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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 那月 的“毛人水怪"
徐思九
那年， 1954年，新中国像个涉世不深孩童。那月，又是一年暮秋，该是最具诗意的季节。然而谣言惑众，不知从哪刮起一股荒诞无稽妖风。
这年我12岁，放学回家，未等放下书包，妈妈就神情紧张地叮嘱: “以后放学，一定要抓紧时间往家赶，免得路上遭歹人祸害。"
其实在学校已有耳闻:不跟陌生人搭讪，不吃生人东西。说是有坏人诱割男生“小鸡"，剜女生“乳房。
后来传得更危言耸听了，越传越凶，令人毛骨悚然。再往后传言不再只指向小孩，成年人也在所难免。
初冬，住在大庄子上人，紧急开会布署夜晚集聚到一块就寝安身，并安排青壮年值守村头院坝。不是刚解放吗，有人家仍保留梭镖、大刀、长矛，这些神器又有了用武之地。年轻人，特别是那些有点功底的青年壮汉们，更是觉得有了耀武的机会。信心满满，跃跃欲试……
此时的大姐已嫁到婆家。婆家庄子名叫“汤家老庄"。上面讲的那些气场景象，就是这个庄子写照。 而我家马小庄 : 马、徐、潘三姓五户，可怜兮兮。我被视作家中“种子"，送往姐家，以求“保全"。
到了那个庄子，才算长了见识:不知该庄从哪得来军事常识，塘坝设有固定岗，村边安排流动哨。
以“点香"计时換岗，一根根香首尾相连，往复作着“之"字形排列。用香粉沫堆敷着链接点，以免火星在这儿瞎了火。由于香是平躺着烧，不会受到环境影响。
值更队员，人手一杆手电筒，神气十足。那得意样，把我羡慕死了！ 特别是天黑后，射向远方的光束，点点摇曳晃动光斑，互相比试着。看谁手电筒“最拢光"？乖乖！那“斗光"场面，真叫人稀罕……
毫无疑问，当然数那个小队长的“三节电"喽。他自个儿标榜，“铜材制造，上了电光(电镀)" ，还真不是夸张一一抛光皎洁，通体铮亮，品质上乘……
不能只停留在羡慕眼馋上吧，没钱置办咱就动手做一杆，泥巴的也中！
过程不表，单说结果很理想一一除了手感、灯捻(光源)差点，观感与“黑塑"手电摆一块，简直能以假乱真。这也使得我的手工艺，“灶火添柴"。还真不是吹牛: 咱小学一毕业，便考上艺术院校美术专业。
言归正题:当防守一方，长久大脑紧绷，很容易身心疲惫。你知道敌方在什么时间进攻吗？
这与当下中东，红海攻防差不多一一尽管美英联军武器精良，但是军舰、货轮，还不照样成胡塞武装的靶船嘛？英国懊丧地承认货轮遭袭，沉没海底！
同样道理，随着时日流逝，护庄队的热度逐渐冷却。加上又传出: 毛人根本不按常规出没从塘坝进出。跟水獭猫似的:从塘那边扎进水，从这边冒上岸。抖抖身子，毛就干了，所以“毛人"加“水怪"，更耸人听闻。别说冷兵器，就连机枪也拿它无可奈何！更别说钉钯、鱼叉。
岗哨显得苍白无力，人们重又各归各家。我也重回到马家小庄。
时近隆冬别有韵。此刻马家小庄，倒也荷塘疏瘦，清寒静谧，好幅水墨画呀！
但是，因为庄东头的两个门挨门老鳏夫，闹出一幕“狼来了！儿戏"，打破一方宁静夜:
一个叫老甫子52岁表叔；另一个56岁大银表侄。平日里就没少互怼: 你损谁是“罗卜花"？；你臭哪是“白菇眼"？可有时他俩又自觉好笑自嘲: “二人共三只眼"，有啥好嘚瑟？
正是这一对视力不济老活宝，夜间起夜不知是谁先发现屋顶有黑影异动？惊慌失措中误判:“房上有情况！" 欠缺思考，连声呼喊“ 不好了，不好了！都快起来啊……"
叫声惊醒了熟睡中小孤庄，懵懵懂懂的人们:“ 嘿嗬，嘿嗬，" 一片惊呼声……
又连累起塘外一田之隔的牛坊庄，紧随其后也叫喊起来。夜间映声大，这边的动静又传到那边新塘、牌坊，紧接着是三岗、李庄、大庄，甚至传至更远的蟹子桥、陶岗……嘶喊声在一条线上蔓延，传递特迅疾！打个比仿，酷像电线短路着火一样。
后来又有谣传说，有人见过雪地里脚印，“好家伙步幅好大，不小于两电线杆间距！" 更有甚者，添油加醋:“不得了，脚底安弹簧，浑身带电荷……"真佩服编谣者的丰富想向力:竟与七十年后今天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毫无二致。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该如何收场呢？ “好…汉…做事…，好汉当"结巴大哥梗着脖子表示自己扛。
我爸，也是大哥亲叔，宁愿自个把祸事揽头上，也不肯让比自己小4岁的寡汉侄子担风险。
我家三间低矮草屋，中间夹个2平米小天井，搬张桌子加把凳子，很轻易地就爬上房。拔出几撮草放边上一一伪造一个现场。
次日公安局，果然派来两个人了解前夜的情况。老大(爸)一口咬定:是自己人老瞌睡少，最先发现了有情况，带头喊起来的……
公安见老人家年事已高，拍摄下“現场痕迹" 带回局里。也就不了了之……
我想，发生在其他地方的有关相似“传言"，恐怕也属类似以讹传讹的“视频"吧？
那么“毛人水怪"取人活体这两样“宝物"，总该有动机吧？答案更荒谬: “造原子弹"。
玄乎吧？常识是，造原子弹的原材料是铀矿石；原理是核裂变，竟然能编出如此弥天大谎！
再后面的说法，就更离谱啦！说什么:“前三个月暗地偷袭"；“后三个月明着征收"。并由干部带着上门收缴，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把联合国也扯进来了，说这是联合国下达的任务。
那时联合国席位还被蒋介石集团盘居。直到1971年26屆联大通过2758号决议，才恢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大"合法席位。真可谓无稽之谈，登峰造极！
从秋至冬闹腾了几个月，竟然连一起实際案例也没发生过，谣言不攻自破。
后来有报导澄清: 全是由特务或是逃遁地洞里的地主们自编自导自演的闹剧。
值得深思的是:为什么那时的“水怪″vs当下的“电诈″如出一辙，还都有那么多人深信不疑呢 ？自甘上当受骗！
当反诈民警为阻断转走被骗资金，跟时间赛跑劝阻，受骗者就是不听！你说悲哀不悲哀？当然很悲哀！
不光限于此，那个时候才解放五六年。可是现今都建国75年啦！请问，该不该好好反省一下当今人们的觉悟……
作者简介:徐启海，笔名徐思九。退伍军人，爱好广泛，尤喜摄影和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