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秋九月回忆母校,感恩老师
文/郭德文
1979年高中毕业,告别户县下庄学校已整整45个春秋。但我对学校的思念从未减弱,一直魂牵梦绕。
我的母校户县下庄学校,原址在下庄(自然村),对老旧庙宇一一香山寺按照“破四旧、立四新”的要求进行腾退改建而形成的。起初是石井公社涝惠上片的下庄、栗峪口、涝峪口、直峪口、土门、白云、栗峪河、站马等八个大队联合兴办的学校,学校的建制为小学带初中。后来在1974--1975年经八个大队商议,通过兑换、调整地块,又将学校迁往窎庄(自然村),1976年以后在“普及高中”浪潮推动下,变成了集小学、初中、高中为一体的九年制综合学校。
学校南靠秦岭终南山,东邻直峪沟,西邻栗峪河,北边是窎庄村(自然村)的农田。站在学校门口,远景是青山绿水,近景是一望无际的庄稼。虽然显得特别的原生态,但日常教育教学事项仍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地方。

当时的教育方针是“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还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
学校共有7排教室,2排教师宿舍;操场建在南侧的土坎之上,上体育课要爬坡;厕所建在北边的水渠以北,上厕所要过河。
我们上学期间,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先是“文革”,再是“批林批孔”,不久又是“学黄帅、反潮流”,“评水浒、批宋江”,“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再后来就是“学习朝阳农学院开门办学经验”,有两个学期没教材,夏秋两季各放1——2周的“农忙假”,由老师带队去生产队掐棉花顶尖,捉棉玲虫、捡拾麦穗等。
为落实“讲英雄故事,学英烈事迹”,公社和学校共同挖掘资源,请“智取华山”的户县籍英雄马华亭司令员来校讲述人民解放军“智取华山”的故事;开展“忆苦思甜”教育活动,邀请贫下中农代表给我们“讲那过去的故事”。
我们从语文课本里知道了不同历史时期的英雄及其事迹:董存瑞、黄继光、杨根思、邱少云、罗盛教和草原英雄小姐妹;还有几个很令当今年轻人陌生的名字:珍宝岛战斗英雄陈绍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王杰,知青英雄金训华,舍身救火的向秀丽,舍己救人的小英雄戴碧蓉。印象较深的语文课文有:《吃水不忘挖井人》、《收租院》、《半夜鸡叫》、《我们的朋友遍天下》(诗);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及诗词《和郭沫若同志》《和柳亚子先生》《浪淘沙•北戴河》等。
当年的的学校虽然强调“政治挂帅”,但老师们教书育人态度端正,教育尽心尽力,文化知识没有学多少,做人的道理却使我们受益匪浅。我们小学没有学过拼音,我们学的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
老师们用方言土语上课,我们不会说“普通话”。中学时我们学过“第二批简化字”,用了大约八年后又被废止了。我们学过修改歌词后的《国歌》,后来也被废止了。
我们最早学唱的歌是《东方红》《我爱北京天安门》。“二十四节气歌”是教农技课老师带领我们背诵的。
“一穷二白”是那时的国情,“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是写进教材的价值观。那时,家境好的同学背着印有“红军不怕远征难”的书包,而我的书包则是母亲用土布做的提包,写钢笔字的墨水是用清水兑“蓝水晶”制作,5分钱一包“蓝水晶”能兑3瓶蓝水,经济实惠。放学后我们手提竹篮拿上小铲去田埂挖野菜或薅猪草,每学期学费是两块钱,卖猪卖蛋是换取学费和文具的主渠道。那时候没有”义务教育”那一说。
“七上二去五进一,九退一还一,二一添作五……”,这是几句珠算口决,上小学时我最喜欢珠算课。这些基本功,给我后来的工作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乘长风越关山万里,逐银波走江河千条”、“当前全国形势一片大好”是报纸常用语,我们就依样照葫芦画瓢学习写作。
读初中时,语文老师教我们学《愚公移山》《核舟记》《中山狼传》等古文。我们没接触过“之乎者也”、“子曰诗云”,几乎不知道唐诗宋词。临近高考时,张民兴老师给我们补学英语基础知识,让我们简单地了解英语时态、单复数、主宾结构等。温栓平老师和弋树戈老师给我们补学汉语拼音和古文翻译。
初中时刘增慧、王范明两位老师教我们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等差数列等;他们讲课方式灵活多样,思路深入浅出,特别有利于我们对知识的理解和掌握。
我们背诵毛主席的《念奴娇•鸟儿问答》诗词,以回击苏联修正主义对中国的政治抹黑。
每天随着学校操场西北角白杨树上高音喇叭的乐曲响起,一声“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后,我们便列队在操场开始做广播体操。每年庆“六一”、“纳新”仪式之外,一般会安排一场校园运动会,主要项目有跳远、跳高、铅球、撑杆跳、篮球赛、乒乓球赛等,“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校园里一片热闹气氛。
体育课一般是男老师兼职上,有时练体操、打球,有时会去操场边投“手榴弹”。音乐课一般由女老师承担,一节课一首歌,教唱跟唱,全班齐唱,所谓的音乐课,几乎无乐器伴奏,曹阳生老师用手风琴伴奏,张新芳老师用手打节拍伴奏。
那时,只要天气和路况可以,我们常常“滚铁环”去学校,下课放纸飞机;日常的课外活动有踢“房子”、踢毽子,打陀螺,跳绳,抓弹儿(把旧瓦片锤成小的正方块,磨平,单手抓放);高级一点的就是下象棋、军棋。
大环境下,学校对学生的管理是严格的。学生犯错了,要写检讨,开头语是:“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斗私批修”,“学校不是菜园子门,不能想进就进”,常常听老师们这样训诫我们。
学校有专门的贫下中农管校代表,参与学校教育教学管理,他们基本上不给学生上课,只是监督教育教学大方向,不能出现“封资修”倾向。我们小队的郭俊义大哥出身贫农,自然就成为管校代表。
有时我们会在学校操场参加一些大型活动,如“四类分子”批斗会,“写反标”人员公判会等。
在“文革”特殊时期,老师时时叮嘱我们,不要随便在墙上乱写乱画,防止被激进分子认定为书写反动标语;老师常常提示我们,不要在公共场所谈论国家领导人的情况,以防被激进分子认定为散布反革命言论。我们的一位物理老师就是被错定为右派分子从西安市下放到农村参加劳动的。
学校组织过“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批林批孔文艺宣传队”,定期在石井涝惠上片各村和学区所辖的小学开展汇演。演唱会的歌曲有《火车向着韶山跑》《阿佤人民唱新歌》,还有“学习大寨赶大寨,大寨红花遍地开”等。演出形式还有快板、清唱、三句半等。
学校定期评选出学《毛选》的标兵、学习雷锋的模范、批林批孔的小闯将等。放学后同学们列队回家也要喊口号,唱红歌或唱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防火防特,人人有责……”
三线建设时期,惠安二厂迁建到石井公社的栗峪河(兵工厂进山),三线建设指挥部和民兵连的10名子弟也插入我们学校学习,老师也给予了他们很多的照顾。
现在能想起小学阶段老师姓名的有赵绅,张新芳(女)、王恒新、王恒玉、张锋、南靖华、王政锋、赵诚、赵荣辉等老师。当时的校领导分别为杨纯义、赵向荣、秦维鼎等老师。
现在能想起初中阶段老师姓名的有刘增慧、王范明、殷崇斌、张秀英(女)、张志信、乔海林、程春贤(女)、薄晓奇、李春花(女)、耿朝晖、崔新民、李方文、魏锦林、耿军良、赵天本、王石棉、高军、高满民等老师。
我印象最深刻的老师就是高中阶段的老师,他们是温栓平、弋树戈、张凤舞、张民兴、刘道道、王丁旺、李忠孝、张庭祥等老师;校长是史志刚老师、副校长是王海洋老师。
1978年9月张凤舞老师和南均平老师亲自到我家中劝我参加高考补习;温栓平老师是我高一年级的班主任,弋树戈老师是我高二年级的班主任,他们二人给我的高考报名和日常学习提供了很大帮助;因当时几乎没有复习资料和辅导教材,王丁旺、张民兴、刘道道三位老师分别将自己收集到的物理、英语、化学各省以前年度高考试卷刻成蜡版并油印发给我们,以扩充试题范围。他们为我们的高考和高考补习付出了大量心血,也使我们学校的高考成绩在石井公社范围内排名比较靠前,间接性地推迟了我们下庄学校高中点撤销的时间。
那时农村虽说已通电,但电力供应很难保证,经常停电,农村居家以点煤油灯为主,我们上晚自习课也以点煤油灯为主。再往后条件稍好一点的时候,教室里就点汽灯,亮到刺眼。
学校开办2年制高中仅两届4年(1976年——1980年),被我们班赶上了;不出村,就把两年制高中上完了,堪称绝版和尾声。
户县下庄学校后来改名为户县涝惠中学,再后来在1996年7月因合校并点,被撤销,并入位于曹家堡村的户县石井初中。
我们学校原教学区域已改造成涝峪幼儿园,操场区域已建设成为农村片区化中心社区。好在有我们学校培养的学生正在那里为着附近的乡村认真地工作着,正在带领乡亲们走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道路。这些也是我们所盼望的。幸运的是母校没有被荒废和遗弃。
在我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是母校接纳了我,是老师培育了我,在这里我学到了很多知识,懂得了很多做人道理。“三尺讲台育桃李、一支粉笔写春秋”,虽然有一部分老师因年龄原因,已经离开我们,但我终生也不会忘记母校和老师的深情厚义。
谨以此文与消逝了的户县下庄学校道别,并对母校老师的谆谆教导表示真诚地感谢和感恩!
2024年9月于西安
作者简介 郭德文,1960年11月出生,鄠邑区石井街道下庄村人,退休。曾在《当代陕西》《现代审计与经济》《终南文苑》等杂志发表文章十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