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辞陈
四、再次当农民
1974年7月,高中就糊里糊涂地毕业了。回家后我时常仰望繁星璀璨的天空自问,今后我该做什么?我的“锦绣前程”在哪里?我冥思苦想,想到要去大塘煤场挖煤,也想到要去当兵,于是我就怀着万分憧憬的心情报了名,遗憾的是因鼻炎体检不过关,当兵的心愿成了泡影。最后想到要学做木匠,并且也付诸行动,自诩木匠总比铁匠高雅一点,至少没那么脏。心想先试着做些小家具,练练手艺,就从单人沙发做起,于是我找来锯子、刨子,把自己挖来当柴烧的松树蔸拿来,把树蔸上面的一节稍微直点的有至少60公分长的树根锯下,拿来一把父亲锻制的大板斧(至今还在用),把树根劈成扁宽的板块,刨光滑,整块的用作沙发扶手,锯成稍窄的用作坐板和靠背板的框架,钉上杉木板,装上四只脚,愣是做成了一对沙发,做工还算精细,外形还算大气,可谓首战告捷,自视自己还是有点儿木匠天赋的。接下来一鼓作气,把一张祖传的、很古老的、用椿木做的、两米多长,60公分宽,5公分厚的长形条凳的面板,锯成四根宽10公分的长形方条,刨光滑,用作两米长的、长沙发的坐板和靠背板的框架,钉上用锯木粉压成的木板,用旧屋拆下的牛尾树木料做两头的沙发脚框架,钉上半公分厚的五合板,再把坐板、靠背板装上三个大大的铁合页,接上两头的沙发脚,竟然又把长沙发也做好啦,若要把靠背放平,亦可当床架用,并且不比街上卖的职业木匠做的差到哪里去。做之前,我还担心假如做不好的话呢,就搞坏了祖传的非常珍贵的长条凳,不光是长辈们,就连我在内,不知会有多惋惜,此刻就像一块石头落地,那种担忧总算是多余的。不久,大妹也叫我把另一张也是祖传的,同样的长条凳,做成一模一样的长沙发,送到县城他家里去用,至此我的木工手艺总算崭露头角,见了世面了。再后来也为我自己、二妹、小妹都做了床架,就是在单位,也帮了几位同事义务做了不少的床架、碗柜之类的家具,也蹭到了他们几顿可口的饭菜和几口“土茅台”。至今我所做的那些木质佳作,大多都还在用,每每看到这些作品,想着它们都得到我兄妹和同事们的青睐,心里就会倍感自慰:假如我选择做木匠,业绩一定不会差,况且木工电动工具早就普及了,比体力木工轻松多了。不知什么原因,我的木匠美梦还是圆不起来。
我的堂兄蓝祖光,是我同龄的初中同届不同班的同学,他姐姐跟他母亲也下放到北山五队,他和他几个弟妹还是非农业,他父亲是铁器社的主任,已经收他到本社接班打铁了。我就想到:主任是父亲的堂兄,我叫他伯父,堂兄又是我堂哥加同学,凭着这层关系,就试着叫父亲去跟主任说说,让我也进铁器社打铁,就想继承父业,成为我们打铁世家的第八代传人。可是事与愿违,因为我是农业户口,不符合招工条件,没被录用,愿望再次破灭。但过后提起这事我并不惋惜,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暗自庆幸当时没被录用,要不就不会有之后的良好机遇。就拿我堂兄来说吧,他也不甘心打铁这行又脏又累的工作,虽然收入不菲(父亲常自信地说,人家供销社罗主任,是军转干部,每月工资50多元,都算高工资了,我们的工资收入还不止这个数呢),他还是辞职去了波串插队,不同的是,他是知识青年类型的假农民,我是如假包换的正宗农民。后来他返城工作,到石别供销社上班。我只好回生产队再次当我的农民。在此特别提示,真假农民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插青农民参加工作后插队的年限可以计算工龄,正宗农民参加工作后务农的年限不可以计算工龄。
开始几天,铁器社要请民工重做烧铁的炉灶,父亲就让我去做,好挣点零花钱。我先到马道岭上去挖掺有砂石的黄色泥土,挑到厂房,至少挑了两吨黄色泥土,先用厚木板围成一个长方形,宽约1.2米,长约1.8米,高约1米,再用木头铁钉钉牢加固,然后倒入一层约20厘米厚的黄泥,用硬点的粗木头一排一排地把黄泥舂实,反复几轮,直至符合预设高度,这体力活就算完工了,至于掏炉膛,安装风箱的那些技术活,得由父亲他们来做。我为获得6元钱的人工费高兴得差点儿跳了起来。那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凭自己的劳动淘来的第一桶金呀,谁说能不兴奋呢?我用3元多钱扯了几尺深灰色的卡基布,让祖母帮我做了一条像样的新裤子穿上,那高兴劲就更不用说了。剩下的钱留作往后每次2毛钱的理发用。
回到生产队,队长先是安排我到队里的面条加工场去做磨面粉的工作,分给我一头全队最凶猛的大水牛饲养,他曾经用头角顶死过一人两命的孕妇,我也被它欺负过,每当想起那情景,都会毛骨悚然。早上必须5点左右起床,让大水牛拉着大石磨磨小麦,用两脚上下踩动古老的筛柜,筛要筛下的面粉,天亮前必须把当天需用的面粉足量送到加工场,让安排在那里的社员加工面条,筛上的麦麸送到养猪场做猪饲料。下午就去玉米地边放牛吃草,同时到玉米地里割下一担青草,备留第二天早上先喂饱牛,好用它继续拉磨磨面。周而复始,天天如此,重复着这虽不很累,却很单调而枯燥的工作。你看,这是单兵自主作战,上午陪着不会说话的老牛磨面筛面,没人商量,没人谈话,陪伴我的是呀呀转动的石磨声和我踩动筛柜的嘀嗒声,下午也是陪着不会说话的老牛在没人的地里割草,陪伴我的是老牛吃草的咀嚼声,还有就是地里昆虫哀愁的低低的吟叫声。难道不能说这是何等的寂寞难耐、度日如年的日子吗?(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蓝建新,笔名:辞陈、赤诚,男,1955年8月6日生,瑶族,祖籍广西都安县,河池市宜州区北山镇北山街人,广西民族学院函大中文系毕业,宜州区石别中学退休教师,爱好文学,喜欢唱歌。偶有拙品发表于《河池文艺圈》《北山顶脚》《老鸟传媒》《都安文旅》《宜州纵览》《今日宜州》《新疆文学》《家乡》《首都文学》《红水河文艺在线》《青年文学家》《中国经典文学》等。现为《青年文学家》杂志社威海分会理事,《双馨文艺》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