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的童年
作者 邓华俊
莫忘倭贼屠戮狠，雄心在我志更坚。
为了保存革命力量，我们的大部队、大机关已经提前转移到平汉路以西的山区去了。地方政权和游击队化整为零，分散隐蔽在各村，领导群众坚持对敌斗争。
革命力量在增长，人民觉悟在提高；日本鬼子更急眼，环境更加恶化，斗争一天天惨酷。
学校不宣而散了，师生之间大都失去了联系。表兄回到村里带领儿童团站岗、放哨、送信，配合青抗先、游击队活动也加強了隐蔽性，人人紧绷着一根弦。
这时，校长梁超经秘密串联打算输送一批学生去平汉线以西抗大二分校学习。约定表兄五人于农历4月20日在西龙化村集合，下午出发，当夜赶到清苑县，有联络员带领过路。
就在这天中午，噩耗突然传来。表兄的父亲我的表大爹去石氏村，（西龙化石氏相距3里）为隐蔽在石氏村的四十二区队伤员去换药，（隔一天去换一次）遇上了从魏庄（石氏魏庄相距5里）炮楼上出来的小股敌人，表大爹当即被打死在石氏村街上。消息传来，如同惊天霹雳，一家人即刻乱了马脚，什么都顾不上了。准备一起到清苑的同学听到消息后也没再来叫表兄就先走了。
当时，二哥在部队参战，大哥任抗联主任，大哥和村支书曹蔡芳、村长曹玉斌三人被县区指定为不公开、不迎敌的抗日村干部。保持着与区、县的秘密联系，因而他们整天处于秘密活动之中，不公开路面。因村里经常有北龙化岗楼的鬼子汉奸来往，所以大哥对家里的事也顾不上多少。
这时，爷爷年逾八旬已不能自理，母亲常年多病卧床，所以，表兄便成了全家主要事物操办者。既要领导儿童团又要下地干各种农活儿，一时间表兄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残酷的“五一”大扫荡，使我冀中抗日根据地的抗日政权，人民生命财产遭受重大损失。敌人为了巩固大扫荡成果，在大扫荡期间，到处修公路、筑碉堡。以高阳三区为例，不过三里地就有鬼子的炮楼。西龙化村小，周边北龙化、石氏、教台、孟仲峰、百尺、东良淀都有了炮楼，真是岗楼如林，封锁沟如网，到处都成了日本鬼子的天下。鬼子汉奸整天岀没无常，汉奸偷、鬼子抢，打死一个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人们藏无处藏，躱无处躲，百姓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恶劣的环境，艰苦的生活考验着一代人，也蕴藏着革命生机。1943年的秋天，田间有了青纱帐，党领导的游击队，各村的青抗先、民兵开始活跃。在区县抗日政权领导下，破公路，割电线，佯攻岗楼。游击队白天在青纱帐的掩护下打敌人伏击，夜间袭击敌人炮楼；白洋淀上的雁翎队神出鬼没，时而化装成漁民巧端敌人岗楼；时而出没在敌人运送物资的航线上，截取鬼子的军火物资；有強攻的，有智取的，游击队越战越勇，搞得敌人胆战心惊。北龙化一带地道几乎村村通，出口设在桥口、磨房、水井或坟莹。很快石氏炮楼被智取了，教台炮楼被硬端了。小炮楼上的鬼子和汉奸有点慌乱，有的偷偷撤走了。
日本鬼子的猖狂劲头被打压下去了，高阳县的日本鬼子、汉奸除沿公路还有一些较大据点外，大部分都集中到了县城。
环境开始好转，在县区领导的关怀下，北龙化村西头一个草棚子内组织起了秘密学习组。当时，北龙化村东还有鬼子的炮楼儿，表兄每天背着粪筐儿去上课，学生不多，只有十来个人。南教台的赵敬孚老师隔两天来上一次课，只有政治课，没有文化课。表兄印象最深的是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新华社《评蒋介石的“中国之命运”》等。
民兵训练有素，出战愈趋繁多。农历十月初五，北龙化炮楼的鬼子汉奸也连夜逃跑了，村民们不约而同地立即拆毁了炮楼。
但是敌人并不甘心失败，越是临近死亡，越要作垂死挣扎。日本鬼子为了支持其日益失败的南进战场，掠夺我华北地区的粮食、棉花，又开始了一个新的阴谋。
从1943年阳历十月开始，以高阳、任丘两县为示范区，集中兵力，拟在华北地区，推行“新国民运动”。
阳历10月16日，他们以开会为名，在高阳县城强行扣押全县各村7400青壮年作为人质。把人关在一个大院内，称之为“感化院”。四周房上架着机枪，院子中间放着几口大铡刀。人们在院内不许动一动，不许哼一哼，一连五天五夜不给一口饭，不给一口水。人们开始喝自己的尿，（用鞋接着喝）吃自己身边的草。以后草没有了，尿也没有了，（尿出来只是一点儿血），第六天给每人喝了一碗水。从第七天开始，敌人下令各村送一车粮食，给扣押的人每人一个窝窝头或一碗饭吃。为了让被扣的人活下来，各村不得不应酬。就这样，一连28天，被扣押的人才被放出。
据记载，当场被杀十人，饿死35人。回家后不久先后又死98人。西龙化被扣押的曹澄汉、曹澄书、曹宝珠、曹双眼等几个人出狱时个个都像瘫痪病人一样不能站立了，表兄目睹此情，真是咬牙切齿。在此期间，旧城据点也增调来了一些鬼子汉奸，从南往北沿村儿召开“反共誓约”村民大会，强迫青壮年背诵“反共誓约”六条，背不过格杀勿论。每到一个村按户口点名“少一个人杀全家，少一户杀全村”。同时，又在旧城据点扣押了每村四个人做人质。西龙化扣押的是曹宝春、曹宝供、曹秀山和青救会委员曹书俭。
农历十一月初二，天下着蒙蒙雨雪，日本鬼子、汉奸40多人来到西龙化村，把所有男性青壮年赶到曹迎棋家门前广场上，这次表兄也在其中。汉奸把每个人的上衣与鞋袜扒光，坐在冰凉的地上，让人们指出谁是抗日村长、游击队组长....人们低着头鸦雀无声。日本鬼子从人们身旁串来串去，大约十几分钟，当场把曹树森、曹子固、曹老厂三人拉了出来，把全身扒的不着一线，站立在公众面前，让他们说出谁是抗日干部，不说就当场活埋。并让几个老头儿在一旁挖坑子。尽管敌人百般威逼追问，谁也不吭一声。三人冻得站立不住了，敌人在曹宝珠家院内放了一口大铁锅，点着木柴，让三人去“烤火”，实际是用火烧。
冻了烧，烧了冻，其他人动也不许动，连撒尿也不准去。从上午十点一直折腾到下午四点多，没有人说一句话。四点西北上枪声一响，吓得敌人赶紧吹哨，立即集合滚蛋了。
过了几天，敌人又去了百尺村开会。百尺村与东良埞为邻，相距不到二里路。全村人头天晚上都跑了，敌人进村后空无一人，扑了空。气急败坏的日本鬼子于阳历12月4日纠集了鬼子、汉奸近百人，押着几千民工，200余辆大车到百尺村去拆房子抢东西。全村300余户的房子都被扒掉半截，所有能用车拉的东西全部拉走。就在这一天的下午将近四点，日本鬼子、汉奸返回旧城据点的路上，在西良淀村潴龙河过摆渡，当日本鬼子上了船行至河心时，被早已埋伏在村里、河坡的42区队一个连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当场打死鬼子9人，包括日本小队长松本，活捉伪军70余人，伪军大部分未容得上船，这一下可解了人们的气，振了抗日声威。
这一仗把敌人的”突击示范计划”打垮了。恼羞成怒的敌人责怪各村“有八路军不报告”，为了报复，把扣押在旧城的人质，每村抽出两个，排上队用机关枪扫射。西龙化村死的是曹宝春和青救会委员曹书俭。但从此之后，旧城的敌人也不敢轻易出来了。
鬼子花招皆岀尽，恶行滔天罪难容。
英雄血洒志不悔，史书千载留英名。
(转下一集)
作者简介：邓华俊，河北省雄安新区，从亊教育工作，退休前任教师进修学校校长。保定市作协、诗协会员。河北省文学艺朮研究会会员。《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理事。《全国中小学优秀教改经验论文集》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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