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中秋的月光
我闻到了家乡的味道 张玉华
沿着中秋的月光，我闻到了家乡的味道
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有着妈妈的乳香
有着田园的芬芳
春风般唤醒心灵的麻木
春雨般点亮退化的触觉
沉睡的心被突然彻底激活
飞到窗前的身影
像一棵青草扑向太阳
像远方的游子回到家乡
沿着中秋的月光，我闻到了家乡的味道
窗外月光正好
一两声鸟鸣穿过浓浓的秋意
晾晒在夜空的五线谱上
月光正在修剪花园里的青草
驼着背，白着发，低着头
黑夜在他的背上纷纷滑下
我真的差一点喊出
那一声颤颤的童音——父亲
月光手里的割草机
正收割荒芜的时光
割得很仔细很仔细
像在修剪自己的命
沿着中秋的月光，我闻到了家乡的味道
大清河风景区的青草正在美发
那些草疯长了一夏天
被剪成统一的短发
就像我童年傻傻的模样
那遍地的乳头呀
散发着家乡的芬芳
散发着母乳的味道
我嗅着，醉着，迷着，幻着
在醉眼迷离中
仿佛看到年轻时的母亲，满脸的慈祥
正站在门口的大槐树下纳着鞋底
看我歪歪斜斜走在放学的路上
沿着中秋的月光，我闻到了家乡的味道
妈妈，睡眼迷离中你正数着星星
那时候家里实在买不起闹钟
为把握早自习的时间
您用命刻度着我的前程
后来呀，妈妈
老眼昏花的您正做着新的被褥
为我迎接外姓的新娘
后来呀，妈妈
您满怀欢喜为未来的孙子
缝着一件件玲珑剔透的小衣裳
妈妈呀，您缝缝补补一辈子
为一家人行走在世上
缝补着一张张体面的脸
沿着中秋的月光，我闻到了家乡的味道
我站在一座叫齐河的县城窗前
双眼迷离，热泪奔流
外面森林般的高楼密密麻麻
遮住我回望故土的视角
遮住了黄昏曲曲弯弯的人间烟火
妈妈，自从您和父亲把我嫁接在
嫁接在这城市的枝头
让我和那些城里人一样
喝咖啡 跳广场舞 看电影
而您二老还在遥远的乡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几亩薄地里刨出一日三餐
刨着自己深埋在土里的命
沿着中秋的月光，我闻到了家乡的味道
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今天，父亲已经睡在黄土
而母亲跟我在适应县城的陌生
我这只来自农村的羔羊
在融创的28楼上回望家乡
回望徒骇河畔熟悉而陌生的家乡
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
唯有那个孤独的小院
那棵孤独的大槐树
那个再也不会冒出炊烟的烟囱
还在替我招待着偶尔光顾的月光
而我，一位远方的游子
回望家乡的目光，如无根之水
在漫漫的月色里流浪，流浪……
作者简介：张玉华，笔名徒骇河，山东齐河人，山东省作协会员。出版诗集《风行四季》（四人集）；长篇报告文学《绿色崛起的拓荒者》《黄河粮仓》《大河与平原的对话黄河文化的齐河符号》；评论集《在不朽的文字中寻找诗意》。第21届山东省作家高研班学员；曾荣获第三届长河文艺奖文学创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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