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续1)
——自传体纪实录
文/杨梓辰
草草的点头草草的 定了亲。
有关我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通过几次相处,我发现我根本不爱她。她比我大三岁,相貌平平,没啥文化,我只知道她小学都没念完,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她会吸烟,吸的是大旱烟,而且吸得很浓。
我这辈子最最没学会的就是烟,因为在学校工作,难免会遇到吸烟的场合,最开始别人给烟也不好意思不接,可是有几次吸了不到半支 鼻子里就火烧火燎的难受,就只能偷偷的把烟掐灭扔掉,有过这样的几次,索性别人再递烟当场拒绝,说不会。时间久了别人也不在意,都知道我不会吸烟就不再给烟。虽然某些人当着我面儿说我太信命,那就让他说去吧!我也不觉得有啥不好,就这样渐渐地对烟产生了反感,厌恶吸烟,遇到有人吸烟我要么离开要么远一点。
我对郝桂芝的感觉不完全是因为她吸烟,当然这是一个因素,主要是因为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她对此很不满意,二哥或多或少也知道一点,二哥也和父亲讲过,说我对郝桂芝不咋亲热。
就这样坚持了大约有一年的时间,我常常在想,我的另一半不离左右伴我一生 耳鬓厮磨白头偕老的人就是她吗?矛盾的我一直在矛盾中矛盾着。
有多少次曾经这样的想,唉!和谁还不是一辈子呢!只要是能干活能过日子就行呗!这样想法还没等扎下根,却总是在见到她的一瞬间被打得粉碎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就这样的完蛋了吗?我可是一朵花刚要开呀!我为什么要和不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矛盾中的我每天一直都在矛盾中活着,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怎样走下去,简直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乱飞乱撞。
后来竟然有意的躲着她,有一次在扎兰开会回来的路上,迎面看到她骑着自行车我故意扭头假装没看见。这让她大为恼火,以至于几天后二哥又到我家和父亲郑重地谈过一次。
父亲也不只一次地和我谈,尤其强调二哥的重要性,“你不要总这样,你到底要干什么嘛?定了亲是不能随便反悔的,你这样要出大事的。”
我当然知道父亲口中的“大事”是什么了,可我心里这道关口可怎么过呀?谁能帮我过呀?
我只能默默的听着,不作声。不作声也是一种反抗。那时的我还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还没有那么强大,也根本不敢把心掏出来给父亲给二哥给任何人看,尤其是二哥。
心里这棵小苗真的是太脆弱了,经不住风雨的摧残。
那段日子我失眠了,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身上在心里在脑子里乱爬乱咬,在一点一点地啃食着我的肌体啃食着我的意志。
无边的黑夜裹挟着无尽的黑暗向我压了过来让我滞息;无尽的黑暗也抓着无情的恐惧恶狠狠的向我扑来。我像一具幽灵蜷缩在角落里不敢抬头。
我只能做一只逆来顺受的羔羊吗?我就只能这样的完蛋了吗?一夜的无眠昏昏沉沉的我似乎有了惊人的变化,一个惊人的决定在我心里滋生了。
不管咋样第二天还得上班,无精打采的我还得强打精神走上讲台给学生上课。
晚饭时分,父亲又提起这事儿,我不知道父亲为啥总在吃饭的时候说事儿,这也许是与父亲的忙碌有关或是他的一个习惯了吧!
我忐忑不安的心,一次次涌上来又缩下去,一次次缩下去又涌上来。
终于在我咽下一口饭的时候鼓起了勇气“我不喜欢她,我不爱她。”我的声音好大啊!底气好足啊!连我自己也有些惊讶,我这只一向逆来顺受的羔羊今天这是怎么啦?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
下一秒,是顺其自然的,因为羔羊毕竟还是羔羊,我自己捏了一把汗,不敢抬头,斜目 窥视父亲的脸似乎 痉挛了一下,我的脸深深地埋在饭碗里不敢拿出来。
只听得“啪”的一声,父亲把碗重重的砸在桌面上,我随着哆嗦了一下,就像已经被抬放在桌子上的羔羊等着挨刀。
“亏你说得出口,你给我讲讲什么是爱,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父亲的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我和你妈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什么叫爱,也有了你们这一大帮了,能干活能过日子就行了呗!”
那顿晚饭全家人都没吃好,爹惺惺地离开,从此这个家被笼罩在一片雾霾当中。
之后的日子父亲是阴沉着一张脸,不说一句话,尤其对我,我看到了他的两眼似乎在冒着火星,一遇到可燃物立刻马上就会燃起来。家里由多云转晴变成了阴云密布。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有一天的晚上,九大爷(我的大伯,排行第九,所以叫他九大爷)来我家了,是父亲搬来救兵,就是说客儿。
九大爷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在农村南北二营子说得出的人物,他虽然个子不高,脖子后起了一堆花生米大小的肉揪揪儿,他也没有啥职位,就是能说会道,懂事理,平易近人和屯子里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幼,都和得来,人们都叫他周总理。可见这位九大爷在我心中当然 是不能也不敢小觑。我也不只一次地听父亲讲九大爷早些年间,屯中甚至是南北二营子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婆媳之间或是乡屯邻里有个小小的摩擦或解不开的心结儿,经他一说都会烟消云散了,所以我从打懂事儿就很敬重他。
首先父亲把事情的因由述说了一遍,只见九大爷吧达吧达抽了几口烟, 把还未抽透的大烟袋用大 拇指摁了摁便开启了 话匣子 。只听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是一句也没说到我心里去,因为九大爷虽然懂得的大道理确实比我多,可那都是老一套了——过期的美食,他根本不懂我的心灵深处到底藏着什么物件。老一辈确实可亲可敬,可是还没离开早些年那一套,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啦!娶媳妇嫁丈夫都是为了过日子啦!只要定了终身就不能反悔啦!这是不可 逾越 的家规门风啦等等等等,一大堆陈规旧俗把我听得心惊肉跳。
九大爷说得吐沫星子乱溅,这时,他瞥了我一眼,见我仍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反应。想必他费了这一大堆口舌是对牛弹琴了,心里也是很大的不耐烦了。
“你小子心里是咋想的也向大爷说说,你这烟不出火不进的,”
这时父亲抢着说:“他咋想的?他说他不喜欢,不爱郝桂芝。”
这时的九丈爷也不像从前的九大爷了,他一敛 和蔼可亲 的笑容怒不可遏了。
“没成想你小子还一肚子花花肠子呢?你你,(用手指着我的鼻子)你给我说说,什么是爱?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你爹我们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也孩子爪子的一大帮了。”
代沟,深不可测的代沟。
屋里空气越来越凝重了,九大爷也气得动了粗:“我还没见过你这小兔崽子呢!念两天半书长本事了?”
这时父亲受不了了,下炕蹿到外屋抄起一根烧火棍子,劈头盖脸的向我砸来,还愤愤的说:“我让你爱,我让你爱。”
心灵的创伤还在加剧,又受皮肉之苦,我真的绝望了,可爱的老一辈啊!你们的顽固不化已经到了何等程度了?你们怎么能用你们的愚昧无知来约束今天的我们年轻一代呀?你们总是拿“过日子过日子,”那老一套来断送你们深爱着的子孙的幸福吗?你们的好心却办了一件极不明智的错事啊!你们知道吗?
绝望的泪水只能往心里流。
从那以后,我除了上班,有时间就一头扎进诗里,不停的读,不停的写。
父亲也拿我没有办法,他心里的气不停的往上涨,整天唉声叹气的。
我的无声的反抗也在不断加剧。我心里明白,多亏有诗的陪伴,转移了不少注意力,让我从那心灵的摧残和压抑中解脱出来,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别样的洞天,我的文学梦又像惊蜇后的小虫子慢慢的醒来慢慢的蠕动了。
文学梦真好,当诗人真好。
我的气色好多了,似乎根本不在乎我的婚姻之事,那些让人 沮丧 让人伤心费心费神的事儿和我丝毫关系都没有了。
可是父亲的心不断的凝重凝重着,看得出他老人家这些日子活得好累好累呀!他看着我两眼直冒火,他简直像一头困兽无处发泄。
这天晚饭过后我又一头扎进了西屋坐在木质沙发上在看我写的一首长诗,四五页稿纸在我手里不停的抖动着。母亲在厨房洗碗收拾东西,父亲在东屋一边抽着闷烟儿一边来回的走着,他的心潮一定是起伏着在想着对策。
母亲先来到了西屋半挂着坐在炕沿上,她眼泪汪汪的瞅着我,最近家里边的事也让她心力憔悴,别看她不说什么,我是看得出来的,她是在心疼她两个深爱着的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儿子。他更为她的丈夫担心,因为这一大家子几乎全靠那一个人支撑着,他要是倒下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正在我忘我的时候,父亲也来到了西屋,好像他心里的火气被他极力的压下去了。
“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事儿到底怎么办?你二哥还等着呢!”父亲停了一下,使劲儿的咽了口吐沫。
“你不要太认性了,你二哥他是什么人?他是外面儿上的人他是要脸面的,更何况他是坐在老郝家的炕上大包承揽说过大话的,这门亲事不能退,如果退了今后我们更没好日子过。”
看得出父亲今晚是耐着多大的性子和我说这些。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道理,可是连半个字都没走进我心里。
忽然一向不发表见解的母亲忽的一下,离开炕沿, 跪在我的面前咣咣的磕了两个响头,这如雷轰顶的举动真的把我惊呆了,我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一时间我不知该怎么是好。
这时噌的一下,父亲蹿到外屋抄起一根烧火棍又向我披头盖脸的砸来“你妈给你磕头你连动都不动,你这个逆子,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我任由父亲打着,也算是为母亲的两个头赎罪 吧!
虽然棍子雨点儿般落在我的胳膊上肩上背上,可父亲似乎一丁点儿也没解气,只听咣噹一下把棍子摔在地上,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稿纸,用力的撕扯着还一边说:“我让你写我让你写。”
瞬间完好无损倾注我多少天心血的稿纸成了碎片,纷纷落地。
顿时我张大着嘴巴低头拾起那些碎片,用颤抖的手捧着,这可是我多少天精神的依托呀!现在却碎不可拾。一股强大的悲哀的气流从脚底直冲脑门,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哭声不加限制的任由的流动着,我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多少天压抑在心中的悲愤和委屈一股脑儿全释放出来。
我哭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
我绝望了,真的绝望了,这绝望的哭声带动我一步跨出老屋,像疯了一样直冲向外面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我这突然的举动也让二老惊恐不已不知所措。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后山冲去。哭声不止眼泪任流。黑暗包围着我,山风撕扯着我的头发和脸,有谁能理解我的心声呢?“老天爷呀!你救救我吧!”我一边跑一边喊着。
这时我听到我家的方向隐隐约约有人呼唤着我的名字,“杨子忱,你回来吧!你回来吧!”这是父亲和母亲的声音,不难听出这声音带着几分苍桑几分哀婉。
我的心咯噔一下,有一丝疼我也说不清楚为啥会这样。
黑暗中的我不停的奔跑着,无目的的奔跑着,那苍桑哀婉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几乎听不见了。
当我来到半山腰的时候,屯子里热闹起来,好像有好多人都在呼唤着我的名字,这是爹求别人在找我了。
我冲到山顶向西来到 薛家洼的橡树林中我又唱了起来,那种唱连我自己都听不懂,其实那也是最能表达我心声的唯一的最好的语言,那种唱比哭更难受更难听。
一路向西翻山越岭,灌木丛林胡乱的刮着我的脸和手,火辣辣的疼痛直往心里钻。从小到大就连晚上出去尿尿都毛达溜的我,哪经过这等磨难?崇山峻岭树木琅林黑不见指山风呼号,但这些我全然不顾了,人一旦到了彻底绝望的时候还有啥好怕的呢?(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杨子忱,笔名梓辰/黑松,辽宁阜新人,1958年6月生,退休教师。自幼热爱文学,笔耕不辍,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曾分别荣获全国诗词大赛金奖和优秀奖;诺贝尔文学研究院终身荣誉院士,客座教授;世界汉语作家协会会员;东方兰亭诗社会员;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理事;有作品分别入选纸刊《大国诗文选粹》被浙江大学永久收藏;《央视新闻人物代表作汇编》被北京大学永久收藏;文化史学大典《2023华语文坛风云人物年谱》;《中华文艺复兴:共和国文学大观》。
本人被评为“2023中国文坛年度巅峰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