云,脚下是滔滔河水,打眼放炮。
凿通观音崖,又抬着帐篷来到一线天。山下仅有一块长条形深谷流水滩,窄得连帐篷都支不下。他们就在水里垒起石块,搭上木板,撑起帐篷,在水上安了家。夜以继日,炸山平地,把公路便道尽快修到铁路沿线,引伸到各工点。
襄渝全线,有四百零五座隧道,其中长达三千米以上的大隧道十二座。
大巴山隧道,长五千五百米。隧道工地坐落在深山峡谷,道路不通,场地狭窄,兵力展不开,只能先行派遣一个连队插进工地,开辟工作面。战士们翻山越岭,来到一个方圆不到三十米的深谷河滩上安营扎寨。头天到工地,第二天就开工。
隧道进口在峡谷陡崖上,没有立足之处,就把保险绳拴在山腰的树上,吊在崖上用大锤钢钎砸开了隧道的洞门。
隧道向山腹推进,大山深处地质十分复杂,岩层变化多端。战士们先后攻下了铁青钢硬的特坚石,制服了有特殊收缩能力的橡胶泥,战胜了暴涌的地下水,又遇到了罕见的泥沙流。
一天,放过一排炮后,从导坑内的几个溶洞里,同时喷涌出大股的泥沙浆来,一昼夜流量达十几万立方米,几百米长的导坑,很快就淤积了一米高。连长秦志发带领战士和民兵,迎着喷涌的泥沙,冲向溶洞,在齐腰深的泥沙浆里,筑墙堵沙。筑墙封顶时,溶洞内又突然涌出大股的泥沙。眼看围墙可能被冲毁,副排长王子益用身体死死顶住墙壁,几个战士也连忙扑了上去,筑起了一道人墙,等待运进材料,加固围墙。终于堵住了溶洞,截断了泥沙流,保证隧道继续向前掘进。
三千多米长的华蓥山隧道,一天放炮后,涌出一股有毒的水流。这种水粘在皮肤上,马上起疙瘩,又痛又痒;溅进眼里,刺激眼晴又红又肿。这是一种含游离状的硫酸腐蚀水。为战胜这种腐蚀水,战士们在洞顶灌水时,就撑起雨布当天篷;炮眼喷水时,就在钻杆上戴草帽防护;随时掌握石质变化,调节风量大小,有效地战胜了腐蚀水的危害。
四千七百米厚的白岩寨隧道,一天放炮后,岩石纷纷下落,几十米后的覆盖层坍塌通天。战士们连夜奋战,搬走泥土、石块六百多立方米。整个隧道穿过大断层五百七十多米,战胜大小塌方八百多次。

襄渝全线,要穿过数百条河谷深涧,需要架设几百座桥梁。
杨连第生前所在连队,在完成了成昆线的修桥任务后,立即来到襄渝线,与来自桐柏山区的民兵连一起,接受了一年修建两座大桥的任务。
隆冬的鄂西北山区,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军民们顶风冒雪,在没膝深的河水里,日夜抢挖桥梁基础。夏天,骄阳似火,灌注混凝土桥墩的模型板内,气温高达四五十度,在里面作业就像进了蒸笼。就是在这种条件下,不但提前建成了两座大桥,还创造了一年修建三座大桥、三座中桥的新纪录。
经过三年多的艰苦奋战,襄渝铁路在1973年10月接轨通车。
修过贵昆、成昆铁路的王宜强和马鸿臣,在1992年8月南昆铁路上马修建时,带领铁道兵七师即兵改工后的中铁十七局,又来到了云贵高原,一任中铁十七局南昆铁路指挥长,一任副指挥长兼总工程师。
这是两个铁人。
王宜强1942年出生在江苏滩宁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1963年应征入伍,很快入党、提干。1967年,在修建成昆铁路鱼洞隧道时,因为塌方,王宜强抢救隧道中的战友,腰被坠落的岩石砸伤。被抢救出来时,他已处于昏迷状态。谁也不会想到,第三天他又出现在隧道里。
从此,王宜强带着腰伤,转战各地。
十七局南昆铁路的施工地段,处在云南师宗和罗平境内,他们担负的白石山、年家山、沙锅寨等隧道,地质复杂,溶洞相连,暗河纵横,施工难度很大。1994年7月,罗平一带普降大雨,沙锅寨隧道处处冒水,积水齐腰深。王宜强提出进洞调查,马鸿臣说:
“你腰痛得厉害,就不要进去了,我带几个同志进洞。”
王宜强坚持亲自带队,他说:
“我是指挥长,我不去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他和马鸿臣带几个同志在洞里调查了三个小时。走出隧道时,他的面色白得吓人,夜里腰痛得像锥子扎一样。他又坚持了五天,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的椎骨错位近半公分,骨槽里积满了黄水,椎骨下留有两道明显的伤残痕迹。在西安西京医院,第一次手术失败了。接着又做第二次手术,成功了。但医生却给他约法三章:半年内要卧床休息;每半年要到医院做定期检查;每天必须佩带铁腰围。
出院后,他就回到离开了一个半月的工地,他要把因病耽误的时间抢回来,每天坚持跑工地,进隧道,全局五十八公里的管段,每周他要坚持步行检查一遍……
马鸿臣第一次上云贵高原是1965年1月,那时他正在唐山铁道学院学习,响应国家的号召,报名参加大西南铁路会战。最初被分配到铁路设计部门,他却要求到铁道兵的施工部队。在贵昆线一个石灰坝的地方,他是一个隧道的技术主管,常年泡在隧道里。
贵昆铁路建成后,他随部队转战成昆铁路建设工地。他在成昆线上负责的多项工程,项项达到质量要求。他独立主持的王家河大桥,施工进度快,质量好,提前完成任务,被评为全线样板工程。
刚上南昆铁路建设工地,为了抢工期,马鸿臣白天带着人察看工地,夜里在灯下制定施工方案,常常是一天睡不了两三个小时。十七局在南昆铁路西线,是最先炸响开山炮的,也是第一个创造出隧道掘进月成洞超百米的,马鸿臣功不可没。
每条隧道,他都是一次又一次爬山实地进行调查,寻找最佳施工方案。却不知道,他是拖着癌症的病体工作。
直到1995年11月,马鸿臣才不得不离开南昆铁路建设工地,这时他的癌症已到晚期。上车前,他还对工程技术部的同志说:
“资料和图纸,我昨天晚上都整理好了,需要查看就到我房子里去拿,不要搞乱了,说不定我回来还要用呢。”

他喘了口气,又对王宜强说:
“老伙计,眼看就要铺轨了,工作正忙,我不能为你分挑担子,真对不起呵。你那腰疼病要多注意,不要受凉了。”
这时,送行的人都哭了起来。
1997年3月,东起南宁,西至昆明,八百九十八公里的南昆铁路全线铺通。
马鸿臣在九泉之下,是会感到安慰的。
1958年春天,铁道兵部队就曾来到乌蒙山区,修建由四川内江到昆明的铁路。1962年,因国民经济调整,滇黔、内昆铁路在树舍接轨,内昆铁路从此停建,滇黔铁路贵阳、树舍段和内昆铁路树舍、昆明段合并,称为贵昆铁路。铁道兵部队继续施工,1966年3月全线铺轨通车。
1998年6月,内昆铁路重又开工。参加过贵昆、成昆、南昆铁路建设的中铁建队伍,纷纷开进内昆铁路建设工地。王宜强指挥十七局队伍,承建花土坡特大桥,这是亚洲第一高桥,八号墩高达一百一十米。
王宜强的战友马鸿臣,他们一起修建南昆铁路时,不幸患上癌症。马鸿臣在弥留之际,对王宜强说:
“我后悔自己没有成为‘三昆干部’,仅是一个‘两昆半干部’,愧对大西南人民。”
王宜强流泪了,他说:
“老马,南昆你没干完的活,我帮你干完,我是“三昆干部’,你也是‘三昆干部’。将来内昆铁路上马,我还要上内昆,你的精神我带着,你的任务我担着,咱俩都去做个“四昆干部’。”
马鸿臣含笑而去。
王宜强不仅出色地完成了南昆铁路的建设任务,又带着十七局队伍到内昆铁路建设工地来了。
内昆铁路全长八百七十一公里,北起成渝铁路的内江站,经自贡、宜宾,在安边跨金沙江后进入云南,经水富、盐津、大关、昭通,进入贵州威宁,在贵昆铁路梅花山站接轨后西抵昆明。
内昆铁路所经之地是乌蒙山区,峡谷深,峭壁陡,奇险惊人,实属罕见。沿线危岩落石、岩堆、泥石流等不良地质较为普遍。铁路九次跨越横江,三次跨越洛泽河。工程浩大,桥隧占线路总长的一半。而且断层集中,瓦斯、高位高速滑坡和碎石流等不良地质现象严重。
但是,这些难关,在久经考验的中铁队伍面前,都一个一个被攻克了。
2001年9月,内昆铁路在昭通接轨。至此,内昆铁路新建工程全部铺通。

莲地隧道地质复杂,被称之为“地质博物馆”,开挖异常困难。担任施工的第7师部队为了提高工效,广泛开展劳动竞赛。著名数学家华罗庚到此参观,即兴作《西江月》词一首赞扬铁道兵:今日梅花怒放,明朝杜鹃满山。铁兵巧手绘蓝图,彩虹铺上云天。不畏艰难险阻,何惧水深石顽。十万大山已凿穿,凯歌直冲霄汉。

铁道兵工程技术人员和干部战士发挥聪明才智,采用整体拼装,加快建桥速度。

“杨连第连”在施工中一马当先,争创新的业绩,图为该连在架设一平浪大桥。

各族人民欢庆成昆铁路建成通车

1968年4月,修建襄渝线的先头部队开进工地,投入施工。图为部队在铁路工地附近新建的营房。

襄渝铁路横穿武当山、白云山、大巴山、华蓥山,山高谷深,地势险峻,施工难度大。没有公路,不能等待,战士们把粮食和施工物资背上山。

千年顽石锤下开,战士们为修筑桥墩开采石料。

经过昼夜奋战34个月,胜利打通了穿越大巴山的长隧,图为隧道出碴高架运输线。

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抢堵隧道塌方。

槛外人 2924-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