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外三首)
武汉:张维清
染白了秋,芦花摆动
河对面的杏花岭今天还在不在
回家的黑鸟,在晚霞里磨墨
一张白宣,摊在芦苇荡上
散开的苍茫,曾以为缺少某种维生素
又仿佛芦苇荡摆起地摊,出买天空多余的霜
经不住秋风的诱惑,搬光了自己的糊涂
飘洋过海,把一个活色生香的秋撕成了碎片
紧抱芦花的冷水,再也找不到秋色了
此时的空旷是真正的空旷
还有谁去芦苇荡里,清点冷清和萧条欠下的债
空坐在码头上的木船,再也载不动芦花的清欢了
唯一的水淀,清洗着自己的孤独和寂寞
从湖水里走出仅有的一点秋光
让倏忽飞起的鸟
叼走它的孤单和沉寂
我问过苇中的那滴苍老的水淀
芦花何时回,它说:大约在明年的秋季花。
十字绣
武汉:张维清
把孤独和相思绣进高山和流水
那块石头诉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绝唱
我生怕绣花的姑娘,拨动那根水弦
琴音里飞出忧伤的歌
梅花,桃花,李花……艳丽欲滴
为她盛开
静坐在花布上的梨花,含情脉脉
脸上挂满了泪
姑娘,眺望,凝思
那些撩草的丝线,在眼帘乱飞
仿佛奔走七彩的梦
飞走指尖上的细针
宛如缝补她的愁肠
绣上一个名字,一个呼唤,挂在春天的嘴上,这是一件多么的渴望
绣上一滴白汪汪的泪珠,一朵红红的玫瑰
这是一件多好的构妙
一幅杰作,出自于姑娘的慧心巧手
我凝视这些绣品,是请梅花,桃花
还是牡丹,玫瑰跟我走
最好,把姑娘娶回家
父亲的农具
武汉:张维清
犁铧,锄头,镰刀……
被春秋用旧的词,打磨着土地
还不是想让熟透的季节交出一片金黄
犁铧像笔,在白花花的水田上,书写人生坎坷
锄头是字母,刨薄了日月,刨光了黄土的指纹
抚摸,就像触摸父亲的胸膛
亲吻,就像吻到母亲那张月亮般的脸
我看见父亲腰间挂着一壶老酒,耕开布谷鸟的乡谣
摇晃的犁,摇晃的泥,抓不住清风,扶不起背影
听见山歌,落在喉尖上,长出葱绿
农具,庄稼,相爱一辈子
一个憨厚,朴实的父亲
用金属声,喘息声,歌声
演绎人生的交响曲
翠绿和金黄,跳动一个个美妙的音符
铁锤,把父母苦难的岁月,锤成了美丽的佝偻
扁担,一根顶天立地的肩梁,一头挑起本色
一头挑起角色
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共同承担田地上的风雨
父亲走了,农具们再也不能出征了
含着泪,站在家门口,眺望山头
等着父亲回家。
春耕
武汉:张维清
凝固风雨,冬眠的泥土
等着柔水冲泡,交出它玫瑰般的香味
泥鳅,鳝鱼掀开黄被,睡在月光上
听青蛙打鼓,蛐蛐抚琴
犁铧耕开破折号,韧性的轨迹扣紧春天的主题
那是一支难以掌控的笔啊
在白花花的水田上,书写谷雨和清明的梦想
山歌挤宽了田野,醉了禾苗和泥心
燕子的水乡谣,种在和风细雨里
让那些翠绿听到,父亲的呼唤
浮肿的根须,缝补耙子划破的血口
在熟透的季节里,交给你梦里的金黄
金属声,喘息声,歌声……
有序交替着,这是何等美妙的音符
而我憨厚,朴实的父亲
理应是伟大的演奏家
张维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诗刊》《中国诗歌》《长江丛刊》《长江文艺》《长江日报》《湖北日报》《芳草·潮》等刊物上发表诗歌一百余首。出版个人诗集《乡土》《父老乡亲》《风语》《春暖花开》四部。先后获武汉市99位诗人诗歌奖,财政部财政文学诗歌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