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自卑的人
文/王栋
我是一个重度自卑症患者。
自卑如一只幽灵，似乎从我有记忆开始，就驻扎在我身体里，伴随我几十年了。何以自卑？却是一言难尽。
有外在因素，内在因素。
外在因素，一是成长环境。自卑的种子，或许在幼时的某个被欺凌的上午，或者是在童年某个吵闹的、乌烟瘴气的黄昏，或者是在少年时某个噩梦惊醒的夜晚，就深植在我身体里了，它随着世事的繁杂无常，萌生，生长，最后枝繁叶茂，成为遮蔽阳光和温暖的擎盖，挥之不去。
二是个人形象。贾平凹在他的自传里说他——“这是一个极丑的人。”老贾的自我感觉不是很良好。我觉得他写的也是我。我，虽然不是“极丑”，虽然不是面目可憎，但绝非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大耳垂纶，目似朗星，面如冠玉……的那种翩翩少年。我的头型有点偏，仔细看，脸庞竟然不十分对称。嘴有点歪，最让人忍无可忍的是，一口四环素牙（这可能怨不得我，是娘怀着我的时候，吃了四环素药片，预伏了我的未来）。我的身高1米65，属于三等残废之列，而且随着年龄增长，海拔在递减萎缩。虽然体重和身高配比还算协调，但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比例有点失调，这跟儿时想象自己玉树临风的形象相去甚远。有人说，见到我，很害怕（我，有那么恐怖吗？）……别人——不止一个人——直言不讳地对我说，你，个人形象差点儿（别人好像嘴下留情了，或许他们有更犀利的词语没有吐露出来），口齿不伶俐……但是——
感谢“但是”这个转折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好歹在别人眼里还有那么一丝丝优点，还不是体无完肤，一无是处。但是——你思路清晰，有内秀。
这个评价一扫前半句对我的否定，还算中肯。好吧，我暂且摈弃自卑，展露自信——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内秀的。
内秀，是内在的。你不表露，人家是一丁点儿也看不出来的。表露的方式有两种吧，一是说，二是写。说话，我生性木讷，口拙舌笨，往往词不达意，激动或者紧张时，更是语无伦次，不知所云。说话这条路是死路一条。更何况，我没有那么多的社交，即使口若弹簧，也没有上台表演的机会。
好在，我多少会写——写作。自打上小学三年级始，我就特别喜欢作文。作文，有一种魔力，深深地吸引着我，仿佛一道触摸不到，但可以看得见的光，在我的前方，让我去追寻。我喜欢遣词造句，我喜欢布局谋篇，我喜欢排列组合这些看似简单的词汇，变换另外一个顺序，用另外一个词汇替代，便会有不一样的内容，仿若化学实验化学试剂的添加，能够幻化出不同的色彩，产生不同的物质。我痴迷作文，如啜甘饴。
年龄渐长，我知道有一种职业，叫作家，他们从事的是文学创作。文学，是一门学问哪，深邃幽远。文章，那是既有文采，又有章法的。我的作文，离文章十万八千里呢，又何敢遑论文学？
爱好由来下笔难。志大才疏的我实在放不下对文学的痴迷，时隔多年，再做冯妇，厚着脸皮往平台上，往报刊杂志上投稿，很多是石沉大海，可也有了一点点成绩，尽管微不足道，还收获了一些好评和赞美。我那根深蒂固的自卑的暗疾或者顽疾又犯了，对那位赞扬我的同学谦逊地说，你过奖了，我这是小儿科，在砸文学的招牌呢。那同学怒怼我，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太不尊重自己啦！再说了，我可没有昧着良心恭维过别人。咱们是同学，我实话实说而已……
好吧，谢谢老同学的认可。也谢谢文学圈里一些师友的认可，我不胜惶恐。但自卑，却是一以贯之，以致在某次领奖时，手足无措，连给领导评委握手鞠躬致谢的礼节都没有。失礼了！我被人高抬，真的是源于自己的实力，可是，那个根深蒂固的幽灵又不期而至了，对圈内的大咖，我明显底气不足，待人接物便不如别人那样行云流水般地丝滑。对那些我倾尽全力也不可能达到他们那个高度的著名人士，我一直是仰视的。我不敢主动上前说话，自报家门，不敢主动要求合影，不敢主动要求加微信——以致那些老师们主动跟我说话，主动要求加我微信时，我受宠若惊，我感到一道神圣的光照耀我这个偏僻的角落了。
不敢。是怕——怕唐突别人，怕被鄙夷，怕被拒绝。更有其貌不扬，自惭形秽的加持，所以我望而却步。虽然我知道越是成就高的人，越虚怀若谷，越礼贤下士，越平易近人，但另外一个声音却提醒我“文人相轻”，这又使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所以也就错过了许多零距离聆听教诲，领略大腕风采的机会——这是自卑的心结做主导，加之其他因素，合力的结果。可见，自卑，荼毒我好惨！
自卑，这心灵的毒瘤，或许不可治愈，只能缓解。如一位诗人所说，抑郁要毁掉他的一生一样，自卑，也可能毁掉我的一生。解铃还须系铃人，战胜这个病魔，我需要潜心修炼——多读多写多思考，在心灵的花园里种下自信的种子，让它在师友们阳光雨露的关照之下，成长，盛开出自己的花朵。花朵的芳香，或许引不来翩翩飞舞的蝴蝶，但是，它却可以让我从从容容，不卑不亢地面对曾经的仰望，活成健康的自我吧……
作者简介：王栋，70后。茌平区冯官屯镇望鲁店人。正宗的农民，聊城市作协会员，聊城市地方史研究会会员。有小说、散文、随笔等习作在江山文学网、山石榴、齐鲁文学、京西纪事等网站平台上发表。偶有文章获奖，偶有豆腐块在报刊上露面。现在在山东高唐朗斯农牧机械有限公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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茌平文苑 第1228期
本期编辑：张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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