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花终必溺于情
文/王墨杰
傍晚骑车从全福北一路南下,俯穿过熙熙攘攘的胶济铁路,在百花公园东门滞留良久。暮春初夏,游人如织,海棠花与飞絮笼络着水洗的天空,济南的老师们都在低头寻找幸福,抬头丢了春天。
我不是一个好的园丁。
在济南的四个年头里一度拥有过四盆可爱的花花,但无一例外都高洁地变为有情之物,如熟背《己亥杂诗》一般化作春泥。空留我像拧不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垂泪到天亮。第一盆袖珍椰子本来长势最好,叶片如羽毛张翕有度,翠绿中不乏点缀着淡淡椰香,我甚至一度梦想过能结出灿烂的果实。但22年末疫病来袭全员如鸟兽散,未能随我撤出敦刻尔克,待回校时已经搁浅。我略带怀缅地将它安葬在7号楼前的大树下,并摘下花牌作为永久的怀念——人生第一次的经历大多铭心刻骨又郁郁而终,我想这是演算再多草稿也不能跳脱出的怪圈。或许是基于对前者的亏欠,抑或是经历过后自以为然的得道与总结,我开始给第二盆绿植狠狠地浇水,又搬来加湿器与之为邻,但却忘记它是沙漠里的多肉。过分的宠溺致使其早早地从根开始腐烂。等后知后觉,它已从我厚植爱意的土壤中抽离而去。
爱如良药,但人们总忘记在服用时竭心包装纸上的剂量说明,往往因自身抑制而为他人松绑,因世事变迁而自我感动,最后不幸跌入溺爱的深渊。前两次失败的经历让我失落倍增,养花如爱人,如果连花都养不活,又怎么去爱别人呢?于是乎郁郁寡欢许久,直到无意间邂逅一盆白鹤芋。当时去炼油厂那边散步,看见它长势喜人,便带回了学校。宿舍阳光卖得很贵,鱼多次劝我把它带去自习室,但我总害怕旁人如炬的目光与风雨的言谈,几番犹豫后未果——花也最终惨死于冷宫。此时才明白爱虽掺不得杂质,但并非真空包装下的患得患失。唯有阳光下的爱意才能奢求祝福,进而憧憬繁茂的枝叶,展望清癯的鲜花。
第四株是师姐赠与的郁金香。郁金香的种球尤其爱冷,彼时正值凛冬,万籁俱寂,因此每日的任务就是静静守候花开。可惜直到太阳告别南回归线也未能如约绽放。时机不似时令,即使耗尽整个冬天的凛冽也未必能萌发一颗爱冷的心。因此,在时机未到的时候,时间与爱的汇率就会变得异常廉价,不值得我们换算。现在想想,爱花确实与爱人不似。爱花是一种“付出——反馈”式的宠溺,而爱人则是两厢的给予与奉献。二者相类之处想必只有纠缠。于花则是枝蔓与果实的瓜葛,于人则是爱与不爱的纠结。而炽热的关系往往在这段迂曲之中变得冷淡。事实上,爱与害虽然截然两面,但却没有明显的边界。有时出自真性情的满怀爱意往往会溢出,浸染彼岸恶的土壤,继而养育出害的果实。
今年返校趁着春光得意,去花鸟市场带回一盆三角梅,一盆四季桂。闲时浇水,忙时挂牵,偶尔也放它们出去晒晒太阳。得益于四月暧昧的暖风,以及叙影给予的回春妙方,如今也是暗香浮动。虽然有时候愚笨参不透花语,但愿足够的爱与真诚能够补救。养花四年,门道颇多。唯一可证的是襟抱自然不会开花,顾影自怜的结局便是孤芳自赏。
倘若迈不过向野而生的门槛,爱意只会在怀疑与喧嚣中踽踽独行。所以不妨敞开襟抱——或许数百年后花已经枯萎,但人依旧会穷经皓首地爱下去。
诗曰:暮雪沉风吹被短,五更逗晓迫春惊。新诗未写先忧稿,旧念重燃已怕赢。畏雨如何歌在野,爱花终必溺于情。半篇小学难通窍,一点功夫怎老成?
——————————————————————
作者简介:
王墨杰,现就读于山东大学文学院(硕博连读研究生)。
——————————————————————
“都市头条”以推出名家新作,培养文学新人,传播先进文化,歌颂西部人精神为宗旨,向头条选送的是《西部人文学》、1号文化总网最优秀文章。
《西部人文学》《兰州头条》《河西头条》
主编:杨成名
副主编:无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