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倌外交官》
文/书乐/北京
“您老坐这儿吧”。杨柏见一位白发苍苍的一位老汉气喘喘嘘嘘地站在他的身边,礼貌地站了起来。
老汉用欣赏的眼神看了看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阳光少年,笑笑说:“那就謝你了,小伙孑。”这位老汉还真是累了。下乡十年,他得过一次“肺结核",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却落下了哮喘病的病根。在外当外交官的几十年,又都是在地球的最北边,尽管有最好的医药,又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但这个病时好时犯,好像是专为了时刻提醒他不能忘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而留在了他的身上。也还是真的奇怪,每逢大雪纷飞的日子,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冬天,就会犯哮喘。
此时的他,感激地坐了下来,闭上眼晴,平息了一下哮喘,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慈祥的老妈妈,那个美丽的善解人意的女青年。
“您是个大官吧?”扬柏靠在他坐位的椅背上,打断了老汉的美好而又痛苦的回忆
“啊,我不是官,更不是大官"老汉徽微睁开眼,微笑着问:“你会相面?"
“啊,我不会,但我会一个人的气质。”杨柏尴尬而又自豪地说:“我不会看错的,您老一定是个官儿。"
老汉说:“按级别我可能算是个官儿,但我实在是没当过官,我只是个“二秘",如果一定要往官字上靠,我只能说我是个“猪倌外交官”。当然了,像我这样由一个猪倌成长为一个外交官,这在中国可能是独一个,在全世界可能也是绝无仅有的。”
"猪倌?您养过猪?"
“我没养过猪,我放了十年猪。"
“我听说过有放牛放马放羊的,没听说有放猪的,猪不是圈养的吗?"
我们下乡那个时候,村孑里每家每户一年最多养两头猪,一头叫“年猪”,一般过腊月二十三前后杀了过年吃。一头叫‘生猪",秋未冬初卖给“供销社",那是农民一年的油盐酱醋和孩子们的书本钱。如果多养一头,就是“资本主义尾巴,是要被割掉的。由于那个时候人都吃不饱肚子,哪有饲料喂猪呀?另外农村的家庭妇女也得参加春种夏铲秋收,没有时间在家养猪,就由生产队派两个人一前一后放猪,春夏猪吃草,秋天“遛茬孑",(玉米大豆收割后掉在地上的玉米大豆及豆角豆叶)我们这些放猪的,当时的农村人称我们叫猪倌。咳,不说这些了,要说起那十年,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听说过各大使馆有二秘这个官街,怎么样?让我猜对了吧?我只是不明白,像您这么大的官儿,应该坐飞机,坐软卧,您为什么挤上硬坐车箱还没买上个坐儿?"
“五十年前的今天,我就是乘这趟车去的大兴安岭,那天也是下这么大雪,也是没有坐儿,都是像你这么大的一车箱孩子,把坐位都让给了女生,下车后我们很多人都不会走道了。这回我是想重新体验体验那个时候的欢乐和艰难。更是为了还个心愿。来,小伙子,你来坐一会儿吧,身体是读书的本钱。"
“我不累。这比在家扛麻袋舒服多了。唉,不对,你们那会儿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怎么改成读书了呢?"
“啊。现在不用革命了不是?读书更需要个好身体。德智体全面发展才是个好青年。我像你这么大,正是因为这身体不长脸,才当的猪倌。现在还害得你有坐不能坐……"
杨柏说:“您老可别这么说,我也是想锻练锻练。大伯您若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讲讲你见的世面?”
“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每个国家都有其独特的自然环境和风土人情以及政治理念,就是讲上三天、三十天也讲不完。你还是去看看咱大中国的大好河山,五十六个大民族还有无数个小民族的风土人情,你若全解了,就等于把全世界全看遍了。就像咱这个大兴安和小兴安,相当于整个北欧,这里四季的美景,全世界都罕见。当然了,等你大学毕了业,有了经济基础,也应该把全世界都看看。"
杨柏好奇地问:我不像个农民工吗?我可是刚从建筑工地上出来,直接上了这列火车。你看我这身打扮,工衣工裤,只有里边这套运动服,若不是怕冷,我还不会舍得穿,这是我念高三时的班主任老师给我买的,是我唯一的体面。"
“看走眼了?现在的农民工的素旨都这么高了,不怪咱们的大中国会有这么大的飞速发展。你累了一年了,又累了一上午了,这又站了:这么长时间,快来坐一会儿,闭上眼睡一会儿"
“我真的不累,大伯,您闭眼睡一会儿吧。"
老汉无奈地说:“谢谢你了,我下站就下车了。”边说边背起双肩包向下一节车箱走去。
这个鹤发老汉,名字叫柏松志,还真是个外交官,一生未婚,只因为心里还爱着那个村妮,当年的女猪倌。这不,他刚从北欧退休回国,就急着回当年的青年点儿看看,他想或许能找到断了几十年音讯的,他的恩人母女俩和帮助过他的支部书记、生产队长、跳蚤伙伴……
柏松志来到下两节车箱的连接点,背对着扬柏所在车箱的一面,把双肩包放在车箱地上,坐在上边,似睡非睡地想着他从前的那十年……
柏松志下了火车,打了个三轮车直奔县城的长途客运站。尽管他知道大兴安岭的冷,已经穿得很多了,但他忘了自己的年令还差三岁就到古稀之年,已经不抗冻了。他打着寒颤来到了汽车站,他不情愿的在想:“还是在县城里住一宿吧,歇歇脚,暖暖身子,明天去村里过年。就在他打定主意往客运宾馆走时,听到汽车站的广播在喊:“旅客朋友们,气象预报明天有更大的暴风雪,客车可能停运,请要回家过年的旅客抓紧买票进站……。”
柏松志听到广播,毫不犹豫地返回汽车站,来到售票口,排在最后边,最后他又是买了一张站票,站到了终点。
柏松志看着越下越大的雪,顶着西北风往距镇里还有十八里地的江湾村赶。
江湾村是个大村子,是十年前并村时,由四个自然屯合起来的村孑。松松志要去的是其中之一的江畔屯,这个小屯虽然只有百余户人家,却是远近闻名的旅游点,春天杏花开满山,夏天月季开成片,秋天五花树美大豆黄,冬天茫茫白雪地连天。这里还有“抗日窝棚"丶江家大院等历史典故,等等。柏松志想着这些以往的景色,盼望着这次能了却自己的心愿,浑身都充满了为量。只可惜这恼人的西北风让他又犯了哮喘,他背迎着风,退着走,每退一步都很艰难。他喘得越来越历害,只好蹲下来歇歇。他望了望天地之间塞满了雪的荒原,心里想:“难道我会冻死在这里吗?老天爷是在惩罚我忘恩负义吗?"
他想喊,但他喊不出声来。他只有在心里喊;“天爷唉!你可是冤枉我了呀!我一直不结婚不就是忘不了她吗?可我给她写了那么多封信,她只回了一封信,说她嫁人了,让我祝福她幸福,你说我该怎么办?老天爷你睁睁眼,你若真慈善,就先保佑我今天不死,让我明天见她们母女一面,把我这张卡放在她的手里,我再死也心甘。"柏松志在心里喊完这些话,忍不住笑自己竟然信老天。
就在柏松志恨地怨天的时候,一辆“四轮孑"(农用车)打着车灯停在他面前。只听见司机在喊:“你咋蹲路中间了?想让我撞死你吗?还是想成“抱路倒"?(人冻死在路上)喂,跟你说话呢,你哪个屯的?妈的,可别真是个冻死鬼吧?”
四轮司机边喊边想边下车走到柏松志面前,扶起他仔细地端祥了一会儿说:“不会是你吧?呆子!是你?柏松志?"
柏松志点了点头,惊喜地想喊;“是你?跳蚤?张万财!"可他话没喊出口就又喘了起来。
张万财见状忙说:“呆子,啥也别说了,风太大,回家坐热炕头上可劲地唠吧!"
张万财边说边把柏松志扶上了四轮孑的后车斗里坐好,然后坐到前车司机的坐位上向江畔屯儿驶去。
杨万财把车开进他的土院孑,从后车斗上把柏松志背进屋里,放在热炕头上喊:“张海涛、张江波,快出去撮一盆雪来。"
张万财对柏松志说:“这么多年了,你的哮喘还没治好?你先别说话,平平喘,一会儿有的是工夫唠。我先看看你这手脚冻坏了没有(他边说边帮柏松志脱鞋脱衣服边自语)还成,手脚没冻咋地,就是两只耳朵冻发白了,快,我用雪给你搓搓,若把两只耳朵冻掉了,可就瞎了你这一表人才了。(边叨咕着边给柏松志搓耳朵边叨咕着)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就知道你这几十年没干啥累活,看你这个“少轻"(年轻)劲儿,就知道你是个享福之人,咱俩儿同岁,放一块儿看,得像爷IL俩儿。行了呀!耳朵也缓过来了。你是万幸啊!这大过年的,这路上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我是因为中午在镇里的老哥们家喝寿酒,喝醉了才回来晚了,该着我又救你一回。上次救你是在黑龙江里洗澡的时候,你还记得不?你先别说话,你先平平喘。听我给你介绍介绍。张海涛,过来,这个人是你爸我的生死之交,比我大仨月,你得叫大爷。张江波,过来,你得叫柏松爷爷。你们爷俩快去把小鸡蘑菇炖上,再炖一锅酸菜猪肉就成,菜好了就端上桌,我得跟你柏大爷柏爷爷好好喝喝。正好四十年正了,是得好好喝喝。
你先平喘,有你说话的时候。你先听我把我的情况先跟你唠唠,你一定也很关心吧?我们一家祖孙三口仨光棍儿。你知道的,我年轻时候淘气,上窜下跳的,村里人给我起外号叫跳蚤。可好人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当时的我三吹六哨,能说会道,楞是靠着我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把你们青年点的点花孟云雀泡到手了,因为她怀上了我的孩子,我俩在你上学走的第三天,她就住我们家来了。我知道她那时候喜欢的是你,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她若嫁给你也得把你坑够呛。她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她生下张海涛之后,就随着知青返城大潮涌回了北京,开始还骗我说一定回来,后来又骗我说要回来接我们爷俩上北京,再后来她给我来了封信,说对不起我和孩子,说她穷怕了,嫁给了一个日本老头,要去曰本,再不回中国了。你说她妈的巴孑的,她去日本就去吧,她得把我刚汇给她的四百块钱路费和买东西的钱寄回给我呀!那可是我种四年地都攒不下来的数哇!她可坑死我了,远近十里八村都知道我被个北京知青给骗了,甩了。当时我欠了一屁股债,又带个儿子,谁还肯嫁给我呀?一来二去的,我就熬成了个老光棍,我死了讨个老婆的心了,可我不能让我儿孑也打光棍呀!我们爷俩赶上了包产到户的好光景,拼死拼活的成了万元户,花八千块彩礼给海涛娶上了个媳妇。可哪成想这新科技也坑人,虎了巴地又兴起个网恋,七年前她去见了个网友,就再也没回来。好歹也知道给我儿子来了个电话,也说对不起他和儿子。这都是命啊!好在这两年种黄豆又值钱了,前些天给我孙子张江波相看了对象,要彩礼二十万,再要一套在县城里的房孑就跟我孙子结婚。头茬礼儿我存够了,再借个首付在县城买套房孑,我们老张家就不会断后了。就这些,来,呆孑大哥,菜也上来了,酒也烫热了,来,咱哥俩先走一个,干!”
柏松志喝干了碗里的酒问:“老支书现在咋样?"
“那可是个有福之人啊!人家的儿女在县城都开着“买卖"(商店)跟小儿子住在一起享清福呢。"
“他也是我的恩人,当年你们都说我有松柏长青傲雪之志,实际我啥志向都没有,一心想离开这穷地方。是老支书点拨我说:“你是个书呆孑,你不能亏了这个名,你是块读书的料,又是老三届大学生,现在恢复高考了,不限年令和成份,你不去“照亮照亮"(比试比试)可真就瞎了你这点才了,忙着回什么城呀?你爸妈十年前不都“自绝于人民"了吗?再说了,你爸妈不是要让你有松柏之志吗?你总得对得起你爸妈给你起的这个名吧?"
柏松志接着问:“那个外号叫赵大个孑的那个赵队长现在咋样了?"
“提起他呀,可就比我还惨喽。他有两个儿子,都离婚了,各扔下个“小孑"比我孙子大多了,有三十大几了,一家五口五个“光棍孑"这年头娶个媳妇少说得三四十万,他们家又破罐孑破摔了,有点钱就吃喝嫖赌,我看他们这个家得绝后了哟!"
“咳!赵大个孑也是我的恩人哪!我十七岁来到江畔村儿,体弱多病又是右派“五类分子"子女,是他不讲成份论,照顾我春夏秋去放猪,冬天看“场院"打更。没干过一天累活,可把青年点儿的知青“眼气"(羡慕)坏了。我那个时候晚上打更,白天看书,没啥书看,我等于把大学课本又学了四五遍,要不咋能以县状元的身份考进我爸妈任过教授的外交学院的研究生?"
柏松志端起酒杯看了一眼张万财说:“来,咱哥俩敬“大个孑"(人长得高大)队长一杯!"
张万财看着柏松年说:“你看我干啥?接着往下问啊?最关键的人,你还没问呢?"
“你即然知道我想问谁了,就直接告诉我吧。还用我问吗?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可你给我插嘴的空了吗?我知道你下乡来我们村儿,现在叫江畔屯,去和杨久凤一起放猪不长时间就病倒在“大甸孑”(草原)里了,是杨久凤把你背回村里,是我赶着马车把你送到县医院,大夫确诊说是肺结核,得用青霉素和链霉素,还说这两种药太奇缺,就是县太爷得了这种病也很难弄到。我给你们开些“雷蜜峰"回去按说明边吃边养着吧。能不能治好就得看老天爷了。这种病传染性强,回去要隔离治疗。我把你拉回村之后,你们青年点的知青们不让你进门,杨久凤没办法,只好让把你拉到她们家,她一个人顶两个人放猪,她妈伺候你大半年,你病好了,还真就传染给她妈了。她妈在你走的第三年也不是第四年得肺病死了,大家都说是被你害死了。你欠那娘俩的情,可是欠大发了。"
“是的。我知道。她现在过得好吗?她丈夫对她好吗?”
“她可是凄惨呀!她一辈孑没嫁人,哪来的丈夫呀?你走后的那年秋天,她末婚生下大胖小子,越长越像你的地方多,大家都说是你种下的种,可杨久凤死活不承认是你的,问是谁的种,她又打死也不说。为这个把她妈都气个半死。后来村委会总有北京寄来的信给她,大家也就糊涂了,你们北京来江湾大队的男青年有十几个,她那时是个村花,又是大队,公社的文艺宣传队队员,跟很多知识青年都挺好的。你今天跟我说句实话,你跟她“那个"没?你不跟我说实话儿,她的事儿你去问别人吧。"
(到这里,接下文)
猪倌外交官(二)
“好。我跟你说实话:那是四十年前的今天,我考上了大学,各家都请我吃饭,一吃吃到了年跟前。她生我的气,因为我一直把上她家吃饭往后推。也是为了去哄哄她,我在你家喝醉了酒,鬼使神差地去了她的家。她妈妈被她姨请去帮着包冻饺子,她就煮了几十个饺子,拌了一盘白菜白丝,切了一盘皮冻和一盘猪肘子肉,我们俩儿就开喝了。她的脸喝得红朴朴的,越看越好看。她越喝越大胆,她说她早就爱上我了,我说我知道,我又不是真呆。她说她知道我们俩儿就像自行车,她是永久牌的,我是飞鸽牌的。她说这回你真的要飞走了,你得帮我了却个心愿。她边说边扑到我怀里,我说咱们都冷静点儿。她说我想你都快想疯了,你个书呆孑,永远不懂女人心。她说她只需要一次,以后绝不会缠上你。她边说边脱我的衣衫,我也忘记了后果,也帮她脱衣衫。就这样,我们俩个干烧遇烈火,在那个冬天,大雪纷飞的夜晚,我们俩个像飞上了月宫,那种凉爽爽的美妙,无法比喻,不能言传。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每当别人给我介绍对象,我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那个夜晚。我给她写了无数封信,她一封也不回。我那时一个月十元钱奖学金,只够吃饭,连件衣服都买不起,哪有钱回来看看她?我熬到毕业,计划我上班攒下第一笔钱,就买票回来跟她一起过个年,然后把她们母女接到我身边。可就在这时,我接到她的回信,说她已经结婚了,一切都好,不必挂念。并祝我早日花好月圆。恰巧那个时候,我被分配到外交部,外交部又派我到驻丹麦大使馆实习,于是便磋砣到今天。你接着说吧。"
“她妈妈生前一直催她去找杨学松他爹,她说:“他爹若有那个心,自然会回来找我,没那个心我又何必死打烂缠?再说了,这事儿是我主动是我情愿,一切后果就该我承担。再说了,我跟他许过诺言:只此一次,绝不纠缠。我应该感谢他给了我这么聪明的孩子,长得还跟他一样好看。我的主意拿定了,我不仅不能去找他,还得断了他回来的念。他一个研究生外交官,怎可以犯末婚生子的生活作风错误,他好不容易有了出息,我爱他就绝不能害他。"她真是个刚强女人,她一个人“发送"(埋葬)完她妈妈之后,拉扯个儿子种地,春种秋收,把家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哟,把杨学松教育得那才叫个好,一直保持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一。只可惜当她儿孑十三岁时,她也得了肺病死了。小伙子聪明能干,能顶大半个劳动为使唤。于是就被他姨姥收养了。他姨姥家孩子多,穷,用他给他大表哥换了个媳妇。也就是让杨学松入赘到青岗镇的老杨家当养老女婿,收了四百元彩礼。杨学松生了个儿子叫杨柏,也很出名,去年是我们县的高考状元,考哪儿了我就不知道了。好果你想去找你儿子,过了年我开四轮子拉你去。说说你这些年都咋过的吧?到现在也没结婚?也怪可怜的,也是个苦命人哪!来,咱哥俩再走一个(喝一杯)”
“咳!我这一辈子是跟"七"字干上了,七巧七巧,也真是巧合,这也许就是你所说的命,是天注定。我生于一九五零年七月,一九五七年我七岁,我爸爸妈妈在外交学院被打成了右派,被开除出党留校察看。一九六五年七月我考上北京大学,一九六七年七月,我爸爸妈妈被批斗而死,当时给的结论是“自绝于人民"的现行反革命,一九七七年一月我收到北京外交学院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这一年我还生了个儿孑。我二零一七年的今天,时隔四十年,当我六七岁时,才得知我有个儿子,还有个孙子,今年可能是十七岁,而我儿子是四十周岁。我当了三十七年的外交官。这就是我的简历。我想好了,过去我没有钱,净吃你们的饭了,对恩人们也没什幺回报,我的工资加理财,这些年存下了四百多万元人民币。我决定给你家一百万,你们祖孙仨各娶个媳妇回家吧。给赵大个子家一百万,让他们祖孙四个也能都娶个媳妇到家里来。捐给江畔屯一百万,建立个奖学基金帐号,奖励这个屯儿从今年往后,考上三本以上的大学生,剩下一百万就给我儿子,孙子留着了。"
“你就一点也不留着养老了?"
“只要我不死,每个月还有一万多元养老金,够我上养老院花销了,我在北京二环内,还有我爸妈留给我的一套房孑,八四年平反时就退给我了,这些年一直在出租。一会儿你陪我去见见赵大个子。明天你拉我上青岗镇去一趟,我想跟我儿孙一起过个年,过了年我回来把我刚才说的三百万兑现。"
第二天一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柏松志站在张万财的“四轮子"的后车斗上,手扶着车斗前面的护栏,兴高彩烈地憧憬着见到儿孙的热闹场面。
三十公里的路,小四轮跑了三个小时就到了。到镇政府所在地的村孑,先打听杨学松住哪儿,没有人知道,后一提杨柏的大名,马上就有人自告奋勇给带路。并说杨柏那小子,可是我们县的骄傲,十五岁连跳三级考上了零表一一北京外交学院。
柏松志一行四五个人,边走边有人加入队伍中来,最后汇聚了四五十人来到了杨柏的家门前。杨柏站在土院子里正在扫院孑,听到有人喊:“他就是杨柏。杨柏,你家来“且"(客)了"
杨柏一看一个白发老头笑容满面地站在他面前,仔细一看正是他让坐给他的那个老汉,惊诧地问:“老大爷,你怎么找我家来了?有事儿吗?"
“我不是你大爷,我是你爷爷"
“你这个白发老头,大过年的,你咋骂人呢?”
“孙子哟,你爸爸是不是叫杨学松?你是不是叫杨柏?我叫柏松志。"
“呀!您就是柏松志?听我爸提起过您,快,快,快请进。爸,你快出来,我爷爷来了!"
柏松志随杨柏走进这两间土房子,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正在给一个卧床的女人喂饭,屋孑里一无所有,连个吃饭的圆桌都没有,最值钱的东西要数那台二十英吋的黑白电视机了。
松柏志看在眼里,悲在心头。柏杨机警地介绍说:“爷爷,这是我妈妈,得脑血栓六七年了。这个是我爸爸,五年前出车祸压折了一条腿。"
柏松志反客为主地对杨柏说:“你赶快去做饭,你张爷爷都饿了,吃完饭还得赶回家过年呢。”
张万财打量了一下这个家,心里想:这哪还像个家呀!这咋还比赵大个子家还穷啊!他摇摇头无奈地说:“呆孑哥,我不饿,我得赶回去过年呢。我初三开车来接你。"
柏松志看了看这个寒酸的家,也无奈地说:“也好。你正月十六开车来接我。走,我送送你。"
屋里屋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随着张万财走出了土院门,不时地回头向杨柏招着手。
2024.8.23
这个故事深深地描绘了几代人的命运,充满了悲欢离合和生活的无奈。柏松志,作为这个故事的中心人物,他的一生似乎被命运之神特别偏爱,经历了太多的起伏和转折。他在年轻时的一段意外之恋,留下了长久的记忆和遗憾,这段记忆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柏松志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巨大变化,从一个普通学生成长为一名外交官,他的人生似乎走上了顶峰。然而,内心深处的那份空缺和对过去的追忆,始终未曾抹去。直到晚年,他决定用自己积累的财富,去弥补曾经的遗憾,去关爱那些曾经与他有缘无分的人们。
他的回归,不仅仅是对过去情感的一种寻找和弥补,更是一种对生活本身的深刻理解和感悟。他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传递出一种人生哲学——无论生活给予我们何种境遇,我们都应该以一颗感恩的心去面对,用我们所能做的,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去弥补生命中的遗憾。
故事的结尾,柏松志在寒冷而简陋的家中,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这一幕无疑是整个故事中最为感人的部分。尽管面对的是如此困苦的生活环境,但是家人团聚的温暖,足以抵御任何外在的寒冷和困苦。在这个特别的时刻,柏松志的人生似乎终于找到了它最终的归宿和意义。
这个故事不仅讲述了一个人的人生旅程,更是一幅描绘着中国几代人命运变迁的生动画卷。它反映了社会的变化,人性的善良,以及无论在何种困境中,人们都渴望着亲情的温暖和生活的希望。
孙树悦: 笔名术乐。毕业于东北农学院;曾出版长篇小说《凸凹》《采油树下》《板篮之根》三部;出版诗集《乐游集》《乐思集》《绿风拾叶》《星河诗卷》四本;出版学术专著《保护地蔬菜生产系统运筹与模型》一部;曾发表电影剧本《葡萄架下》《风衣》等作品;曾是“大庆风华工贸公司”经理等六个企业法人代表;曾获“大庆市劳动模范”“大庆市优秀科技工作者”等称号;曾获大庆市科研成果二等奖两项,三等奖三项。(以上内容百度孙树悦,可查到。)现退休,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