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归来的战俘 (28)
——喜而泣,李大傻捡了个小媳妇
作者‖刘瑞成
主播‖金鸣&东方弘
编辑制作‖东方弘
图片来源:网络
再说刘高河这边,与部队失去了联系,让他懊悔万分。多年的战争经历,他与部队已经有了难以割舍的感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部队,不是正好中了“蜘蛛”“水蝎子”的离间之计吗?
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现在这个状况,就是追上部队又能如何呢?职务没了、腿又不争气。好在手里还有一点连队的伙食费,唉,先治好伤再说吧。”
外伤易愈,内伤难疗。因为是皮外伤,刘高河的腿恢复得很快,不久就能活动了。怀着试试看的心里,乘车来到沈阳城打听大部队有没有留守处之类的办事机构,结果大失所望,正当他为何去何从纠结不已的时候,却意外地碰到了历经艰辛到处寻找他的铁哥们儿李大傻。
自打李大傻把万能交给了“大表姐”后,就彻底的放手了。人们认为他傻,他猴精着呢,看到母新华搂着万能又是哭又是笑的,就什么都明白了。
“万能有了自个儿的归宿,用不着我了,‘鱼鹰子’不是在东北吗?找他去!”随着民夫队伍,李大傻来到了东北战场。
“哇哇哇!”他又聋又哑,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即使刘高河的名声再大,茫茫人海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他?奇怪的是,冥冥之中就如有人指引一样,他神奇地来到了离刘高河作战不远的黑山。 李大傻神情紧张地望着远处遮天蔽日的浓烟,他判定那就是刘高河战斗的地方。
“‘鱼鹰子’你个傻实在,干啥都不要命!子弹可不长眼哪,你要是给打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惨烈的战场,李大傻靠不了前,就留在101高地旁边的村庄里,和这里的老百姓往高地上送饭送水,每天他一个人送上去的干粮就有几百公斤。
“卧倒!”这天,他又在子弹的呼啸中往高地上送弹药,一发炮弹呼啸而来,有人向他高喊着。
“伤哪了?你咋不躲呀?”他满脸是血地仰躺在地上,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布袋儿,里面装满了牛肉干,上面绣着“鱼鹰子”几个字,那是“大表姐”专门给他做的。不信缘分还真不行,似乎就是老天的有意安排,熙熙攘攘的偌大沈阳城,他们就碰面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大傻’!‘大傻’?你咋到沈阳来了?”
“呜呜呜……”任凭刘高河拳打脚踢,李大傻一个劲儿咬牙跺脚“哇哇”哭。
“‘大傻’你这是咋地了?谁欺负你了,你倒是说话呀?”俩人一闹腾,引得路人围了一圈。
“大傻,你刚生(告诉)我,是不是‘大嘎鱼’害得你?”好不容易重逢了,李大傻却瘸了、哑了、聋了!
“哇、哇、哇、哇……”李大傻点点头,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又是他?!这个人面兽心的‘黄瓜鱼’!”刘高河明白了,歹毒的张康唯恐当年陷害“张老蔫”的罪行暴露,又把李大傻制造成了“张老蔫”,他这“哇、哇、哇”的背后,隐含着多少刻骨铭心的痛楚啊。
“‘大傻’,别哭了!走,跟我回家报仇去!”刘高河平静下来,他拉起李大傻就要走。这一刻,刘高河真的有些想家了,想谁呢?是哥哥嫂子吗?
“可能是想潮白河那块地分(地方)吧!”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从李大傻断断续续的表述中,似乎诉说着一个令人心酸的往事,到底是啥故事呢?他发现,每每提到万能时,李大傻不是哭就是笑,里面隐隐约约还有“大表姐”的影子。
“回吧!回呀?”他决定带着李大傻离开生死相依的这块热土,回到家乡去,回到潮白河去,寻找新的梦想与希望,见自己想见的人。
“哇!哇、哇……”李大傻却不急着动身,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住了刘高河的衣角。
“你想要干啥?咋还羞羞答答跟个大闺女似的?”
“哇呜!”大傻小心翼翼地从心口处掏出了一个女人的花手绢。
“哈哈,原来这小子是想女人了?”
“呜哇、呜哇!”李大傻连连点头。
“哈哈,怪了!这里头一定有事儿!”刘高河决定看个究竟,顺从地跟着李大傻来到了沈阳近郊的一个镇子上。还真有一个女人让李大傻着了迷。几天前,民夫队完成任务后解散了,李大傻领了干粮和路费,背着水壶准备回老家去了,不料在沈阳郊外的小路上,隐隐看到一个身影,踉踉跄跄跌进了路边的一个河沟里了。
“哇哇!”他不顾一切地跳进了河沟,捞上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摸摸脖子,还有热气。女子长的很瘦,像根细细的麻杆儿,眉眼却挺周正,用军用水壶喂了她几口热水,这个女子就苏醒过来了。
“阿里阿朵、阿里阿朵(大概是饿了)……”女子一个劲儿给他鞠躬,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日本话,眼睛却紧盯着李大傻的干粮袋。
“啊、哇?”李大傻晃了一下干粮袋。
“噫、噫……”女子点点头,她是饿昏的,就把自己的干粮全部给女子吃了。女子的脸上有了血色,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儿,低眉顺眼地拉着他的衣角,李大傻有些不自然,慌乱之下胳膊肘触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胸口“腾”地燃起了一团烈火,烧得他浑身抖抖地战栗起来。尽管有只不安分的小鹿时不时地从体内冲出来,那只是美丽的梦幻而已,哪敢对女人产生什么奢望?
“嘿,长得真耐(可爱)人!”嗅着诱人体香的女人,他痴痴地幻想着,世上除了吃饱喝足最幸福,还有一件更美好的东西吸引着他,这就是女人!女子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李大傻觉得自己的桃花运来了。他“哇哇”地蹦跳着,兴奋的像个孩子,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最幸福的时刻。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老家,它近在心灵,却远在天涯。我所有一切都只为找到它,哪怕付出忧伤代价。也许再穿过一条烦恼的河流,明天就能够到达,我生命的一切都只为拥有它……”
如果能穿越时空,这首《快乐老家》就应该是专门写过给李大傻的。倒不是李大傻自作多情想美事儿,主要是这个女人如同中了邪,黏黏糊糊地甩也甩不开。试想,荒郊野外的一对孤男寡女,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不让男人产生想法那才奇了怪呢?
“站住,请跟我们走一趟!”出了小镇不久,却被几个民兵给截住了。
“哇、哇、哇!”李大傻抓着女子不放手。
“放开!你是他哈(啥)人?为哈(啥)跟日本女特务整一起?一块给抓起来!”
民兵们拿出绳子动了真格的,李大傻使劲一挣脱,撒丫子跑了,民兵们也没怎么追他。女人的眼光充满了惶恐与哀怨,既有无奈又有柔情。李大傻哪里撇得下?无巧不成书,走投无路之之时,恰恰遇到了好哥么儿刘高河。合该刘高河成全了李大傻的这桩美事儿。
“哇哇哇!”李大傻拽着刘高河找到了民兵队部,里面正在审讯着。
“同志,你们找谁?”刘高河被拦在队部门口。
“是呀,我找谁?”刘高河也不知道自己来找谁?他只能试探性地进行观察。
“你好,同志,我们是……”他本想说我们是过路的解放军,到此想喝点水之类的虚话,李大傻却指着队部里大声嚷了起来。
“哇、哇、哇!”“同志,你们想干哈(啥)呀?我们正在审女特务呢,甭在这里大嚷大叫的!麻溜的离开!”
“哇、哇、哇!”李大傻不听,还要往里闯。
“站周(住),再不站周(住)我们皱(就)开枪了!”负责警卫的民兵拉响了枪栓。
“咋回事?哦,傻小子是你呀?送上门儿来了,想一块被抓咋地?”挎着驳壳枪的民兵队长从里屋走了出来。
“哦?”刘高河的脑子转明白了:
“花手绢、女特务、一块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傻’猴急猴急的呢……”
“这位同志!是这样,我是队伍上的,跟我哥来找一个人?”刘高河立即反应到位。
“是那个女特务吗?”
“啥女特务呀?我知不道哇!要不让我们瞅瞅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刘高河心里好奇:“啥样的女特务迷住了李大傻?”
“瞅啥?不能瞅!”
“我不瞅瞅,咋知道她是不是女特务?同志,我也是军人,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不是?咱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是吧?”
听他这样说,民兵队长觉得在理,勉强同意他们隔着窗户看一眼。炕上放着一个方形的饭桌,桌子上有一张纸,一支钢笔,两个横眉立目的人坐在炕沿上。一个弱小的女子反绑着双手,头抵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被扔在屋子的一角。
“哇、哇、哇!”李大傻一见,指着女子使劲戳点着自己的胸口。
“你……”刘高河开口想问:“她是哪的人?叫啥名字呀?你认识她吗?”之类的话,发现几个民兵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立即憋了回去。
“挞撕克得(救我)、挞撕克得(救救我)……”女子抬起头看见了李大傻,眼泪立即涌了出来,含混不清地喊了起来。
“啊?果真是个日本女子!”刘高河一惊,心里立即有了谱儿。他多少能听懂一些日本话,女子喊的是:“救救我!救救我!”
“嫂子!这不是我嫂子吗?你咋到这来了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赶紧打开!”他边喊着边向民兵打着开门的手势。民兵队长上前一步,拦住他说:
“哎哎!干哈干哈?嫂子?哈嫂子?这个人我们已经跟踪老么长时间了,怀疑是潜伏的日本女特务,正在审查着……”
刘高河脸一沉,厉声喝道:“胡扯!哪来的女特务?你给我看清楚了,这是我走失的嫂子?你没见我哥为了找她,急的嗓子都说不出话了,你们咋能胡乱怀疑阶级姐妹呢?”
“哇、哇、哇!”李大傻手舞足蹈,强力支持刘高河的决断。这样说,刘高河心里也在敲着边鼓。他在日本呆过,看得出的确是个日本女子,猜想是日本人撤退时遗落在乡间的子女,不像是什么女特务。
“哎哎,同志,你们整戳(错)了吧?她、她,穿着日本娘们儿的衣裳、揣着日本的票子、还不会整中国话,一椎(嘴)的东洋腔,相当的可疑呀?……”
刘高河一身正气,民兵队长却满脸狐疑。
“你嗨(会)日本话吗?你不嗨日本话咋知道她说的是日本话?内(那)年她让日本子抓进炮楼里给吓疯了,出来后揍开始说疯话,都好几年了,穿日本娘们儿衣赏花日本票子有啥新鲜的?要不是日本子投降了,你不也得花日本票子呀……”
刘高河张口就来,他把在冀东战场上一个女人的故事演绎到这里,一下子唬住了民兵队长。靠谱!
“同志,那你、你是干哈的?”民兵队长有些晕菜,说话也显磕巴了。
“我是4野8师‘铁血24团’的,本人‘尖刀营’营长刘高河!”说着,他从挎包里,顺手掏出了一枚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总部颁发的白瓷奖章,递给了民兵队长。
“敬礼!”民兵队长肃然起敬。他参加过辽沈战役外围的协同战斗:
“哎呦,哎呦呦!‘铁血24团’那是人人皆知的英雄团哪,个个是功臣,了不得呀!佩服!”气氛顿时缓和起来。
“对不起哈首长,您看这事儿整的,都是一家子哈,有话好说,快请坐!”
“没时间了,我还要赶队伍!”刘高河停顿一下,故意拉长声调子说:
“队长同志,要不这样吧,让我哥哥陪着,你们把我嫂子送到沈阳医院给好好看看,等治好了病呢,再把他们给我送回老家好不好?这样我也揍放心了,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请功!”
“哎呀……首长啊,你喽儿还是饶了我吧!我保证,一定把他们安全的送出东北,不会再有麻烦了!您揍放心吧。”
让刘高河这一将,民兵队长有点儿见傻,只得乖乖的放了人。
“谢谢了,队长同志,你们有任务,麻烦你们了,我追赶部队正好送他们一程,再见!”
“欢迎首长再来!您慢走!”临走,民兵队长还专门为李大傻开了张路条,盖了大印,说这个女人是李大傻的媳妇儿要返乡,请照顾为盼云云。不敢小看了这张简单的证明,后来竟成了李大傻夫妇的护身符。
冷风吹,皓月清,散叶飞又聚,孤女莫再惊。相亲相见在今日,此时此景难为情……女人羸弱地靠到了李大傻的肩上,幸福满满地样子。李大傻却“咣唧”一下蹲在地上,放声嚎啕起来。
“哇、哇、哇、哇……”嗷嗷的哭声,歇斯底里,穿透了苍穹,像一头孤狼的诉说……女人有些害怕,战栗地去拽他,却怎么都拽不起来。
“甭哭了!我们得快走,一会儿等他们醒过昧儿来揍崴泥了!”
宣泄的差不多了,刘高河轻轻拍了他一下肩头,大概是心有灵犀,暴风骤雨中的李大傻很快就平静下来了。看到蓟运河的时候,李大傻精神了,他撇下刘高河,支棱着裤裆,迫不及待地抱起了女子,左右开弓亲上个不停。
“哎哎哎,干啥呢?干啥呢?……”刘高河看的心里痒痒的,他对着李大傻屁股蛋子使劲儿踢了一脚。
“哇、哇、哇!”李大傻乐得头儿也顾不得回了,拉起女人钻进了树林子,把刘高河丢得老远老远的。
“这也忒重色轻友了!这小子,哈哈……”望着他们的背影,刘高河如释重负地放声大笑起来,这是自辽沈战役结束以后,第一次的开怀大笑,是发自心底畅快淋漓的笑声……
诗曰:零落残红倍黯然,
兄弟相遇在奉天;
一身去国八百里,
九死一生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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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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