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肖河风云
第十五章 自卫队夜追黄来章
正当他在黑漆漆的窑洞里，乱七八糟苦思冥想之时，大门外突然传来咣咣当当的打门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高声喊叫：“里面有人吗？快把门打开！”
成荣浑身一激灵，头皮发麻。他忽地坐起身来，心里禁不住地嘀咕着：“把它家的（方言，感叹词，意思与‘真是的’和‘他妈的’类似），今个晚上这是哪里不合适了，怪事扎堆说来就来。早知有这么多的破烦事，还不如在家里睡个清闲觉，等明个早上来呢！”
外边的打门声越来越紧，听声音绝对不下十来个人。成荣跳下炕连鞋都来不及穿好，摸黑就趿拉着跑了出去。
心跳手颤的成荣跑到大门前，由于外面的人不停地打门推门，致使门栓憋上了劲，他怎么用劲都抽不出门栓，只得对门外的人喊到：“你们再不要推了啊！把门栓逼的太紧了，我打不开门啊！”
外面的人听里面的人喊话，这才停止了打门推门。当成荣刚把大门一打开，门外的人呼啦啦一下子涌了进来。其中一个大个子人问成荣：“你是这个学校的人吗？”
夜色黑乎乎的，成荣也看不清对方的脸面，他还没争得上回答，旁边一个人（大概是乡公所的乡丁）已代替他说道：“这就是肖家河小学的校长成荣。”
介绍完，他又对成荣说：“成校长，这是黑石峪自卫队的队长”
大个子队长一听成荣是校长，继续对成荣发问：“你们这个学校几个教师？晚上住在这里的一共是几个人？”
成荣这才给他回答说：“学校里一共两个教师，一个是本村的李老师，他白天来学校上课，晚上回家不住在这里。再一个就是我，我白天晚上一直就在学校。”
“你是哪里人？在这里教了多长时间的学了？”对方又问。
“我是离这里有三十多里地的红崖山人，在这里教书四年多了。”
“嗷，你是红崖山的人？这么说，你也是黑石峪的人了？那你知道我们今天晚上到这里来是干啥来了吗？”大个子队长接着问。
成荣回答：“不知道。”
“我给你说，我们这一带最近发现了共党活动的踪迹。据可靠消息，这个人可能从黑石峪逃到了肖家河。所以，我们今天奉命搜查，还望校长配合，把你的所有窑门打开带我们检查。”
成荣赶紧给队长说：“我昨天一放学就和李老师都回家去了，学校里就没有了人。今个晚上天黑尽了我才回到学校，一进门，我反闩好了大门，备好明天要上的课后，就上炕睡觉了。直到你们敲门才惊醒了我。我回学校的这段时间，我敢肯定，院子里没有来过任何人啊！肖家河地方这么大，谁知道他逃到啥地方去了？”
“你不要驳舌（找理由推诿），来没来过人，只有搜查后，才能知道，现在说啥都是没用的。我们现在是例行公事。你快点把窑里的灯点上，我们就要搜查！”队长催促道。
“搜查可以啊，你们要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你住的这个窑洞里开始。”等成荣把窑里的灯点着后，队长一边命令他的兵丁说：“门口，院内院外都站好警戒，小心有人趁机逃走。其他的人，跟我进去搜！”一边就往窑洞里走去。
成荣跟在后面到了窑门口，被人挡在了门外，他只好站在那里，看着自卫队的人去窑里搜查。
等成荣的住屋和教室都搜查完以后，队长吩咐说：“老刘头，你和小东子去那间土坯房里看看，其余的跟我去最后的一个窑洞里，都要看仔细一点。”说完，朝成荣喊到：“校长，赶紧去把窑门打开！”
成荣来到窑门前，打开了门扣，黑咕隆咚的窑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一个乡丁手提马灯刚跨进门槛，窑里的几只鸽子又一次的受到了惊吓，扑棱扑棱的飞起来乱穿。其中一只看到亮光，竟横斜里撞到了乡丁高高举起马灯的手上，那乡丁被斜扑过来的鸽子撞的手一松，马灯也掉到地上被摔熄灭了。一瞬间，整个窑洞里漆黑一片，在横冲直撞的鸽子的撞击下，窑壁上的泥皮噗撒噗撒地直往地下掉，给整个冷森森的窑洞，蒙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吓得这个乡丁连爬带滚地逃出了窑门。
见这个乡丁爬出了窑门，队长骂骂咧咧地说：“枣大的一个野鸟就把你吓成了这个怂样子！把马灯拿来我看！”
一个兵丁顺手把马灯递给了队长，他接过马灯重新点着后，却并没有进到窑里，只是站在门口，把灯举过头顶，照向了窑里，探头向里面望了一会后问成荣：“你这个窑里平时是做啥用的？”
捏着一把汗的成荣，由于心情太过紧张，加之夜里寒冷的缘故，早已上下牙叉骨不停地在打颤。他唯恐那个队长逞一时之勇，进到窑里发现了那个洞口，那就一切都完了。
但是，谢天谢地，队长并没有进去，只在窑门口望了望就返回了身。
在听到队长的问话后，成荣赶紧强装镇定地张合着僵硬地嘴巴答道：“这，这是一个快要垮塌的烂窑，里面就装了一些破烂的废物。”
队长听到成荣的回话后说：“那就这样。我们现在去村子里挨家挨户地搜查，我就不信，他还能上天入地不成！不过，我告诉你，最近，你们肖家河将是搜查共党的重点地区。你要时刻注意，发现有外地的生人和形迹可疑的人，要立即上报。如果不及时报告，或有意窝藏的，要一律按通共查处！”
待搜查厨屋的老刘头过来汇报说：“做饭的那间房子里也没有看到啥”的报告后，队长就带着他的一帮人丁出门去村子里搜查去了。
那些人刚一出门，成荣赶紧闩好了大门，回到了窑里。由于受到惊吓，加之冷冻，使他的浑身发抖，两手麻木腿抽筋。火盆里的火早已变成了死灰，而他早已没有了心情再去生火。于是，赶紧爬上了热炕，好让冻僵了的身子暖和暖和。
闹腾了多半夜，他掏出怀表一看，我的天！已经快到早上的五点钟了。他立刻想到还在森冰寒冷的高窑里躲藏的老黄，这么冷的天，人坐在热炕上尚且都冷的不行，那老黄卷缩在那个冰凉的土地上，还不把人给冻死吗？
于是，成荣决定给老黄拿一个被褥，再送点热水和吃的。原因是，外边的风声这么紧，一半天内，老黄肯定是不能出去的。
他下了炕，先站在门口听了听外边有没有动静。这时的村子里已经静悄悄的，估计那帮人已经搜查完了。然后他才蹑手蹑脚地踀到了院墙的墙角下，抬头看向窑头顶上，确定没有人后，立即弓着身子返回了窑里。他要趁天亮之前学生们还没有到校，赶紧把东西送上去。不然学生一到校，啥事都不敢干了。
当成荣夹着铺盖卷，提着他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和一壶开水，像夜猫子一样地溜进了窑里，来到了洞口前，刚搬开遮挡物时，就听到一股“呼”的风声从耳边带过，吓的他赶紧躲到了墙根，急忙搭声：“老黄，我是成荣！”
站在洞口的老黄，一听是成荣，低沉着嘶哑的声音问道：“这个时候你过来做啥呀？我还以为是谁呐，差点一棍子打到你了！”
成荣连忙答道：“我怕你冻的受不了，给你送个被子、吃的和水。”
“这个洞里是有些冷。不过，我一直在洞里走动，可以抵御一下寒气。至于吃的，我带来的炒面还可以应付一两天，这几天外面的风声可能还是很紧的，你就不要再来了。”
成荣说：“我就是怕你没有吃的，加上洞里又冷，把你冻坏了咋办？这个被子和一点吃的喝的，你先收着。天马上就要亮了，学生会陆续到校，你就悄悄地暂时呆在洞里，千万不能弄出声响，若是被学生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那你就赶紧去吧，这里你不便久留，我的事你也不要太过操心了！”
“那好吧！你先委屈一下，今晚上如果外面再没有啥动静，我等人都睡静后再来看你。”成荣说完后，出了窑门，转回身扣好了门扣，就回他的窑洞里去了。
由于昨晚没有休息，加之晚上搜查使他的神经高度紧张，从老黄那里出来后，成荣浑身困乏，头昏脑胀。他很想上炕裹上棉被，美美地睡上个好觉。可这时，天已经慢慢地发亮，时间已经不允许给他这个奢侈的享受了。于是，他只好舀了一勺凉水倒在盆子里，洗了一把脸，好让他的头脑清醒一下。
因为，马上就要准备去给学生上课了。
（未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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