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年抗战中,1942年冬和1943年春是峰山地区最艰苦的时期。峰山县(黄河以东部分)西临黄河,东跨津浦路,南接泰安、肥城、平阴三县,北靠山东济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日寇自从占领了这块土地,就遭到峰山人民的强烈反抗。
峰山县大队是中共峰山县委领导下的一支地方人民武装,他像一个年轻力壮的石匠,一手挥舞着铁锤,一手执着锐利的钻头,对准日寇的心脏和大动脉,猛烈地敲打着,使敌人不断流血。日寇咆哮发疯,妄图吃掉抗日武装。1941年后,日寇疯狂推行其所谓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特务一齐来的"总体战",并连续搞了五次"治安强化运动"。我峰山军民不畏强暴,采取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一次又一次地粉碎日寇的种种阴谋,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1941年夏季之后,日寇对我泰西抗日根据地实施"治安强化",首先对我泰肥、平阿两大山区进行驻剿。为避敌锋芒,我泰安、肥城、宁阳、东平、平阴的党政军除留下少数人隐蔽坚持斗争外,其余人员都暂时撤到黄河以西去了。于是,长清县以黄河为界划分为河西县和峰山县。
1942年春夏之际,敌人就把重点转向了大峰山地区。日本帝国主义,野心大,而人力、物力不足,全靠掠夺支撑其侵略战争。鬼子的所谓"扫荡",除既定的军事目标外,就是大肆进行抢掠,能带则带,不能带则放火烧光。根据地军民实行坚壁清野,我大峰山根据地以地雷战、麻雀战,进行英勇抗击。这些办法虽然减少了损失,但日寇每出来"扫荡"一次,根据地就受到一次洗劫,生产力遭受严重破坏,广大人民生活极度贫困。
这年,峰山地区又逢久旱,蝗虫从鲁西南方向铺天盖地飞来,经过的地方农作物全被吃光;落在树上,树叶全被吃掉,真是天灾敌祸。"双蝗(蝗虫、皇军)"为患,大部分土地颗粒无收,人们只得捕捉蝗虫充饥,抗日军民的生命受到严重的威胁。峰山县大队战士的米袋中常是谷糠、地瓜叶、玉米穰子等,不少同志因营养不良得了眼病(睡眠时眼睛合不拢,醒来后又睁不开,患有夜盲症、有很多战士大便不通,队卫生所的同志常为这些同志灌肠。这时个别人就熬不住了,在困难面前被吓倒,一连连长路子训就动摇逃跑了。
走后,发现他留下一张散布悲观论调的纸条:"……万没想到抗战新阶段会如此困难,前途实在渺茫,现在不得不做出自己的抉择……"他的抉择就是投到伪军孝堂山据点里当了一个小队长。路子训逃亡事件不久,又发生三区区队长刘季东、九区区队长赵金龙相继投敌叛变事件。为了打击变节分子,县大队领导设法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归案正法,因而未酿成大患。
峰山大队抓住这几件叛逃的事例,在全大队进行了革命气节、人生观、苦乐观、荣辱观以及抗战前途的教育,对提高部队政治素质,坚定革命意志,鼓舞胜利信心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指战员纷纷表示要咬紧牙关战胜困难,团结奋战,英勇杀敌,用战斗来赢得最后胜利。1942年,日寇在峰山根据地这一狭长地带推行"治安强化"达到顶峰。在日寇的诱降下,残留在敌后的国民党部队唱着曲线救国的高调,纷纷投降日寇,当了伪军。峰山地区开来了冯二皮(冯寿彭)的部队,这个民族败类原系山东六区国民党进步爱国将领范筑先的部下。范筑先牺牲后,在汉奸王金祥的操纵下,大部分投降了日寇。聊、阳、阿一带由齐三(齐子修)的部队驻守,长清来了冯二皮,他们认贼作父,充当日寇"治安强化"的鹰犬,打着"治安军"的旗号,为日寇侵占和破坏我抗日根据地效劳。冯二皮部于1942年春企图来我大峰山根据地五峰庄里庄一带安据点,被我峰山县大队(在庄里庄北山设伏)和肥城大队(在滚球山上设伏)打得狼狈逃窜,我们战士一直追到宋村,敌人一路上遗弃了7具尸体。事后,冯二皮火冒三丈,集合部下训话:"八路是不是娘养的?"部下答:"是。"冯二皮又问:"你们是不是娘养的?"部下又答:"是。"这下冯二皮恶狠狠地骂部下:"那你们为什么被人家打跑呀!"这个败类恐怕终其一生也不会明白"反动派捣乱﹣失败,直至灭亡"的道理。
日寇获得了这些鹰犬,补充了兵力不足的弱点,逐步向我峰山中心地区蚕食扩张。经过1942年的大半年时间,沿津浦铁路、长肥、长平公路挖了三道封锁沟,筑了一座座封锁墙,连同车站共搞起了40多处据点,真是深沟高墙,碉堡林立。日寇把这种花招称之为"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的"囚笼"政策。敌人天天扫荡,妄图把我们峰山抗日武装力量限制在一个狭小范围内聚而歼之。敌人实行这些狠毒的政策确实给我们部队的行动增加了很大困难。部队每次出动要派人抬着梯子过沟,行动踪迹易被敌人发现,一旦被敌人合击也不易摆脱。三官庙战斗就因连住两日,遭到敌人远距离的三路合击而起。
一天清晨天还未亮,大队掩护着县政府提前行动,担任前卫的三连尖兵排走进了前来围袭三官庙的日寇队伍里,横三竖四的鬼子正躺在山坡上小憩,等待其他各路之敌靠近三官庙,一同发起进攻。我们提前行动实属侥幸。三连尖兵班误入敌群后还以为是一连的同志(他们驻牛角沟)在山坡集合,等候大队到来一起行动。
有的踢着鬼子的脚说:"醒醒,起来走了。"睡在梦中的鬼子大概以为是同伙,说么"啃皮带"。一听鬼子讲话,我们同志才知道误入敌群,连忙退后几步,立即向敌群投了几枚手榴弹,并开枪射击。顿时枪声响成一片,打得鬼子"哇哇"乱叫。大队知道前面碰上了敌人,就迅速向三官庙东南方向山上转移。由于侥幸,大队没有受损失。敌人合击扑空,其中肥城来的敌人这一路还遭到我部队打击,敌人出现一些伤亡。
为了适应面临的困难局面,峰山县大队进行了精简,复退处理和安置了一批老弱伤残战士和个别干部,对四个连和八个区队进行初步整顿,并分批拉到比较稳定的地区进行了政治整训。然后根据上级军事机关关于"敌进我进,深入敌后之敌后"开展小部队活动的方针,峰山县抗日大队决定化整为零,与敌人"换防",深入敌占区,采取"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游击战术,以更有效地打击敌人,保存自己。县大队先派特派员带着一连的一个排到城区、四、五区进行半个月的小部队隐蔽活动的试验,靠长清城四周的村庄都驻过小部队。实践证明可行后,峰山县大队于1942年就全部展开了小部队活动。宋畔池大队长和政委侯筱章同志带着一连的机枪班,一个步兵排以及二连坚持在二、三、七区。总支书记彭名川同志带三连过铁路东在三、六、九区边沿活动。四连原系七、八区组建起来的,仍在那里活动。一连的两个排(四个班)由张荣光特派员和连政治指导员张鹏带着到城区、四、五区活动。
1942年冬和次年春是峰山县大队开展小部队活动的高潮时期。当时县委提出了"有敌人,无敌区"的工作目标。我们的敌军工作、情报工作、群众工作都围绕着一个个敌据点进行着,从政治上、军事上、经济上反包围敌人,敌人钻进据点、碉堡就等于作茧自缚。我们的小部队与敌人同驻在一个小村子里,敌人每一个行动我们都了如指掌,而敌人在我们面前,却成了瞎子、聋子。有时我们故意暴露目标,如在城西门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半夜起来唱《到敌人后方去》,唱完就秘密转移。这样使敌人感到处处有八路,但又捕捉不到。敌人的"囚笼"政策,由于我们开展小部队活动,渐渐失去了作用。
日寇自己对我们游击小分队曾作过"狮子捉跳蚤"的比喻,对我们感到毫无办法。敌人像输红了眼的赌徒,越输越赌,越赌越输,在陷进我游击战的泥潭中不能自拔时,又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妄图在扩大战争中摆脱困境,结果适得其反。由于战场上的连连失败,日寇兵力日渐枯竭,1943年下半年,在乡下据点里有的日寇悄悄地撤走了。"囚笼"失去了敌人的维系,只剩一些假洋鬼子,碉堡就慢慢成了埋葬伪军的坟墓。
小部队活动使大峰山县大队摆脱了被动的困难局面,争取了军事上的主动权。根据新的形势,部队时而分散,时而集中,"分散以发动群众,集中以消灭敌人",从实际出发,灵活地运用集中和分散,开展游击战。峰山抗日县大队及各区队在执行敌进我进、开展小部队活动中,较好地运用了这一方针。
小部队进入敌占区后,积极开展群众工作,召开房东会、村民会、伪保甲长会、伪报告员会,向他们宣传抗战必胜的道理,宣传党和政府的方针、政策,宣传八路军的宗旨和纪律。并以实际行动来影响群众,认真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借物归还,损坏了要赔偿,助农劳动,打扫卫生,挑水满缸,和房东亲如一家人,使人民群众真正感到八路军是自己的子弟兵,从而处处支持我们开展对敌斗争。
当时,争取伪基层政权成为"两面"政权是我们小部队活动的一个重要政治任务。每到一地,如不先做好伪保甲长、伪报告员的工作,部队就不冒然进驻。每做好一个村的工作,还要视情况向周围村庄发展,要求各村伪保甲长"真诚待我,对敌应付",允许伪报告员在我们部队转移后去敌伪据点报告,但必须把了解的敌据点详情如实给我们提供。在我们接触的报告员中,灵岩寺的年轻和尚德新给八路军游击队提供很多情报,我们的游击队经常秘密住灵岩寺,每次住灵岩寺,他总是把万德车站日本驻军和附近敌人情况报告给我们游击队。我们小部队每到一个驻地,都会把锄奸和建立秘密隐蔽点结合起来。
一面对汉奸严厉惩处,以伸张民族正义,一面在可靠的群众家里建立隐蔽点。在小部队活动中遭日寇逮捕的尹笠夫等同志经过营救出狱后,就曾在城北四区的东西楼子、王庄及高垣墙一带秘密休养。小部队活动还由于人数少、活动范围大,改变了过去粮食奇缺的状况,人民群众大力支持,还通过的有爱国思想的伪保长为我们筹措一些,这样,战士的米袋里装的就都是粮食了。
对于作战问题,小部队活动也有他的局限性,如兵力小,形不成拳头,打不了歼灭战。离敌人据点近,打起来回旋余地小,易遭到敌人的合击。部队在分散活动时高度警惕,每到一个地方,一般是从上午直至下午三四点钟都是枕戈待战。三四点钟以后,如没情况,才开始做群众工作。尽管这样,还是遇到不少险情。二区区队长李刚被敌人包围在一所小院子里,经猛打猛冲才脱险。九区队两个班在后大彦被敌人包围,带队的王震同志临危不惧,沉着指挥,用手榴弹炸开一条路冲出来,未受损失。五区区长在裴茂臣队长的带领下,在济南近郊的一个村子里活动,遇上了几百鬼子的军事演习,一日发生两场虚惊。七区区队的一个班驻在漩庄,班长暗中通敌,全班躲在地窖里,结果全班束手就擒。后来,县大队打开崮头据点,捉住了这个班长,执行了枪决,报了全班之仇。
日寇在峰山根据地这个狭小的地带安上这么多的"钉子",而拔掉这些"钉子"就成了峰山县大队历史性的使命。小米加步枪的峰山县大队只有500人左右,而敌人兵力五六倍于我,敌人且都凭借着深沟高墙的有利地势,我们要吃掉它们颇不容易。
1942年6月间,大队就派刘存远同志赴鲁中军区去学习使用炸药包爆破碉堡的技术。大约在12月,宋大队长把一连集中起来打仓庄据点,对使用炸药爆破作了尝试。由于当时没有经验,认为只要炸药包一炸,碉堡就"坐飞机"了,部队像拾干鱼一样去拣枪支、捉俘虏就行了,因而没有突击队和攀登器材的准备,结果没有利用爆破的威力攻上去,最后只有撤出战斗。事后,大队认真总结了经验,确定了一条"雷公打豆腐"的方针,即哪里好打就打哪里,对不容易打下的据点暂不去碰它。打掉一个少一个,打一次有一次的锻炼。我们打下的第一个伪据点是七贤庄。
大队侯筱章政委、彰名川总支书记带着三连和九区区队在历城县仲宫地区活动中了解到,敌七贤庄据点的伪中队长夜晚都到远离据点的饼妇家过夜,里应外合,已送粮食为名,叫开据点大门,一拥而上,巧妙地拿下了有六七十名伪军的据点,三连补充了枪支弹药,初战胜利给部队鼓舞很大。消息传到一连,他们因仓庄战斗未打好,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纷纷向领导请战。大队领导十分理解一连同志的心情,决定让一连去打古城的伪区团,结果,一个钟头左右就干净利落地全歼了敌人,缴获两挺轻机枪,这是小部队分散活动后适时集中兵力打的一次漂亮的攻坚战。从此,部队由高度分散向着集中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方向发展。
1943年是峰山县大队战斗最频繁的一年,也是日寇在整个战局中明显走下坡路的一年。这一年,峰山大队先后拔了高崖、四台寺、古城、广里等"钉子",还在双乳山伏击了一次日寇车队。一连串的战斗把峰山县大队锻炼得更坚强了,如果说打七贤庄是"智取",打古城则是"奇袭",打广里则是"里应外合",打石岗是"硬啃",为以后铲除峰山境内各据点提供了各种打法,一连串战斗的胜利打出了我峰山抗日大队的威风,大长了峰山县人民的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