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逸梅的“纸帐铜瓶室”

朱亚夫

海内外著名的“补白大王”郑逸梅在97岁高寿时，仍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郑逸梅平素喜爱搜集文坛掌故、艺林轶事，据此，他常为各类报刊撰写“补白”文章。郑老先生的补白文章文字虽然不多，但文笔隽永，情趣横生，深受读者欢迎，故有“补白大王”之称。几十年来，他在文坛上辛勤耕耘，写有60多部书，计1000万字，真是著作等身。他的这些著作大多写于他的书斋“纸帐铜瓶室”内。

郑逸梅(1895—1992) ，原名郑际云，笔名陆鸠、疏影、冷香等。江苏吴江人。农工民主党成员。32岁入上海影戏公司，并参加南社。1940年后任上参音乐专修馆教授，主编过《消闲月报》《联盟之友》等刊物，井编著过《红羊豪侠传》《桃花扇》等影剧。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新中国法商学院教授，上海市文史馆馆员等。善写人物掌故、名家轶事，有"无白不郑补"称，被海内外誉为"补白大王"。著有《小品大观》《上海旧话》《艺坛旧话》《上海书报话旧》等。

郑逸梅的“纸帐铜瓶室”并非深宅大院，而是一间七平方米的朝北亭子间，真有“铜瓶”之状。郑逸梅曾写有《纸帐铜瓶室记》，说：“顾纸帐铜瓶之为室，小楼一角，仅堪容膝，客至五六人，则并匡床扩而为之座，局促似辕下驹矣。”此斋名取自清代文学家张船山的咏梅诗句“铜瓶纸帐绕因缘，乱我乡愁又几年”，其意象征梅花，暗藏春色。这正如他名为“逸梅”一样，是表示作者喜梅之意。

当年我曾造访过沪上长寿路的“纸帐铜瓶室”。书斋靠门一边，放着一只玻璃书橱，里面放着30多册的《中文大辞典》以及《辞源》、《辞海》等工具书，琳琅满目，蔚为大观。书橱上方用洁白的宣纸醒目地写着“纸帐铜瓶室”。据介绍，这幅额题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周信芳先生的女婿、书法家张中原先生的手迹。他是特地从美国纽约

邮来的。郑老起用“纸帐铜瓶室”斋名，始于中学，故第一次题额之人即是他的中学校长。为他题写斋号的很多，保存下来的有三件：一个是苏州书法家费新我先生书写的，当时还刻成了匾，2017年捐给了苏州档案馆。第二件是1985年刘海粟题写的。第三件是北京中科院历史所谢国桢先生写的，他是清华国学院梁启超的弟子，学问非常好，字也书写得好。当时他一时兴起，还用小楷手书了《 纸帐铜瓶室记》。

我当时感觉“纸帐铜瓶室”里，满目皆书，橱顶、床下、桌面、地上，都放着书，凡是能搁东西的地方都被书报杂志占领了。紧靠着书橱是一只古色古香的“逸梅著述”书箱，那里面放着他的著述成果。对此，食不求佳、衣不求奢、坐硬板凳、睡木板床的郑老曾风趣地说：“总有一天，我要被书驱逐出境了！”对“纸帐铜瓶室’，逸梅老人抱着很深的感情，他说过：“身居陋室，尽管夏天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冬天我像‘冰窖里的小鸡’，但是心静自然凉，心热身自暖嘛!撰稿是我终身的兴趣和习惯，从清晨到深夜，从岁首到年尾，我像上足了发条的钟表，在‘纸帐铜瓶室’里不间断地走动……”

郑逸梅除了请人题写匾额以外，还请人以斋号为名画画，上世纪40年代的时候，吴湖帆就为其画过几张“纸帐铜瓶室图”，其中一件是扇面。还有一次，吴湖帆主动问他，给你画幅“纸帐铜瓶室图吧”？说罢吴湖帆就立马把纸铺出来，画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只见画面上水墨淋漓，云雾缭绕，气韵生动。郑老很喜欢这张画，还配了个红木镜框，一直放在卧室里。

郑逸梅平生喜梅，除“纸帐铜瓶室”外，他还用过“梅庵”、“双梅花庵”等作过书斋室名。没有咏梅之意的斋名，也用过一个，命曰“秋芷室”，意为“臭知识分子居处”。那是在粉碎“四人帮”不久，为讽刺这伙丑类把人类的精华诬蔑为“臭知识分子”而用的。

作者简介：朱亚夫，笔名方波、紫来斋等。上海市人。历任《上海老年报》社总编助理兼副刊部主任、《军休天地》杂志社主编、《九九关爱》网站顾问团团长等。现为上海作家协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浦东新区杂文学会顾问等。自1964年以来，在海内外200余家报刊上发表各类作品8000多篇，其中不少文章入选《时代领跑者》《文苑剪影》《上海杂文选》等近百部书中,著有《亚夫杂文选》《人生畅想曲》《黄昏风景线》《书斋文化》《杂坛徜徉录》《名家斋号趣谈》等；主编《寿星列传》《三十六计新解》《中华名人书斋大观》《老年生活实用大全》（新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