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或灌西北风
文/沈亚春
游玩途中,落单的情况并不鲜见。即如我,这次甘青(甘肃——青海)西北千里大环游,四号下午去嘉峪关参观,在景区附近,我买了顶礼帽,就这当儿,不会超过两分钟,我们旅游团一阵人全都不见了,我就加快步伐紧追慢赶。看着他们好像是往左边的方向去了,但络绎不绝的游客都是往右边走的;往左边看,也看不到有一条像样的路往前延伸,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他们应该不会往那边去的。我就按照游玩过程中的老套路来,“随大流”,人流往哪边去,我就往哪边钻,不过心里还是不踏实,怎么就不见一个本团的人呢,老伴也丢了!但估计他们也不会在我买帽子刷卡那么一会儿就走好远,我是越赶越觉得不对劲,就再往后面看看,往左边看看,看不出什么名堂,也就更坚定了脚下的方向。然而还是不放心,就和路边工作人员打听,确定“自古华山一条道”,没错的!但刷了卡,到得正门,仰头一看,就是“嘉峪关”三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大字,人们的脚步都开始放慢了,在这儿拍照的人也最多,我也加入了“取景”军团。这时的阳光特别强烈,人人都成了汗流满面的“可汗”,但人人的兴奋点都达到了高潮,都争着“抢位置”,让自己进入“美颜时代”。但我心中还没安定下来,怕他们为找我耽搁时间,就和导游联系了,说我进来了。进来了,到哪儿算进来呢?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准。听她说“好”,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楚,意思好像是他们还在后面走。我跑到一边去看,还是只见无数晃动的人头,却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有点放心大胆地往里走了,当然很慢。过了戏台,穿过一个小院子,进了将军府,好好地欣赏了一番赵朴老书写的“天下第一雄关”牌匾。这时候就听鼓声咚咚三响,声音在广场上轰传,地面仿佛都震动了,真有些“鱼阳鼙鼓动地来”的肃杀之气,耳边似有刀枪剑戟争鸣之声。就听喇叭里传出声音,说是大型古装表演就要开始了,四周的人于是向城墙边的场地聚拢来。这是古时军人操练的广场,看表演的人也有个一两百,但也只占广场很不起眼的一角。阳光太强,我就在售卖饮料、纪念品的自助机的阴影中远远地望过去,同时不忘把自己的位置发给导游。一次落单,就是几个小时的不安,别人是认认真真观看,兴趣盎然地听导游讲解,全神贯注地观赏文物古迹,不厌其烦地摆着造型拍照,津津有味地咬着摊点兜售的各色小吃,你就只能把自己放逐到一只漂流的小船上。
七日上午是到天空之镜游玩,我们的小火车开了不到三分钟,就听到一个声音,是车外隔了一个站台的另一个站台上,一个大姐对着我们这边大喊,急得不行的样子,像是喊谁的名字,但根本听不清楚,真有点“黄狗哐汽车”的情形。更奇怪的,是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撑着一把伞,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飞”到那边去的,未必是那把降落伞帮了她的忙?我只能感叹这位大姐比我有本事,我“落单”是掉在人海里,她却是悬在“孤岛”上,像鲁滨孙一样。
落单,究其原因,都是阴差阳错,纯属被动的,而这天傍晚,我却碰到一个主动性的“落单”。下午游玩茶卡盐湖,我提前出来,在房子前面的大路上,看到导游优秀呐在一百多米的前方行走,她一起的有十多人,后面有好多人陆续跟着。我本想赶上去,但老伴还没有出来,我就在路边等着。路边风好大,我就把外套加上了。她出来后说好冷,我就把外套给她穿。我说导游走过去了,我们也就不必停留,一径往前走。到停车场,我看到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大巴车,就迅速地走过去。离车大约十多米的时候,我俩都看到一个人在关行李箱的门,感觉就是师傅,他把右边的门关好后,又立刻出现在左边,那门也是敞开的。我们望过去的时候,就见两边的门和鸡的翅膀一样撒着,他关门好像不是用手,而是用脚踹,很有力的样子。我们知道师傅在这里,就朝着车门走过去,但门是关着的,我们没有听到一点声响。再说,就距离看,我们到车门是直线,师傅还要从车头前绕过来,不可能比我们快呀!师傅没有上车,我们就弯过去看,哪有师傅的影子呢?再往别的地方找,也没有看到人,哪这么怪呢?我们等了好长时间,隔壁车子有师傅,有客人陆续地来。风不算很大,但人的确很冷。老伴耐不住西北风,就要去方便,就留我一个人守在原地。守在原地,最好的方法是打开手机,当然还要选一个避风的地方。风不是很大,好像没有明显的风向,只是觉得车头边要好些,就在这里吧!但还是冷。怎么不冷呢,这是大西北,这里又是西风头上,茶卡盐湖的水边已经结冰,老伴穿着又长又厚的羽绒袄,里面还有“防弹背心”,保暖贴不知用了几张。我呢,上身就两件衣服:一件球衣,一件薄薄的羊毛衫,等于是打赤膊,能感觉到的是皮肤上还有点体温。我中间也试着拍了车子,但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想离开又怕老伴回来了,只得咬着牙坚持,站站转转,转转站站。她去了好长时间,大概有四十多分钟吧,过后来说是到店里吃煎饺,也给我带来了一点。但我们还是没有看到师傅来,也没有看到导游来,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前后两个多小时,我就只穿两件薄薄的衣服,在西北广袤的大地上,“荷戟独彷徨”。想到来此地之前,有朋友叫我多带几个大袋子来,意思是笑我来喝西北,我当时还说“西北风一定好喝,不然,人家为什么说‘让开,别拦着我喝西北风’?”现在真的喝上了。冷肯定是冷,但我还感觉能坚持,不过心想,这一下有麻烦了,不是招来感冒,就是招来高反。可是还好,西北风对我还是挺友好的,这天晚上我也只在入睡前轻轻咳了一声,天亮前咳了两下,然后什么“反”都没有。天越来越暗,发现眼前的东西都变成了影子。人影子一下子集拢过来,导游的影子,其他人的影子,师傅的影子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了。我就把我们刚才碰到的事情和他说了一下,他说他没有离开车子,一直在里面睡觉。我一听,冤枉挨冻,西北风灌足了!
我曾创下好几个准“吉尼斯纪录”,这回特殊的“高反”,应该也算一个吧!
2024年10月7日

沈亚春,男,汉族,籍贯湖北省黄冈市黄梅县,黄梅二中退休教师,中教高级职称。系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全国优秀楹联教师,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诗联作品散见于湖北省楹联专辑,黄梅县诗联专刊。教学论文《把脉职业班主任》《炫耀》《智者的谎言》等发表于华中师范大学《语文教学与研究》专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