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生泰斗李发牢的文艺情怀

史会生

      李发牢，秦腔表演艺术家，生于20世纪50年代初，扶风县杏林镇菊花村人。家中兄弟姐妹七人，他排行老五。自幼家境贫寒，生活捉襟见肘。兄妹七人尚幼，更是让本就拮据的家庭雪上加霜。父亲为全家温饱，起早贪黑，一边务农一边打短工、干零活，终因积劳成疾，中年离世。母亲勤劳善良，含辛茹苦将孩子们拉扯大。

      李发牢自幼性格刚毅，兴趣广泛，酷爱秦腔艺术。他天生一副好嗓子，悟性极高，在当地老艺人调教下，很快入门。经过历练与实践，他演唱有板有眼、行腔流畅，小小年纪便登台演出。几年间，在当地秦腔自乐班混得风生水起，被十里八乡群众赞为“九龄红”。

     1970年，凭借自身优势，李发牢考进扶风县文工团，成为一名文艺战士。文工团要求严格，入团后的形体训练是启蒙课。因年龄较大，身体发育成熟，李发牢在基本功训练中吃尽苦头。简单的形体动作，年龄小的同学很快掌握，他却需反复练习，收效甚微。面对困境，他心急如焚，汗水湿透衣裳。训练结束，双腿疼痛如灌铅，他闷闷不乐，彻夜难眠，思想斗争激烈。但他不甘落后，暗下决心苦练。冬季的一天，同学们冒严寒练基本功，李发牢练得正起劲时腿受伤。同学们要送他去医院，他强忍着疼痛拒绝，担心耽误练功。疗伤期间，他毫不懈怠，白天别人练功，他在宿舍练习戏曲道白、学习名家唱段、研读戏曲理论；夜晚，同学们入睡后，他点燃香头苦练双眼直视，一练就是几个小时。同学们被他的精神感动，钦佩不已。腿伤痊愈后，他不仅没耽误课程，还收获颇丰。老师和教练为他排导了秦腔现代折子戏《半篮花生》和武打折子戏《渡口》，挖掘了他的潜力，为他的艺术之路奠定了基础。

     李发牢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前行，克服无数坎坷，战胜重重困难。十几年间，他在大型秦腔现代剧《智取威虎山》中扮演杨子荣、《红灯记》中扮演李玉和、《沙家浜》中扮演郭建光等众多英雄人物，在全县戏迷中颇具影响。他先后担任扶风县人民剧团演员队队长、艺术股股长、副团长、团长等职。

     20世纪80年代初，全国文化艺术界迎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春天。古典历史剧恢复演出，而立之年的李发牢如鱼得水，他强化自身素质，苦练基本功，邀请省上文艺专家做艺术指导。在名家辅导和示范下，他潜心钻研、认真揣摩，业务水平进一步提升。

     1987年7月17日，陕西省首届“西凤杯”秦腔大赛在西安隆重举行。李发牢不愿错过这次机会，他克服重重困难，全身心投入。经过激烈角逐，他凭借一段慷慨激昂、凄婉苍凉的《下河东》唱段，一举夺冠。从此，他富有个性和张力的红生唱段享誉三秦、横贯西北，深受戏迷喜爱。

    20世纪90年代初，西安市秦腔一团向李发牢伸出橄榄枝。这位基层文艺工作者登上秦腔艺术的最高殿堂，既激动又兴奋。他深知前路漫长曲折，在这个戏曲人才济济的大都市，他必须虚心学习、深造磨炼，才能在艺术殿堂占据一席之地。

    李发牢主攻须生，他深知要演好角色，引起观众共鸣，必须全身心投入角色塑造。他对每一部戏、每一折戏、每一个唱段、每一个动作都反复思考分析，从剧情和人物个性出发，将艺术技巧融入表演，准确把握、塑造、美化人物，用浪漫夸张手法挖掘人物内心。例如，他在《下河东》中饰演赵匡胤，把握人物个性和特定环境，突出内心忏悔，在唱腔上高音区表现心急火燎，低音区用韧劲表现图谋复兴。他演戏师古不泥、锐意进取，继承传统又追求创新，注重人物个性鲜明、前后统一、逻辑流畅。在排练《五丈原》诸葛亮一角时，他学习诸葛亮的相关资料和其他剧种的表演特点，追求形似更注重神似，用苍凉激越的声腔和弱而有力的道白表现诸葛亮的病体难支和笃情大义，使人物鲜活饱满。

     在秦腔古典剧《铡美案》中，李发牢饰演韩琦。他深入了解角色的历史背景和人物关系，巧用戏曲须生的摆须、抖须、弹须、碎步等形体动作，把韩琦的苦闷、纠结、犹豫、悲愤等复杂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将剧情推向高潮，为主要角色营造了良好氛围，升华了主题。

     李发牢在艺术之路上不断攀登，他又饰演了《貂蝉与关公》里的关云长、《金沙滩》里杨继业、《五典坡》里薛平贵、《摘星楼》里黄飞虎等众多主要角色。该团创作的大型秦腔现代剧《雪域忠魂》以孔繁森为原型，李发牢被委以重任扮演孔繁森。他起初忐忑不安，担心演不好这样的英雄人物。但他以大局为重，摒弃杂念，迎难而上。他查阅大量资料，分析人物，与编剧和导演沟通交流，邀请话剧导演做艺术指导，全身心投入排练。他反复推敲每一个动作、唱腔、念白和音符，精益求精。三个月下来，他嗓子哑了，腿肿了，人瘦了一圈，但他毫无怨言。《雪域忠魂》上演后，受到各界高度关注和赞誉，一位退休老干部评价该剧“三好”，道出了该剧的真谛。李发牢又投入到大型新编历史剧《白鹿原》的创作中。

    时光荏苒，三十多年过去，李发牢已年届七旬，光荣退休。他本可在大都市安享晚年，却毅然回到故乡扶风。他说古周原养育了他，他要回馈故乡和父老乡亲。戏迷们得知消息，纷纷前来求教探望。他以平和心态，不厌其烦地传授技艺，践行着自己的诺言。

    秦腔表演艺术家李发牢虽已远离舞台，但他的《下河东》唱段成为经典，广为流传。一位文艺权威人士评价他为西北五省戏迷奉献了丰盛的精神文化大餐。他的表演艺术风格接地气，演唱功力深厚，扎根于泥土，生长在骨子里，深受老百姓喜爱。笔者作为他的同窗兄弟，为他多彩非凡的艺术人生写下拙词浅句以抒情怀：

天赋灵性非凡人，

自乐班里显红名。

童声金嗓传乡野，

厚积薄发艺自成。

行腔豪放音绕梁，

形神兼备帝王活。

一代红生誉西北，

声遏行云气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