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润武
老宅长期没人住,有些漏雨,正值春天少雨时节,便联系了房屋倒垄专业队,给老宅进行倒垄修缮。我站在老宅外边,抬头看着工匠们在房顶上将旧瓦顺下来,没注意,脚下被一硬物硌了一下,低头看,原来是梧桐树根。看着这留下来的树根、菜园和老宅,关于老宅及其发生在老宅里的故事,像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瞬间充满了脑海。
记忆中的那个年代,生活简单而质朴。老宅西厢房的土炕上,曾躺着瘫痪的姥娘。白天,母亲忙碌的身影在西厢房里穿梭,为姥娘端水送饭,擦洗身体。晚上,五哥则守护在姥娘身旁。尤其是寒冷的冬天,五哥总会把土炕烧得暖暖的,让姥娘能在温暖中度过漫长的黑夜。母亲每天为姥娘活动身体,开窗透气,晾洗被褥,用她的勤劳和善良,尽力为姥娘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
院里墙角处,父亲栽下了一棵梧桐树。初始,它只是一棵幼苗,叶子却很大。刚长了一年,父亲竟将其锯掉。我满心疑惑地问:“长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锯掉?”父亲微笑着说:“锯掉后,第二年再发芽长出来的梧桐树生长得既快又直。”果不其然,第二年的梧桐树如父亲所言,长得飞快,一年的工夫,树高就蹿到7米多,才分出了枝杈,叶子如荷花叶,又圆又大,如伞似盖,在院中形成好大一片荫凉。
每到春天,梧桐树开花时节,紫中带粉的梧桐花挂满了树冠,如同一串串小喇叭,吹奏着春天的赞歌。“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整个院子充满了梧桐花那特有的清香,人们闻到便神清气爽,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花香驱散。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经常是还未到家大雨就下了起来,于是我便紧跑几步,躲在院里的梧桐树下或是跑进家里,站在门口,听着噼里啪啦的雨点摔打在梧桐叶上,看着雨点在梧桐叶上溅起的水花,再次落在叶子上形成小水流顺势流到了地上。“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疾风骤雨带来的雨点,高高在上,虽然敲打着梧桐叶子,但最终还是落入尘土。世间万物都一样,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循环往复,又何须紧锁眉头,只把痛苦的磨炼当成一种修为也就释然了。
在我11岁那年,因建房需木料,那棵陪伴我们多年的梧桐树不得不被锯掉。我们集全家之力,盖了两所瓦房,一家人也搬到了新房子里。父亲又在新房子的草园地角处栽了棵梧桐树,仿佛是要延续那份对梧桐树的深情。
如今,父母离开了我们,那曾经充满温暖和欢笑的家,突然间变得寂静而冷清。大哥把梧桐树卖给了家具厂,再回家,老宅依旧在,空留梧桐桩。
站在老宅菜园地边,望着那曾经生长着梧桐树的角落,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曾经的热闹与温馨,如今已化作回忆。但我知道,亲情永远不会消逝,它如同那梧桐树的根,深深地扎在这片土地里,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都始终存在。
珍惜眼前人,珍惜当下的时光,因为,在生命的旅程中,伴随我们同行的唯有亲情与真诚。
作者简介:高润武,烟台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纸媒、期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