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之旅:沉浸在历史与文化的长河》
文/静川
在吉林市的晨曦中,我怀揣着满心的期待,踏上了自驾前往舒兰的旅程。车子在公路上疾驰,我的心也早已飞到了那片充满神秘与魅力的土地。
秋天的舒兰,是一片丰饶的景象。道路两旁稻穗金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醉人的香气。饱满的稻穗中仿佛藏着稻花的灵魂,遇水而生遇火就芬芳。我只想此刻能漫步在稻田之中,听微风拂过稻穗,发出的沙沙声犹如轻柔的低语,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三道粱中,鸟鸣声与豆荚的摇曳相互呼应,为这片土地增添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这让我想起那一年颜雪主席邀请吉林市作家来舒兰采风情景。那天我们攀登了凤凰山,参观了法特的大鹅养殖场,洁白鹅的群如浪似涌,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宛如一片宏大的合唱队,奏响了秋天的旋律。那天还去了亮甲山水库,水库在秋意的映衬下显得宁静而深沉。外地诗人好奇地询问水的源头,我笑着说岳飞的铠甲挤水成湖,他不禁笑我想象丰富。本欲划船祭拜,却不巧逢至黄昏。我背靠鱼馆的老墙,望着那水,思绪飘向宁静的村野,心中期待着或许能在那里遇见故人。
车子路过柳条边、嘎呀河,花大姐们如同赶集一般热闹。它们并非是某种暗喻,只是在单纯地展示着秋意的深沉。湿地的美景虽令人陶醉,晚霞映照下的村庄更是红得迷人。古老的柳条边难以束缚文化的过往,嘎呀河则自顾自地澄清着岁月的痕迹。
车子进入一个村庄,这里房屋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起。老人们坐在门口,望着天边的晚霞,脸上洋溢着诗意的笑容。他家门前有一棵百年大树,枝叶繁茂如伞,静静地见证着舒兰的变迁。我开车故意靠近细鳞河,想再次聆听
它的水声。河的两岸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一只小船慢慢地摇向河的彼岸,渔夫的歌声越来越远了......
车子又驶过一段曲折的乡道,终于,我们抵达了完颜希尹家族墓地。墓群静静地坐落于舒兰市小城镇东北 6 千米的马路村境内,占地约 13 万平方米。当我双脚踏入这片区域,一种深沉而厚重的历史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我包围。
墓区依山而建,地势起伏,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片神圣之地勾勒出的独特轮廓。神道石刻庄严肃穆,静静矗立在那里,仿佛是历史的守望者,默默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荣耀。我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缓缓前行,脚下的石板路历经岁月的洗礼,每一道痕迹都像是岁月留下的指纹,记录着时光的流转。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能听到历史的低语,与古老的岁月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墓碑或高或矮,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墓区之中。有的墓碑上字迹清晰,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向后人讲述着曾经的故事;有的则字迹模糊,岁月的侵蚀让它们变得沧桑而神秘。但无论清晰还是模糊,每一块墓碑都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吸引着我去探寻、去思索。
仔细端详那些石函和断碣,它们的纹理和刻痕犹如历史的指纹,细腻而深刻,记录着完颜希尹家族的兴衰荣辱。那些在文革时期被炸碎的碑文残块,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仿佛在无声地倾诉着曾经遭受的伤痛。我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完整碑文所承载的那些波澜壮阔的故事,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在墓地的一角,女真文和汉字合璧的“昭勇大将军同知雄州节度使墓志”格外引人注目。独特的文字组合仿佛是历史与现实的交汇点,让我对那个时代的文化交流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站在这古老的墓前,我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飘飞。遥想大金时代的风云变幻,完颜希尹家族的荣耀与波折,心中不禁涌起无尽的感慨。
我深知,完颜希尹的人生结局或许在那个时代的洪流中早已注定。然而,了解这段历史,让我在自己的生活中多了一份沉思,少了一份放纵,更加谨慎地面对这个世界,时刻警惕着身边是否有像完颜宗弼般的人物。
舒兰,这座看似普通的小城镇,却承载着如此厚重的历史。它曾是金朝的属地,金人的历史故事在这里陆续出土。石函、断碣、瓷器,还有那些在文革时被炸碎的碑文,无一不是历史的见证者。我们努力地寻找着、粘合着那些破碎的记忆,试图还原那段已经模糊的过往。
女真历史,是中华民族不可丢失的文化瑰宝。那铁卷、那碑文残留的章节,仿佛是大宋百姓悲伤的泪痕,承载着历史的沉重与沧桑。旧的历史如同一场盛大的戏剧已经落幕,而新的历史正等待着我们去书写。我们可以借鉴华夏的智慧,为这座小城搭建起文明的基石,让它在历史的长河中继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前几年,我被舒兰作家协会副主席胡卫民邀请,参观了完颜希尹博物馆与家族墓地,大金国的历史文化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心灵,至今仍萦绕在我的脑海。
金秋九月,我怀着敬畏之心又来到这里祭拜。千余年的风骨依然屹立不倒,我揖手致敬,不为仕途,只为完颜希尹为金国所创造的璀璨文化。大金的遗响在碑碣的缄默中延续,在这浮生尘世中久久回荡。石影无语,却似在守护着曾经的荣耀与辉煌。那些残段的文字虽然深埋于厚土之中,却不染纤尘,依然散发着历史的光芒,照亮着我们前行的道路。
舒兰之旅,每一次都有新的收获。它的历史文化就像一条源远流长的长河,而完颜希尹族墓只是其中一朵璀璨的浪花。舒兰作为农业大市,风土民俗、大豆稻穗、诗歌与故事皆源于此。这里的山水灵动,承载着往昔的记忆,包括那醉人的稻花香。
很多人只知道舒兰产粮在吉林位居榜首,却不知道这里诗人辈出,我认识的就有佟石、金克义、胡卫民、于佳琪等,舒兰曾经是“四大诗县”之首,更不知道它是完颜希尹家族的故乡。
读宋史、听《说岳全传》,知晓了宋金之间的种种关联。岳飞抗金,人人敬仰,金兀术的名字也被铭记。然而,金国的崛起与强盛,功勋当属完颜希尹。
历史表明,完颜希尹的故乡为金代的冷山,也就是如今的舒兰。其家族陵墓位于小城镇东村与季长村间西部的“乾山”。舒兰这个名字,与果实相关,曾经是封贡禁山。此地乃是满族的发祥地,在金国时期便为其辖地。
完颜希尹家族墓地是东北地区重要的金代遗存,埋葬着开国元勋及其族人。它跨越了女真从奴隶制至金朝的时期,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
文献记载,黑水靺鞨迁至松花江流域,完颜希尹家族或许就是在这个时候迁徙到了舒兰。《金史》与《松漠纪闻》多次提及冷山,完颜希尹居住于此,史学家据此断定冷山即为如今的舒兰。
谈到冷山,必然要提到洪皓与《松漠纪闻》。1129 年,洪皓赴金谈判,却被流放到了冷山。完颜希尹请他教导子女,洪皓默写《桦叶四书》。他深入考察女真聚居地,撰写了《松漠纪闻》,为传播中原文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对于墓志中提到的“乾山”,专家们存在着不同的见解。但我认为,冷山就就是现在舒兰,“乾山”或许是局部山脉的名称,又或许是依照八卦命名的,也不可知。
墓地位于山峦环抱、森林茂密的“乾山”,从卫星图上看,犹如游龙拱卫之势,这完全符合完颜希尹家族的文化素养与选陵标准。
旧时的地图错误地将此地标注为西高丽墓,群众也误称为“高丽墓”。直到清光绪二十年,长春知府杨同桂发现了“神道碑”,但碑文已经受损。吉林将军长顺对其进行了修复,并将其载入《吉林通志》,从此,这篇碑文驰名中外。古文字学家罗福颐将其收入《满州金石志》。
完颜希尹墓的第一墓区在东村,主人是其嫡孙完颜守贞。第二墓区有“完颜公神道碑”,详细叙述了他的生平事迹,可惜此碑在动乱中被炸碎,部分残碑存于省博物馆,现在看到的碑是近年来仿建的。该墓区还有三组石雕,1980 年发掘了石室墓。1992 年发现了残碣,断定希尹的胞弟完颜谋演葬于此。第三墓区的主人是完颜希尹的曾孙完颜守道。第四墓区有石雕,1979 年清理残墓时发现了墓志碣。第五墓区在西南方向,是完颜希尹父亲完颜欢都的墓。
1980 年春,吉林省文物工作队进行复查清理,发掘了墓葬 14 座,类型众多。还发掘了神道碑土台,采集出土了碑碣墓志。女真汉字合璧的墓志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女真字碑更是首次被发现。这片墓地是完颜希尹直系亲属的墓群,是重要的金代遗存,研究价值极高。
完颜希尹,女真名谷神,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也是女真文字及金国制度的创建者。他的祖上与金昭祖关系密切,曾立下盟誓。希尹跟随金太祖反辽,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开国元勋。在金国建国初期尚无文字之时,1118 年,金太祖命令他创造文字,他组织人手精心研究,借鉴汉字和契丹字,创制出了女真字,因此被誉为“女真仓颉”。
史料记载,希尹出生于胡凯山,后来移居冷山,家族也在此定居。晚年的宫廷斗争激烈,他因诛杀王族而引起嫉恨。金熙宗时期,他失势,与完颜宗弼发生言语冲突,最终被冠以罪名处死,牵连近千人。1143 年,金熙宗为他平反,希尹及家族被葬于冷山。专家考证,这片墓地是由希尹的嫡孙辈后人所建。
完颜希尹为金国鞠躬尽瘁,功勋卓著,实乃圣贤达人。他的家族出身贵族,与国王关系密切,代代皆是重臣。由此推想,其所居的冷山应当是女真经济繁荣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想必是舒兰在当时的景象。
离开墓地,我继续踏上了舒兰的探寻之旅。
附诗两首:
看完颜希尹族墓(两首)
文/静川
这么说,你死得并不冤枉
知道你的人生结局
我少喝了不少酒,少说了
不少话
我怕我的身边
也有完颜宗弼
大金时代最大的灭族惨案
应该成为我们的
自身戒律
在真理面前,我没有理由
怀疑冷山或是乾山
不在舒兰境内
眼前的小城镇
一朝金人的历史故事
正在陆续出土
石函、断碣、瓷器......还有
被文革时期炸碎的碑文
必须在惨痛的历史教训之后
慢慢寻找,粘合
女真历史,只是我们
不可丢失的文化
铁卷或是碑文上残留的章节
我会以为是大宋百姓的眼泪
留下的悲伤
旧的历史,一寸一寸地落幕
新的历史,可以借用华夏历代的草木
搭建小城的
文明
时光可以掩埋后尘
拾月于阶,拜祭
千余年的风骨
揖手,只为你开创一个民族的
文字。三千里浮云
长锦尔打马游牧或伴君征战的里程
雕楼晓窗下,一杯酒
是我在轻挽历代的尘世
我不读你的仕途,只敬仰你
留在南宋以北的
金国文化
大金的遗响,在舒兰
小城碑碣的缄默中
阡陌红尘的浮生
石影相对无语,
它们还在为谁,东文西武
执手天地?
残段的文字,虽裹着厚土
却也不染纤尘
一场旷世的冤情,只为后来者
启示,不必悍然
背靠一碑世事的喧嚣与冷漠
完颜阿骨打的圣谕
让小城的山风
吹动历史的刘海……
八百年前我们本是两个仇恨的民族
靖康之耻。岳飞的忠魂
杨家将的忠烈
还有秦桧笔墨里的奸笑......
烛光,或许还在墓穴里
倾斜
时光可以掩埋后尘
曾经有倭寇
把手伸进石墓的深处
现在只有半寸光阴
刻在碑上
今天的风声和大金时代的风声不太一样
请允许我以大汉后裔的身份秉烛而来
不是为你留下传世的墨迹
只为你神韵疏朗的才情
修补破碎的
女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