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

房思春

早上，一出楼门便一脚迈进了金黄里。

一夜的清冷，并非只有清冷。深沉的夜，趁着不大不小的风势，将小区里进行了周密细致、别出心裁的铺排，是笃定要给人们一个惊喜的。

放眼望去，楼前楼后的角角落落里，堆满了金黄。时尚与季节相携，更增添了无尽的秋意。试想除了银杏树，谁会如此慷慨；除了深秋，谁会有这样的大手笔？就连陶渊明笔下的秋菊绕篱，也只不过是小家碧玉，显得小家子气了。

停车位上的车顶上留不住深夜的盛意。但其自有主张，在车前车后玻璃窗与车体相交的地方，聚拢起了一溜金黄，像是给车的前后镶上了一条金带，寻常的车，有了不寻常的装饰，便高贵起来，终于圆满了主人曾经的梦。

开走了车的停车位上，留下了车的影子。方方正正的在那里，是回味，是窥视，也充满遗憾，成为美中不足的一部分。早起开车的人看到眼前的情景，定然心动过，也许因此而迟疑过。

我一夜的宿酒，不经意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全部消解了。这是深秋季节一份特殊的礼物，富丽堂皇，凭空里添了不尽的郑重高雅。正是：

谁言秋暮时萧瑟，自有公孙更护持。

添的金黄多异彩，景奇如画又如诗。

车与车之间的树上，彻底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不留一点痕迹，好像根本就没有青涩过。一树树叶片是那种透着亮的金黄，难以言表的金黄。黄的让人心动，黄的让人心痛。是一种透彻，是一种明了，是生命最后的闪亮，是面对末日的灿然微笑。

可分明那一树的葱绿就在眼前。一株株，春夏一身清气，叶片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彰显出蓬勃的生命力，无惧无畏的为每一辆车遮蔽炎炎烈日。每逢一轩放学回来，下车后总是要我给他折一枝绿色拿在手里，玩弄上半天，还非要插进瓶子供养起来。

它脚下的土地并不好，是建楼房时的建筑垃圾，沙子、石头、石灰之类。楼房建完以后，略作整理，把里面的大石头清理出去，石灰、沙子还照样在呢。壤土很少，既不能存储水分，也不利于植物的扎根生长，没有栽树之前连杂草也很少生长。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强树所难，硬生生的让它在此安了家。

没有谁征取它的意见，连个招呼也不打。每隔一定距离刨个小坑，就栽植上了。为了使其成活，时不时地浇水灌溉一下。并且把其余的空隙铺上了花砖，每株银杏树成为了车位的间隔墙。天天的汽车发动机轰响，扑面的尾气，没有影响它；偶尔的不小心撞击，会使树干皮开骨绽，它只会伤心，却从不流泪。

在这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它们顽强的生存了下来，并且逐渐发展壮大。从此，夏绿秋黄，年复一年。

原来春夏的养精蓄锐，只为这深秋的一场盛大。正是：

从来时势造英雄，孑遗中生谁与同。漫道深山枫亦艳，金黄增色亦无穷。

房思春，济南市钢城区汶源街道人，济南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