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老秋那顿香
宋今声
时值深秋,万物已成,农家时鲜已由蔬菜的红黄嫩绿转入鸡鸭鲜肥。然而,有一顿奇香特味从来就没有从农家院里的忙秋中消失褪色,这就是庄稼上场以后的那顿瞎苞米。
瞎苞米,顾名思义,就是浑身裹着绿、粒粒含着浆,偶尔还附着几个白胖胖箭杆虫、秃尖少粒、未成熟的青苞米。这些穿蓼晚、开花迟的青苞米被收回家之后,烧吃可、烀吃可、蒸煮吃亦可。倘若菜肴不及时,用以下酒,更是别具一番风味。手搓口啃,嚼在嘴里,口齿留香,在品尝浓郁成熟的同时,依然可以从中回味出玉米乍青灌浆时的那种奇异芳香。
早年在生产队时,秋天把苞米擗完拉回场院以后,队里组织全村妇女到场院扒苞米,论袋记工,三簸箕算一麻袋,一麻袋一角钱。手快的贪黑起早一天也能扒三十几袋子。人们扒出了瞎苞米放在一起另算,不和干苞米掺在一起,怕和好苞米“站”在一块发霉腐烂。收工前把瞎苞米统一端到马棚里喂马。
那年月农村照明点煤油灯。由于家里穷,买煤油困难,我便经常揣着书报到生产队马棚的更房子里看书。打更的老孙头,在屯中论起来我得管他叫二姥爷。为了讨他喜欢,我每天晚上来到马棚更房子看书前,都要帮他筛草拌料,见他没烧炕,就到院里抱一抱乱柴填进灶坑里。一切完事了,在马的嚼草声中,我才就着明亮的灯光把书打开,仔细翻看。
瞎苞米喂马省却了给马添草上料。随着马啃苞米粒的声音,一阵阵的玉米清香味也从敞开的更房子大门传进屋里。
一次,我把屋地上的碎屑扫进正在燃烧的灶坑里后,抬头问正在往烟袋锅里装旱烟的二姥爷:“二姥爷,咱挑几穗瞎苞米烧吃不行吗?”
听了这,二姥爷走出门外,看了看满天星光,回屋说:“行。”于是,我们从墙角的瞎苞米堆里挑出些粒大鼓泡的苞米穗,放在灶坑门前烧烤起来。火不旺了,就用笤帚搧几下。烧好了,急忙吃,怕被外人看见。
有一天晚上,我和二姥爷正在吃瞎苞米,队长王金海查夜从屋外走了进来,见我们正在烧苞米,便蹲了下来,说:“哪穗好了?给我一穗。”
我急忙把已经烧好的拿给王金海一穗。他一边吃着,一边抬头对我说:“你小子挺会整啊?借着生产队的灯光看书不花钱,还在更房子里烧苞米吃,一举两得啊。”
二姥爷急忙说:“宋老大可勤快了,还经常帮我筛草拌料呢。”见队长吃完一穗,我又递给他一穗,他说:“你吃吧。你们烧苞米小心被别人看见啊。”说完,他走出了更房子。
五十多年过去了,二姥爷早已去世。生产队的更房子和那二十几匹马也随着时光更迭完全消失。但是,每到深秋,我便回想起早先年每天晚上到在生产队更房子看书和烧瞎苞米的往事,尽管现在瞎苞米少了和很少有机会接触瞎苞米了。
202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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