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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 飞 的 乡 村(长篇小说)
博爱人
《腾飞的乡村》故事梗概
作品完整展示第一书记,团结带领村两委一班人,在上级党委的领导下,经过艰难困苦的奋斗,如期打赢脱贫攻坚战,成功转入乡村振兴战略的全过程。作品语言故事性强,通俗易懂,颇具幽默感,在幽默中隐含些许忧伤,更饱含着对农村、土地、农民的深情眷恋。作品既有对创业失败的惋惜,也有对农民小农意识的批判;既有对腾村艰难历史的回顾,也有对腾村孜孜以求的现实描绘;既有对乡村干部违纪问题的揭露,更多的是对乡村干部的艰辛和开拓精神的颂扬和鼓励;既有对乡村现实的不满,更有对美丽乡村建设、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热烈向往。
第二章 寻找脱贫致富产业
21
在唐经达确定婚期前,他到村委找谭懋功,报告他婚期定在“十一”。没见到谭懋功,他不在村委,到县处纠办咨询围园岭权属去了。
“阿叔,找谭书记?”唐理尤故意逗唐经达,“他不在,到县里给你退扶贫移民搬迁户啦。”
“别别别!”唐经达一听就慌了,忙不迭说。“快给他电话!我不退了,我要结婚啦,不够房子住!”
“看你慌的,”唐理尤笑道,“放心,谭书记是到县里办事,顺便问一下,看能不能给你换套宽一点的房子。”
原来,唐经达只有母子两人,“老乡家园”社区计划给他在一厅两房的搬迁户里抽签,他却对谭懋功说要退出搬迁户。好在谭懋功没有给他退,叫他冷静冷静。现在要结婚了,谭懋功就想,从两个人,到五个人,一厅两房肯定不够住,而且人均住房面积也不达标。他就趁着到县处纠办咨询围园岭权属纠纷的事,顺便到“老乡家园”社区了解了解,看能不能给换一套面积更大的房子。巧的是,有一户搬迁户离婚,原先夫妇加一儿一女,四个人,“老乡家园”计划给安排一套一百平方的一厅三房。现在离婚了,儿子跟他,女儿跟女方,都把户口迁出了。“老乡家园”都是按照愿意搬迁的户数来建设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户一套房,都没有多余的。正愁如何处理这个棘手问题,刚好谭懋功来反映,他的帮扶户唐经达,因为很快结婚,户口从两人增加到五人。“老乡家园”大喜过望,立刻就调整分配方案,将唐经达与离婚男的住房分配方案对调,唐经达可以在一厅三房里抽签。
谭懋功回来告诉他好消息,唐经达高兴得立刻给村干部们发烟,一人一支“红塔山”。买“红塔山”牌香烟,就如同他结婚一样,头一回。过了几天,村里通知他去县城抽签,他就骑了无牌无照的破旧摩托车出发,带着增加家庭成员的户口薄。回来时首先向谭懋功报告,他抽中十五栋二单元十八楼一号,高层电梯房。又给村干部们散烟,连围观的村民也有份,人手一支“红塔山”。
国庆节过后,晚上谭懋功依旧一个人,守在村委的电视机前。他还拿着一个笔记本,看到什么好信息,就记下来。他看电视,除了新闻联播和本县新闻,只看央视“每日农经”、“致富经”之类。自从他来到腾村,如果没有会议,或者没有检查,一般晚上他都准时打开电视机。开始时候,村人觉得新奇,也陪着一起看。渐渐地,他只看“每日农经”、“致富经”,村人们就失去了兴趣。农业有什么看头?自己一辈子就是干农业的。而且,他还要装模作样拿个笔记本!村人们私下里叫他“致富经”、“发神经”。村人们都不来陪他看电视了,他依旧一个人看。今晚他觉得“每日农经”也好,“致富经”也罢,都是民宿的、或者养蜜蜂的,没有什么实在的借鉴意义。他又看了其他省的脱贫攻坚信息,直到犯困了,才回到三层半,他的宿舍休息。一躺下来,睡意全无。他忽然想起国庆节那天,唐经达的“谢媒”,觉得有点好玩。他之前虽没做过“媒”,但他是结过婚的,也知道有“谢媒”一说。他结婚时候的“谢媒”,完全是父母打理,根本用不着他操心关心。他就翻裤袋,掏出那个红包,拆开一看,两百元钱。
“我也做一个媒了,今生今世可以平安度过啦,”他自嘲地自言自语。
桂东南风俗,一个人一辈子,必须要做成一次媒,成全人家,也成全自己。如果一辈子做不成一个“媒”,不但这辈子有过不去的坎,而且下辈子自己娶不上老婆,铁定当寡古佬;或者嫁不出去,只好当“姑太”。桂东南旧俗,女人嫁不出去,称为“姑太”。
没有睡意,他就给大山镇那位女第一书记发微信。
“陈书记,晚上好,这么晚打搅你,不好意思。”他先道歉。
“谭书记,有何贵干?”陈书记回复。
“你以前做过媒吗?”谭懋功问。
“没。这是第一次,一次成功,一次完成任务。”陈书记回复,还埋怨他。“我以为又是抽查,半夜鸡叫呢。”
脱贫攻坚以后,县乡干部,特别是扶贫工作队员、村干部,晚上接到电话、微信,都神经质地紧张起来。上级各种检查核查督查明察暗访交叉错位核查回头看等等,几乎每个星期都有,简直应付不过来。有些检查是当场指出存在问题,有些检查是过后才反馈存在问题。往往是一次检查,基层干部就要惊慌好几天,忙忙碌碌整改好几天。县级存在问题有时几十个,有时几百个。最夸张的是本市组织的一次交叉错位核查。每个县抽来核查的,都把被核查的县往死里整,这样自己的县才不被垫底,才不被通报。全市九个县,甲县到乙县核查,乙县到丙县核查,丙县到丁县核查,丁县又到甲县核查。上级的目的,就是要各个县都不能串通、不能作假,这样才能查出存在问题。那次市级交叉错位核查,兴旺县到一个县核查,另一个县又来兴旺县核查。才核查两天,兴旺县被查出存在问题四千多个,排全市第一!兴旺县一看不妙,就给本县到其他县核查的带队领导电话,一定要往死里查,查出问题越多越好!第三天,被查的县,问题突突突往上窜,到第四天,查出的问题就超过兴旺县。县领导才松了一口气。
“上头的人是不是没见过打架啊?要看打架热闹?”全市干部私下里互相嘀咕,在微信群里发牢骚。
有的夫妇三更半夜听到手机响,条件反射,立刻披衣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看微信。原来是宇宙八卦新闻。
“发神经!”被吵醒的老婆或者老公就抱怨。
“你才发神经!”另一方反唇相讥。
县乡干部把半夜来电来信息叫“半夜鸡叫”。
“这周不是刚查完吗?放心啦,不是半夜鸡叫。”谭懋功继续与陈书记聊天,“我今晚才拆开‘谢媒’红包,发现是两百元钱。收下这红包,合适吗?”
“我才叫你放心,一百个放心!”陈书记回复。“农村习俗,做媒一定要‘谢媒’,才两百,也就意思意思,人家农村人五百一千呢。我们明人不做暗事,放开心睡觉,晚安!”
22
“搬家!”谭懋功上门,叫唐经达马上行动。
“搬家?”唐经达从新婚的温柔乡醒来,一时摸不着头脑。“搬什么家?”
“你忘记啦?”谭懋功笑得有点暧昧,“老乡家园!你的新婚梦还没醒!”
“哎呀,有这回事?”唐经达恍然大悟,“刚结婚就要搬家,能不能下个月再搬?”
“你这叫三喜临门!”谭懋功打趣道,“娶老婆,娶一双儿女,扶贫移民乔迁新居,要趁热打铁才能喜上加喜。”
“哎呀,我叫唐务尤看个日子再搬!”唐经达磨磨叽叽。
“什么务尤,还看日子!”谭懋功打断他,“政府叫你明天搬就明天搬,政府定的日子最好,才叫三喜临门,大吉大利。不用你出评选日子的钱啦,哈哈!”
谭懋功告诉他,上面催搬迁,催得很紧。月底人家就要对老乡家园入住情况进行督查,如果入住率不高,县里要挨批评。不按时搬迁的可能要取消扶贫移民搬迁资格呢。实际上,后半句话是他自己加的,几乎所有扶贫移民搬迁户的帮扶人都会加上这么半句。没有了搬迁资格,搬迁户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哪个不着急搬家?
“哎呀,我都还没买家具什么的,”唐经达叫苦连天,他又找理由。“什么准备都没有,搬去空房子喝西北风啊?”
“不用你操心,家具一应俱全,”谭懋功解析。“你只消带米、菜去就行啦!”
腾村有四户扶贫移民搬迁户,都是由帮扶人通知。帮扶人通知了,搬迁户不愿搬,驻村工作队员再上门动员,都说如果不按期搬迁,县里取消扶贫移民搬迁资格。于是,唐经达就骑着无证无牌的破旧摩托车,载上新婚妻子,高高兴兴到县城生活。他们的一对儿女,因为在村里小学上课,没有同去。午饭就与刚认识的祖母同吃。过了几天,唐经达又到村委找谭懋功,不见人,只好打电话。说,父母在县城,孩子在村里,不好照顾,能不能连孩子也搬迁?谭懋功说,肯定要搬迁,不过,现在是期中,有点棘手。唐经达说,他问过懒人村的学校了,人家说,开学时学位都定了,现在是期中,没有学位,干脆等下学期再办理转学。又要我们搬迁,孩子又不能转学,如果等下学期再转学,不如叫我们下学期再搬!他有点着急,因为,结婚后,他夫妇两个睡一间房,孩子们就跟刚认识的奶奶睡一间房,两个孩子很不情愿,才睡了一晚,就吵着要跟他们母亲睡。那岂不破坏夫妇的好事!他们搬到“懒人村”后,两个孩子自动住了他们夫妇那间房,他们要回腾村住,已不可能啦。唐经达恨不得立刻连孩子搬到城里,夫妇住一间,孩子住一间,母亲住一间,刚合适。可是,孩子却因为没有学位,不能一起搬到县城。
谭懋功只好赶回村委,与唐经达一起,到县城找学校领导。学校领导给他们倒茶,坐下来商量。唐经达一味强调父母孩子分开的难处,讲话有点难听,诸如只叫人搬家,不顾孩子上学,不管贫困户死活等等。说得学校领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不敢发作。谭懋功就说得比较委婉,他说,孩子肯定要跟父母的,不想办法解决,会影响搬迁入住率,会影响脱贫攻坚效果。
“要不你孩子先来插班上课,下学期入学,再解决学位问题?”学校领导沉吟半响,表态道。
当初“老乡家园”项目启动时,有多少扶贫移民户,有多少小学、中学、幼儿园孩子,都已充分论证过了。只是学校以为要等开学时才搬迁,没有估计到期中就要搬迁。现在不单是唐经达一户两个孩子,其他搬迁户的孩子都面临这样的问题。唐经达不懂啥学位,觉得只要教室里有他孩子的位置,就万事大吉。其实,所谓学位,就是学籍。
“好啊,我家孩子明天就来上课,”他立刻答应。
从学校出来,坐在谭懋功的宝骏560CUV 越野车里,像一位得胜回朝的将军,给他的“新婚”妻子打手机。他说,他搭谭书记的车回腾村,今天放晚学后,带母亲和两个孩子到城里。孩子明天就在懒人村上学。他的“新娘子”正在准备晚饭,在手机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记得带齐两个孩子,不要带一个,拉下一个。还要带齐他们的衣服、鞋子、课本、作业本,还有被子、毯子、毛巾什么的,啰啰嗦嗦一大堆。
23
唐经达不仅告别了寡古佬的历史,而且一步登天,竟然当起城里人啦。这让腾村人羡慕不已,却让唐经达肠子都悔青了。因为,他不得不两头跑,在老乡家园生活,跑回腾村搞农业生产。
他还种着一亩五分田,分散在三个地方。鸭儿垌三个田块,共七分田。旱垌三个田块,共六分田。龙口垌一个田块,两分田。每天早上,他都要从县城骑无照无牌的破旧摩托车,载着肚子渐大的老婆,赶回村里,伺候田地。他搬到县城以后,日日都是买点青菜,在饭头蒸个鸡蛋。最便宜的青菜也要两三块钱一斤,几天以后就觉得吃不消了。这样坐吃山空,如何是好?所以他必须每天回腾村,种菜、浇菜、摘菜,还要伺候水稻、金菜花。天还没亮往腾村赶,天黑以后又赶回县城,两公婆头披髻乱,整天忙得连轴转。唐经达就像乾隆年间他的祖先,从县城赶到腾村放鸭。不对,他的祖先是从城里到乡下,他是从乡下回到城里,他这叫“回归”啦。
中午时分,唐经达从田里走到村委会,两脚泥巴,把村委的地板砖踩出两行大脚印。他要找谭懋功,支书唐理尤告诉他,谭书记到镇里开会,还没回来。
“哎呀,早知道没有安排工作,我就不搬家了。”唐经达满肚委屈,“这样两头跑来跑去种田,比村里的贫困户还要困难!”
他以为,所谓安排工作,就是叫他坐办公室,每天抽烟喝茶,每月准时领工资,像国家干部一样。
“哎呀,也不能说人家不安排工作。”唐理尤学着他的口吻,“人家在懒人村扶贫车间安排你工作,你说你年纪大、没文化,不懂业务,不干。人家安排你公益岗位,看门,你又嫌工资少。哎呀,在县城就是一千五百左右的工资,你以为是在广东啊。五十岁人了,将就一点啦。”
跟唐理尤说不到一块去,他就打谭懋功手机。
“我也一直为你的工作操心呢,”谭懋功在电话里说。“要不,你在县城摆个菜摊,做生意?”
“哎呀,摆菜摊卖青菜?”唐经达问,“我种的青菜都不够吃,去哪里找青菜卖?”
“到御林宏进批发回来卖呀。”
兴旺县没有蔬菜批发市场。兴旺县城农贸市场卖的蔬菜,除了县城附近农民自种自卖,就是到御林市宏进农产品批发市场批发回来卖。一般是早上四点钟出发,六点多钟回到。辛苦是辛苦,但利润也可观,一天下来,可以挣三四百元,节假日期间达到七八百元。关键是,唐经达没有汽车,连三轮车都没有,只有一辆无照无牌的破旧摩托车。他倒不怕交警,破旧摩托车,扣下就不要了。他怕的是,摩托车太破旧,甩倒了就麻烦了。他刚刚结婚,即将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新生活刚开始,他怕死。
“哎呀,我不敢去御林市,路上汽车多。你找一样更好做的生意,”他咕哝道。
挂完电话,他就回到他的老屋,与新婚老婆做饭吃。现在,反过来了,母亲和两个孩子都在城里,他夫妇俩在腾村。老屋吃一餐午饭,晚上收工,两公婆依旧摸黑赶回城里。因为是搬迁户,老屋让镇上干部贴上封条。墙上用石灰水写着一个字:拆。他不管这个“拆”字,撕掉封条,依旧在老屋里架锅煮饭。
下午,夫妇俩到旱垌料理金菜花。旱垌全部种了金菜花,但其他人的田地,都租给合作社了,就唐经达的六分田,是自己种自己管理。金菜花已经长出直直一根花葶,有半尺高。他们先给金菜花薅了草,又给金菜花松了土,准备五一节过后就摘花卖。忙完这一切,夜幕已经降临,夫妇俩连手脚也不洗,立刻发动摩托车,摸黑往县城赶。
所谓多行夜路必踩中毒蛇。唐经达两公婆,上灯时分从村里,骑着无照无牌无灯的破旧摩托车,黑灯瞎火急急地赶往县城。他们进入国道后,才行驶五六公里,在一个岔路口,就被交警拦住了。
“驾驶证,”交警说。
“哎呀没有,”唐经达回答。
“你无证驾驶无牌摩托车,”交警指出他的问题。
“是无证无牌,”唐经达老实承认,脸都黑了。
往日,他都是远远看见交警,就躲到旁边小路上,等交警撤了才敢上国道,继续行程。今天因为心急,忘记观察,就撞到交警的枪口上。
“谭书记,你快来救我!”唐经达带着哭腔,对着手机说。
“什么事?”谭懋功在电话里问,以为他跌伤了。
“我的摩托车被交警扣下啦,”唐经达哭丧着脸。
“都说过好几次了,你不要骑摩托车了,你偏不听。”谭懋功叹口气,“你以为每次都走运,交警抓不着你。我没有办法要回摩托车,算了,不要啦,无牌无照,又破又旧,别下次又挨抓。”
“哎呀我不是要摩托车,”唐经达无奈地说,“我是想让你来接我们回县城,我们现在被扔在半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饿又累。”
“我还在县里开会呢,你两公婆自己走路回来吧,”谭懋功也无可奈何。
唐经达没有办法,两公婆站在国道边,拦了几次,才有一辆后三轮车肯搭他们回县城。
——未完待续——
文/博爱人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博爱人,本名唐海干,男,生于1965年12月26日。广西兴业县人,大学毕业。熟悉热爱农村,长期在农村工作生活,现供职于广西兴业县经贸科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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