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疯 了

云杉

美琪和她二哥是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出生的。

美琪的哭声还没有停，她的母亲就大出血，这可忙坏了接生婆于三姑，也把家里的人吓懵了。村子坐落在一个小山坳里，要是去镇上赶牛车得需要几个小时，况且外面正下着雨。有人建议用人抬。于是，美琪的父亲就把自家的门板拿下来，找三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等到准备完这一切，已过去了半个小时，把美琪的母亲放到门板上，人们就顶着雨往镇上紧走。眼看要到镇上了，美琪的父亲喊美琪母亲时，发现她没有回声，细心的老赵一看，已经下巴朝天两臂垂下直直地挺在门板上成了僵尸。就这样，美琪的母亲扔下刚出生的双胞胎走了。美琪父亲只好让人们把她抬回家准备料理后事！

美琪的奶奶腿脚不好，不能正常喂养这两个孩子，美琪的父亲还得下地干活。实在没办法，美琪信佛多年的姥姥让她的儿子洪军赶牛车来把她和哥哥接了去。可是去不到三天，来接美琪的大舅洪军出事儿了！

那天早上，洪军起来和往常一样去牛棚喂牛，发现他的牛没在牛棚。他担心是不是丢了！正在想自己该怎么办时，他一抬头，发现牛在土墙的旮旯处，他没有多想就走过去往牛棚里赶牛，谁知这牛一直朝大门跑去。洪军找到一根木棍，就去打牛，打了几下，那牛跑得更起劲儿了。洪军也跟着跑了一阵儿，万万没想到，这时老牛往回跑过来，冲着洪军就顶过去，洪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牛顶倒在地，他痛苦地叫了一声，惊动了正在做饭的美琪姥姥。她听见儿子的声音不对劲儿，就赶紧推开门朝儿子那边张望，当她看到牛还是不依不饶的顶她躺在地上的儿子时，老太太惊悚地大喊：“牛疯了！牛疯了！”老太太的喊声把西院的邻居李大邦喊出来了。李大邦跑到洪家院子一看，牛高马大的洪军被牛顶得满脸是血，自己也害怕了，说：“这头牛疯了，真疯了！快去找刘四和王志伟。”等刘四等人来到院子里一看，洪军已经停止呼吸，李大邦的右肩膀也被牛豁出一个口子，鲜血直流。大家想尽不少办法才把牛控制住，把李大邦送到胡大夫那包扎伤口。

从这以后，美琪姥姥每次喂他俩时，都会仔细地端详着，她想找出谁是克死自己女儿和儿子的克星……

很快，美琪长成大姑娘了，她的二哥也成为帅小伙。她姥姥得了肺结核后，美琪就形影不离地照顾姥姥，她知道自己和二哥这两条命，都是姥姥给的。不到一年，她的姥姥就离开了人世。有人来给美琪提亲，她以姥姥去世的时间不长，二哥应该先相亲成家为由，拒绝了好意。

有一天下午，美琪从山上回来，发现一个人躺在路边的草丛里，还发出痛苦的哼叫声。她大着胆子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屯子的老王头小腿被蛇咬了，还在流血，并已失去意识。她脱下鞋子使劲儿打小腿被蛇咬的地方，她听说血出来毒液就少了。之后，她急忙回去找王家豪，把人用牛车拉回家。

后来，有人给美琪提亲，男方就是老王头的儿子王家豪。成亲之后，屯子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美琪早就相中了王家豪才救老王头的。也有人说美琪的心地善良，她看见谁让蛇咬了都会救的。还有人说美琪是个克星，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一到姥姥家就克死了舅舅，要是嫁人说不定还会克死男人呢……

这些话传到美琪的耳朵里，她就像没有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天空。

四十年过去了，美琪想起以前屯里人对她的议论，再联系起自己现在孤身一人的晚年，这是宿命吗？不相信命运的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作者简介：云杉，原名程云山。吉林长春人，现居广州1980年代始发表作品，至今已在《小小说月刊》《微型小说选刊》《金山》(诗潮)等国内外报刊发表小小说、文、诗歌等千余篇(首)。已出版《尴尬》《诱惑》《拂拭青春》《云山文集》 《抒情的河》《粤海松风》《恋上山与城》《云山诗集》等小小说、散文、诗歌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