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槽、石碾、石磨及其他
文/高迎春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有些用石头做的物件,随处可见。时代变迁,农村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那些石槽、石碾、石磨、石门墩……悄然不见了踪影。回首往事,那些身边的石头物件,依然清晰在我的记忆里。
从宁津搬回老家小高家店,一家人居住在四合院的西屋内。老宅本来有大门、二门、屏障门,我小时候,已经不见了朝东的二门,只有大门和屏障门还在。屏障门的屏风,不知何时拆除,门楼下有木门,每到晚间可以关上。朝南的大门,门洞已经拆除,大门也不知去向。大门的门脸,依然巍峨挺立。在大门的左侧,有一个上马石,小孩子们喜欢在上马石上摔泥巴。我家的祖爷爷那一辈,在村里属于大户人家。在我居住的四合院后面,修筑有土楼,村里人因此称呼我们家为“楼上”。大宅门前,设置了上马石和下马石。村里人忌讳“下马”词语。管上马石和下马石,统称为上马石。上马石为拐角状,是一个具有两步台阶的青色石头,上马石上雕刻有云纹,仙鹤等图画和瑞兽,重量在一千斤左右。清代时期,人们出行代步,只要是骑马、骑骡、骑驴。主人外出办事,来到上马石前,迈两步台阶,可以轻易脚登马镫,骑上骏马、骡子。有的大户还有仆人跟随,人前马后,前呼后拥,一行人风风光光出门而去。小户人家,没有马和骡子,只能骑毛驴出行了。我们家门前的上马石,多年闲置。有一年村大队部,成立了机器磨坊,因为机磨震动的厉害,才想到用我们家的上马石镇压。后来村里的机磨坊下马,而我们家的大门也被二叔拆除,上马石也就不知丢弃在何处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为了节省纸张,几乎每人都有一块写字的石板。小石板四周用木框镶嵌,两面都可以写字。为了便于携带,石板的一侧有提绳。在石板上写字,有专用的石笔。上课的时候,老师把生字或算式写在黑板上,我们则把生字和算式,写在石板的两面做练习。交作业的时候,就把石板摞在老师的讲台上。石板木框上,写有学生的名字。老师批改完作业,打上分数,按照石板上的名字发放,就可以物归其主了。石笔是一种比较软的滑石,写起字来和粉笔差不多。石板和十六开本子略大一些,即便写很小的字,容量也很有限。写满的时候,就要檫掉。用软蚊帐布檫最好,也可以用纸檫。许多孩子嫌麻烦,就用自己的手一抹。抹来抹去,小手就沾满了石笔粉。如果不买石笔,可以去沙土中寻找“滑石猴”。所谓滑石猴,是沙土中板结成的不规则的硬土块。虽然比不上石笔好用,但也能将就使唤。石板容易破碎,如果不小心,石板就会摔个四分五裂。记得我曾经打碎过两块石板,回家央求母亲买新的,保准会挨上一顿数落。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村里人大多贫穷,庄户人家,都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呢。
石槽,是过去乡村离不开的物件。农民耕作,就必须饲养骡马驴牛。石槽,就是它们吃饲料的专用“饭碗”。石槽,有大有小,大的长约两米,小的一米左右。石槽的颜色,有青绿色,有暗红色,有青白色。颜色不同,石头的质地自然不同。有的石槽边沿,可以当做磨刀石;有的石槽,通体雕刻有花纹图样,这样的石槽,价格自然就贵,只有大户人家,才买得起这么上档次的石槽。解放前土地私有化,有些大地主,拥有上千亩土地,贫苦的农民,除了给地主做长工,只能租种地主的耕地。地主家骡马成群,牛驴排队,有专门的牲口棚,有专业的饲养员,来照料它们。解放后土地国有化,大地主家的财产,一部分充了公,一部分分给了贫农。家里的石槽,自然成了公有资产。成立人民公社之后,村里分为许多生产队。这些石槽就集中到了生产队的牲口棚里。改革开放,土地包产到户,耕地用上了拖拉机,旋耕犁。农民们不再饲养骡马牛驴,石槽就渐渐被人们废弃了。现在,石槽被废物利用,可以在其中养水葫芦,养金鱼,成了收藏界的新宠。
在乡村,过去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磨坊。家里的长工或短工,负责用骡子拉磨,用麦子磨面粉,用玉米磨糁子。磨面粉用细罗,最后剩下的是麸皮。剩下的麸皮多,则面粉就白一些;剩下的麸皮少,面粉就黑一些。有些地主家,将石磨磨下来的第一罗、第二罗面粉,收起来自己吃白面粉;剩下的黑面粉,则留给长工们和下人们吃。玉米吃糁子,须将玉米皮丢弃,所用的罗是粗罗,罗下来的糁子,成颗粒状,主要用来煮玉米粥。这可是一年四季,一早一晚都吃的主食。等灶火把铁锅里的水烧开,一只手掌勺,一只手抓糁子,随着饭勺搅动开水,将糁子均匀撒入水中。如果撒的不均匀,糁子就会有疙瘩。煮熟的糁子,就成了稀粥。煮稀粥的时候,铁锅上面会溅上糁子面。等粥煮熟的时候,这一层糁子面就成了很薄的饹喳。揭下来,给孩子们吃,又脆又香。没有磨坊的穷户,往往靠借用别人家的石磨,靠人力每次磨一点,来打发贫苦的日子。我们家的磨坊,在二叔家北屋的东面。在没有机磨之前,我和姐姐、弟弟,常常要起早抱着磨棍推磨。走了一圈又一圈,常常会累得汗流浃背。随着时代进步,曾经风光的石磨盘,成了村里人垫在门前硬路。
小时候,我家大门底下,有一块墨青色的砸布石。那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妇女,纺线织布,织出来的粗布叫做鲁北织锦。砸布石,有现在的小茶几大小,与它配套的工具,是一对用来砸布的木头棒槌。浆洗粗布的时候,母亲先在大铁锅内熬小米饭,为的就是那些粘稠的小米汤。用笊篱捞出开了花的小米,将粗布放入锅内,再加上一些凉水,将米汤与粗布煮开,小米的浆汁就渗入布缕之中。等锅内开水凉透,把粗布放到铁丝上晾晒。粗布晒干之后,就有了浆性。折叠起来,明显感觉粗布如袼褙一般僵硬。放到砸布石上,用棒槌均匀击打。然后,翻过来击打。粗布在击打中,就渐渐的柔软。打开来两个人抻拽,再用清水过滤,晒干后的粗布,就可以用来做棉被,做衣服了。浆洗后的粗布,经磨耐用。做成的被子,放在太阳下晒,有一种米汤的香味。也有人说,这就是太阳光的味道。砸布石,除了用来砸布,在我们老家还有一个用途。无论谁家走了老人,等发丧那一天,灵棚前就要放一块砸布石,好让孝子在上面摔瓦。如今老家的几间瓦房,已经落锁三十多年。那块黑青色的砸布石,应该还在大门下,安安静静地为我们守候着家园。
与石磨相比,村里的碾子相对的少。我记得,仅有北街一户人家有碾子,而且就在露天地里。或许,因为碾盘太沉太大了吧。碾盘,放在土坯垒砌的台基上。碾盘上放一个石头碌碡(我们村叫石碾)。石碾有木方框与它的轴心连接。碾架外延的木棍,即可以套上牲口拉拽,也可以用人来推动。村里的碾子,属于公用物件,谁家使用碾子,需要一早在上面,放上簸箕和笤帚,说明有人占用了碾子。后来的人,等这一家用完之后,才可以碾自家的谷物。碾子的使用,是在上面碾小米,碾黍米,碾粗盐,碾高粱。与其配套的工具,应该还有一架风车。将碾过的谷子、黍子、高粱,放进漏斗中,摇动把手,借助风力,谷壳,黍壳,高粱壳,就和小米、黍米、高粱米分离开来。我们村的碾子,没有配套的风车,人们只好用簸箕,簸箩,来代替风车了。母亲在村里,过日子有名的节俭。冬天吃白菜,白菜疙瘩,母亲舍不得扔掉,劈开晒干,放到碾子上压成干面,就可以用来喂猪了。如今的碾盘和石碾,已经被村里人闲置起来了。

作者简介:高迎春,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德州市政协文史专员,德州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德州市第一批“文化之星”,宁津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宁津县收藏协会副主席,宁津县郭澄清文学研究会秘书长,宁津县蟋蟀协会副会长 宁津县青年文学联合会特约顾问,《宁津古树风情》执行主编,《宁津文艺》编委,《宁津文苑》编委,中财论坛文化创新版主。文学作品连续三届被评为“鬲津文艺奖”,至今已出版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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茌平文苑 第1167期
本期编辑:张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