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生活真实构建艺术真实
——浅谈农民赵水表的诗歌创作
尚丽清
长路变短,仅需要付出多走一回的努力,熟悉能缩小距离。
——题记
赵水表,我与其初识于作协群。那是我偶尔路过时的一瞥。这一瞥不当紧,当紧的是有二位群友正围攻赵水表。因时隔数年,难以具体描述。不过,清楚记得围攻之由相关赵水表的方言,大抵为他的“圪”“庄禾”“庄禾人”。那二位正在直截了当地嘲讽。既然碰巧看到了,我不能袖手旁观,便调停了两句。嘿,作用力还真不含糊:那两位居然撤离了。大约赵水表出于感激吧,申请加我微信。这初识也成全了我对赵水表的关注。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人,小学毕业,多发表诗歌、散文。虽曾经历群友围攻,然,秉性不改,作品中那是数不胜数的方言,集中在散文中,如《哈素海之恋》。简直是一种执着。诗歌创作上,相对而言,语言比较书面化。他的写作,全部是农村生活:纯净、鲜活。而我,更关注他在文学道路上的步伐。
长诗《追梦》(2020年10月7日),明线:爱情故事;暗线:农村生活的变化。于极纯朴的诗语畅达间,凸显着乡土情结。但,语言明显稚嫩,有些新手上路的感觉。
然,他的前期创作,亦不乏佳作。
“这样的天气/最不利于春耕/而我和我的农人们/此时此刻/却都在大田里/与生命抗争/用鼻孔吸进春风/再从嘴巴吐出沙尘(《沙尘暴!沙尘暴!》2023年4月12日)一年之计在于春,即便飞沙走石的恶劣天气,农民也丝毫不会逃避,而是以命抗争。勇敢面对,勤劳进取……这些词汇,跌落在从嘴巴吐出的沙尘中,由硌牙成为直射心窝的疼痛。这是农民赵水表以生活真实构建艺术真实的效应,也是赵水表诗歌在白描手法上的成功。
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上帝,有的只是脚踏实地。无怨无悔地付出,赢得山水田园诗的惬意收获。
七月
在田园漫步
虽有那些弯弯曲曲的
幽静的农田小路
和许许多多的田埂、地头
但那不听话的双腿
还是随自己的视野
在不知不觉中
悄悄地向葵田里踱步
那没边没沿的葵海
即便是极目远眺
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目光
该在哪一片
青青的世界里停留
我问时光
能不能
把我们年少时的恋情
从记忆的深处
搬到这万亩葵田里
让那些美丽的影子
陪我一同散步
也好把我们当年
亮丽的风景留住
让我们无怨无悔的青春
重新在这
茫茫的葵海里写就
“一切景语皆情语”,似乎有些老套。然,却是葵农赵水表情不自禁地抒发。我一向以为诗歌应如流水,自然流淌的才是好诗。赵水表在田园漫步书其所见所感,便是如此。醉心于自己心爱的田园,醉心于自己生命的寄托,醉心于带来无限希望的农作物,似乎,仅是农民的单调生活。然,作者笔锋一转,把年少时的恋情自然嵌入,浪漫的情思,已在超越世俗对农民的定义,展示着诗歌应有的魅力:思维的自然跳跃、想象与联想的自然投入。可谓无功利驱使,自然步入不设门槛的殿堂。
他的文字里没有马斯克,也没有“新草原的自然写作”,却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然写作。
……
今天我走在
八月葵田的清晨
你们那
金黄金黄的花盘
迎着朝霞
一盘一盘地
都在和我相拥
花的海洋里欢歌
忘记的
理应是自己的年纪
——节选自《八月》
季节款款地行走在广袤的田野,赵水表的诗情率真地根植于他的“庄禾”(庄稼)。他是葵农,“朝阳阳”是他的绰号。他的情,他的爱,倾注在葵田,便激情无限:“忘记的/理应是自己的年纪”。倘若说庄稼是农民的慰藉,那么,文字便是赵水表这个农民文学爱好者心灵至高无上的创可贴。关于土地,关于汗水,关于付出与收获,皆可在他的文字中留下踪迹,农耕文化在文学的田园结出最有地气的果实:朴实无华、纯天然、无公害的农家特产。或许称赵水表为“农民文学爱好者”似有不敬之嫌,孰不知乃笔者之大敬之为。乌七八糟的“家”在当下满天飞,理当大敬此一方净土。无端地拉人下水,无端地污染宝地,非我所为。
赵水表的诗行中,找不到华丽的词藻,也难寻矫揉造作。有的只是纯粹的泥土气息与纯粹的田园风光。一年四季的田间劳作与心灵收获,如清澈的小溪,缓缓地流淌。而从生活的真实奔向艺术真实的追求,宛如他精心种植的向日葵,一天天成长。轨迹清晰,完全是一种大自然赐予的自然写作。自然的表象,自然的本质,自然地生发。尽管他的诗歌多为定点写景,然,不乏艺术技巧与生动的意象,在他的小世界中绽放着农耕之花。葵花不同时期的生长特征,是他精心描写的意象。因为,赵水表的诗歌是生活真实从胸中的迸发,不是坐在厅堂生硬造出来的文字。
时光荏苒,他的写作技巧明显在提高。
中国的年
阳历说
每年的元月一号就是年
阴历说
每年的正月初一就是年
二十四节气说
每年的立春这天才是年
阳历讲的是
夸父逐日的故事
阴历说的是
嫦娥奔月的神话
二十四节气是
唱给我国农耕文化的赞歌
2022年1月20日
《中国年》,私下认为应是赵水表的代表作。生活给予作者丰富的创作灵感,而诗心又能将生活的翅膀张开,翱翔于心灵的天空。语言已较为凝练。看似平淡简单的行文,却有令人品不尽的人生况味。“夸父逐日的故事”是一种积极追求的精神,“嫦娥奔月的神话”则令人深思,“二十四节气是唱给我国农耕文化的赞歌”。他是农民,二十四节气是农民的导师,自然成就了他的创作特色,也成就了他对“中国年”不同凡响的抒发。这也恰是崔荣老师的“来处便是归宿”。(《发掘乡村牧野的内在精神力量》)
《立春》(2024年2月4日),是赵水表的近作。
“今天的这场雪/肯定是下在了腊月/但要说是/下在了冬天或者是春天/还要翻翻/立春的时辰”
其间的“腊月”“时辰”多是农民的口语与挂念。
“往年的立春/不知是怎么到来的/但今年的立春/是雪打着季节赶来的”
2023年冬天的雪,一场接着一场,整个冬天,放眼农村,四野是无边的白皑皑。“是雪打着季节赶来的”,却将带给人们极寒的雪怀有感恩,既避“瑞雪兆丰年”之俗,也不同于“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拟人化的诗句间,讴歌着“雪”的积极有为。“打”的诞生,一定经历过王安石“春风又到江南岸”改为“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推敲。是对传统文化理念的大颠覆。“是雪打着季节赶来的”,既是微小说,又是微剧本,以有限予以无限,将诗歌的张力放大,供读者体味。仅此,已足见他写作时的精心投入,足见他将生活真实向艺术真实的迈进。
“文章交流已进入冷兵器时代,能交的交,能流的流,不想交流的就随波逐流。再不要相信这个大家,那个大师的,甚事不顶。但回想起来,自己是靠得住的,静下心来写点东西,比什么都强,要知道,没有能拿出手的作品,就不能叫作家!”
这是赵水表老师的创作感言,更是他的自励。
诚然,生活真实易得,艺术真实难为。好在我们已看到了他的努力,更看到了他的收获。
于2024年春节
作者简介
尚丽清,文学爱好者。有诗文集《偷一个太阳给自己》(1999年)、诗集《送一个月亮给知己》(2004年)、诗文集《踩着落叶走过》(2018年)。2014~2017年,任《呼和浩特现当代文学史》编辑、责任校对。偶尔写点微型小说、微剧本等,入选多种文集。文学评论,在各种平台发表。2002年发表于《内蒙古电大学刊》的《中国的“诗体小说”》荣入“知网阅读”“道客巴巴”“掌桥科研”等文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