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肖河风云
第二十八章 自卫队庙会捕胡平
近半年多来,国民党古原县对全县境内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明显地加大了搜查打击的频率,除过原有的县警察局,保安团和自卫队随时出动巡查搜捕而外,对各乡的巡查力量也进行了调配加强。肖家河乡由于地理位置的重要,在过去四五个乡丁的基础上,在本乡招募人员、从黑石峪抽调骨干配备成一个班的建制,归黑石峪镇自卫队直接统辖,重新配置了武器。县党部要求各乡镇的保安人员对辖区要进行昼夜不间断地巡逻盘查,只要发现可疑人员或有共产党的骨干聚集或者重大活动,要立即上报,县警局和保安大队火速出动,务求一网打尽。
形势的严峻,证实了老黄转达古原工委对今后形势的判断,就是越临近解放,地下工作的危险就会越大。
成荣把这些搜集到的确切情况,利用去晁家寨子的时候汇报给胡平,胡平指示:“现在形势很严峻,为了确保安全和万无一失,还是那句话,今后你我尽量不见面。如果确实需要见面,那也是我去找你,你就不要再到晁家寨子来了,以免暴露目标,引起自卫队的注意,有事情就用书信联系。
另外,鼻梁山的那个情报转交点,由于位置偏僻,现在已经失去了使用的价值。经过请示老黄,今后情报的交接,就选在晁家寨子到肖家河那条路上的那棵被雷击过的白杨树的树洞里,平时每五天交换一次情报,特殊情况下要随时送交。为了情报送交及时,我今后放羊的地点,会经常在那棵树的周围。
老黄临走时交代的工作,要抓紧进行。你利用你的的特殊身份,尽快接近到肖家河乡公所乡长的身边,接触自卫队,最好能在自卫队里发展一两个内线,为将来解决这些地方武装,提前做好准备。另外,在各村要尽快发展关系户和堡垒户,通过关系户和堡垒户,物色符合条件的年轻人,动员他们加入古原县游击大队,当然,这都是老黄布置给我们的任务,我只是再重复一下。”
对于上级布置下达的这些任务,成荣在一边一丝不苟地搞好教学,执行县教育局布置的各项工作,应付县乡官员随时抽查检查之外,一边挤时间,找机会,利用放学放假的时间,以对学生进行家访,调查登记适龄入学儿童,护送学生回家等借口为掩护,跑遍了以肖家河为中心的乡村,利用他的人脉和亲和力,和农民拉家常交朋友,取得他们的信任,同他们建立关系。
在他积极地,不辞辛苦、不避风险的奔波努力下,截止本地和平解放,周边几乎每个村都有一两个经他建立和发展的关系户、堡垒户。好几个年轻人被他通过秘密渠道,输送到古原县游击大队。这些被送到县游击大队的队员,在后来解除各乡地方武装的行动中,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而这些参加解除乡级武装的人里面,就有他本家门的堂弟成碎荣。
堂弟成碎荣在本地解放前不仅协助他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同时还配合老黄解决了黑石峪自卫队的武装,接收了黑石峪镇公所。在本县和平解放后,被编入解放军的野战部队,参加了著名的省城解放战役。
抗美援朝战争打响后,在堂哥成荣的鼓励支持下,成碎荣又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奔赴朝鲜,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在战场上,由于他的机智勇敢和丰富的作战经验成为排雷英雄。先后荣立两次三等功,受到了国家的表彰奖励。朝鲜战争结束回国后,复员回家参加农业生产劳动,一直享受国家荣誉退伍军人的优抚待遇,直至去世。
这些都是后话。
时间虽然到了春末,肖河两岸的山山岭岭,早已开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野生花卉,各种大小高低的植物,也披上了翠绿的盛装。但在河滩阴山根下的河床上,冬天的气氛还是很浓厚的。依然还有厚厚的冰层,没有随着时序融化在春末的暖阳下,而固执地镶嵌在河水的南岸,像一块块煞白的花岗岩,在绿树掩映的河畔,显得格外显眼。任由湍急的春水冲击,它也不愿轻易地就此消融。
农历三月初三日,又到了肖山寺的庙会日期。这段时间,周围四村八乡的人,都趁着农活暂告一段落,气候温暖柔和的机会,推车骑驴,拖儿带女的来到了这里跟庙会,看戏散心走亲戚,敬香求神保平安。家里有大男大女的人家,还会趁这个男女聚会的机会,给自家的儿女相亲找媳妇说女婿。
因为这里唱庙会,前几天成荣就回家把妻子和女儿接过来,跟会看戏。本来他想要父亲一块来的,但父亲说他人老了不爱热闹,还有家里的牲口鸡猫要喂养照看,就让成荣带着媳妇和孙女去肖家河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吃过晚饭后的成荣,坐在桌子前批改学生的作业,就让妻子带着女儿先去戏场。他要趁晚场戏没有开始之前,把今天的作业和明天的教案都处理好,才能去戏场看戏找她们。
正当他收拾停当,锁了大门刚走过院墙的时候,妻子拖着女儿慌慌张张地迎面跑回来了。
这使成荣略微一愣。他急忙问妻子:“已经开戏了你不看戏,咋又回来了?”
妻子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不……得了……了!你快去……乡公所,看……咋办呀!”
成荣急切地问:“慢慢地说,啥事咋办呀?”
妻子一把拉住他的衣襟,走到大门前,结结巴巴地说:“吓……死人了,你……快去乡……公所,你的……那个叫……胡平的兄弟,叫人给绑走……了!”
听到妻子如平地炸雷一般地报信,成荣的脑袋“嗡”地一下一片空白,站在那里像一桩木头一样懵住了。
妻子见他愣在那里,催促道:“你快去啊!愣在这里咋办呀?”
妻子的一声催促,使他转过神来。他掏出了门上的钥匙塞到妻子的手里,转过身边跑边说:“你们进去闩好门,不要等我!”就一溜烟地向乡公所跑去。
刚跑出几步,他忽然想到,胡平咋会到肖家河来呢?他到肖家河来做啥呢?是谁告发了胡平的身份呢?那肖家河发展的任甲长等关系户,要不要通知躲一下呢?可救人的情势急迫,这个念头刚一闪念,就被他忽略了。
再说,他发展的几个关系户,虽然给胡平大致汇报过,但胡平还不知道具体都是谁。所以,先救人要紧!如果人出来了,那就啥事都没有,如果人已经被抓走了,就再说下一步的事还来得及。
“小山村里抓了个共产党”!这个消息一下子在不大的戏场里炸开了锅。
尽管这时戏台子上已经开始了演出,锣鼓家什在叮铃咣啷起劲的敲打,二胡板胡昂扬顿挫地在使劲地拉,唱戏的演员抬高了吼牛的嗓门,用力地吼唱着秦腔,但真正看戏的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喜欢猎奇,喜欢刺激的年轻人则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在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成荣路过戏场,没有心思听人们的窃窃议论,也没有雅致去欣赏戏台子上唱的是啥戏以及那些生旦净丑念唱打斗的精彩表演。他要赶紧去乡公所,打探清楚,问明原因后,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再做打算。如果再迟缓,把人转到县里,那麻烦就大了。
当他来到乡公所后,乡公所门前围了一大群人。因为是这个地方第一次听说抓了个共产党,调动了山里人的好奇心。他们没有见过共产党长的啥样子,到底像不像政府宣传的那样,是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吃人怪兽。他们互相议论着,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
大门前已经加强了岗哨,站了四五个自卫队员。成荣挤到门前,对站岗的人说,“麻烦你进去给文乡长通报一下,就说成荣来求见。”
不大一会,自卫队员出来说,“成校长,文乡长请你进去。”
成荣大步流星地直奔中间敞开着门的窑洞而去,进了门,看见窑里有三四个人,可能在商量着事情。这些人都是成荣认识甚至很熟悉的。因为有些人家的子弟,就是成荣的学生。见成荣进来,打过招呼后,他们坐在一边,但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成荣见此情形,也顾不了那么多,来到文忠的面前问道“听说刚才在戏场里抓了一个人啊?”
文忠还没有答话,旁边的一个人抢先答道:“你咋知道的?是的,我们抓住了一个共产党!”
成荣继续问:“噢,我在戏场听人说的。那这个人是哪里人呢?”
文忠有一丝迟疑地答道:“听说是晁家寨子的放羊人。”
成荣一听是晁家寨子的人,就证实了妻子说的是胡平这个信息,于是急忙说:“该不会弄错了吧?如果是给晁老爷家放羊的,那是我的表弟啊!他一个放羊的怎么能是共产党呢?”
说到此,他问文忠:“我能不能看一下,到底是不是我的表弟?”
文忠对成荣说:“我说你风风火火地跑来,原来你是担心你的表弟啊!”
随后,又转头对一个人说:“这个可以吧?让成校长在外面隔着窗户看一下也不碍大事。刘班长,你带成校长去看一眼,也好证实一下。”
被称为刘班长的人,平时和成荣的关系很好,又恰巧是成荣学生的父亲。他听到乡长的吩咐,立刻站起身,背好了他的枪,成荣就跟着他出了门。
他们来到乡公所院子靠西头的一个门上上着锁、又站着岗哨的窑洞前,隔着窗户的缝隙,成荣眯起一只眼睛往里张望。在微弱的灯光下,他清楚地看到:里面的那张面孔就是胡平!刘班长俯下头低声地问:“咋样?看清楚了吗?是你的表弟吗?”
成荣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是的是的,就是我的表弟没错!”
刘班长急切地说:“他咋能是共产党呢?那咋办啊?你要快想办法,我们正在商量准备要把他押到黑石峪镇,交给自卫队了!”
“那还得央求你和文乡长给方便了,这可能是一个误会!”成荣说完,两人立即转身又回到了文忠的窑洞里。
文忠见他们进来了,问道:“咋样?看到了吗?是你的表弟吗?”
成荣一连声地说:“是的是的,是我的表弟!哎呀!我想不会弄错了吧!我的表弟我可以担保,他不可能和共匪有任何牵连!”
文忠说:“这个很难说!现在防共剿共的形势很严峻,自卫队抓他,也是根据有人提供的情报才抓的。这个证人,现在还在。要不这样,你们现在这里候着,我和刘班长去把这个证人再考较一下,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共产党,那就没有办法了。立马把他送到黑石峪,让上头去处理,以免夜长梦多,我们也好少一个头疼的事。如果是误会弄错了,那就在这里把他放了算了,免得我们为了他操心受累瞎忙乎,大家也不得安宁。”
(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