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赤诚
(现石别中学大门)
(现操场、教学楼)
1972年6月,我以在生产队务农一年的历届初中生的身份,莫名其妙地再一次走进庄严肃穆的考场,这是我们当地让历届初中生通过统一考试,择优录取升高中就读的一场史无前例的考试。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遭遇这样一场历史性的特殊考试,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可以说这是我生命中非常幸运的一件大事,意想不到的是这次考试对于我的前途拐点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对于这场考试,我是不会抱有多大幻想的。你看,同龄人都很清楚,在那“读书无用”的年代,小学六年我们根本就没有好好念过书,初中是在北山大队(现在是北山社区)小学开设的戴帽初中就读,还是扩招生(原定招两个班,后来由于北山群众的强烈要求,扩招了一个班)。那个年代,我们根本学不到什么知识。1971年7月,我们在朦朦胧胧的氛围中,莫名其妙地就初中毕业了(应该叫结业好些)。那年我16岁,属于城镇居民,非农业户口,随母下放到北山五队落户,变为农业户口,没能升高中,自然就成为生产队未成年劳力了。在生产队劳动了一年,到了1972年6月,临开考的时候才得到升高中招生考试的通知。在短短几天时间内,白天要参加生产队劳动,何况年幼且身体瘦弱,一天下来,累得够呛,哪里还有心思去复习功课,更没有任何复习资料,纯粹是一场毫无准备之战。有知根知底的同学,背地里议论说:“他要是考上,我就把什么砍掉(恕不明说,大家知道的)。”可是我却当作耳边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自量力,抱着“人生能有几回搏”的理念去搏一搏。说的也是,我至今都不明白,我到底考了多少分,就知道我们全大队的历届初中生,只有我和潘郁凡同学被录取了,很荣幸地来到石别中学高中部高七班就读,莫名其妙地重返梦幻般的教室。
当年的教学设施是非常简陋的。教室是非常破旧的砖瓦房,教师宿舍是很窄的低矮泥瓦房,学生宿舍是较宽敞一点的泥瓦房,床架是用两条弯直不一的长条木头架起来的,一排是三四个床位,很不牢固,也许是我们男同学擅长恶作剧的缘故吧,常常会有一整排床位坍塌的事故发生。生活用水也是非常困难,涸水期要到一里路之外的大棒塄去挑水或洗澡洗衣。
要说最艰苦、最难忘的还是吃饭问题,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饿。那年头,国贫民穷,物资匮乏,伙食相当不好,每人一星期的伙食费仅为2元钱。不要说吃肉啦,菜里的食用油都少得可怜,菜的种类大体就是一些南瓜、萝卜、包菜、莴笋之类。要想改善伙食,唯一的盼头就是希望周末来得快一点,能够在回家要生活费时,让家里加一点荤菜,我们美其名曰:洗肠子。饭是由食堂统一蒸的,一个圆形铝盘装四份,每份是四两米饭。如果饭盘倾斜了,就会有米饭厚薄之分,如果运气好的,打得厚的那份,就能吃饱一点,如果运气不好,打得薄的那份就倒了大霉了,就会挨饿。有些饭量大的同学,周末从家里带来一些米,饿得难受的时候,通常都在下课后,偷偷地到宿舍的峰山头去开小灶,用一些断砖头,垒成简易小灶,捡来一些柴火烧火煮饭充饥,把宿舍的峰山墙都熏黑了。虽然没有下饭菜,但是却吃得津津有味,有些同学在家里带来一些豆酱、焖黄豆和咸菜,或者买来一块豆腐乳,更是吃得不亦乐乎。最有趣的是,韦建清同学,每周都从家里带来一些糯玉米粉,我俩就熬玉米粥来吃,方言叫“玉米洋”。用一个小锅,加适量的水烧开,然后用左手抓一把糯玉米粉,均匀地慢慢撒进锅里,右手拿一双筷子,慢慢搅拌,尽量不让糯玉米粉结子,因为结子了就不好吃了,糯玉米粉加到稍微粘稠时即可,接着用文火熬粥,时不时用筷子继续搅拌几下,起码熬半个小时以上,熬得越久,粥就越香,直至溢出香味,就可享用了。这是我们在校园内的地下反饥饿活动。校外也有,有些同学用长方形的铝制饭盒装米,拿到学校大门右边的围墙外的朝阳村的砖瓦窑去煨饭来吃。这些事情,学校规定不让做,然而,老师们也很体谅自己的学生,他们正值长身体的时候,是饿不得的,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班主任,每周的班会上总是不可或缺的话题,然而,只不过是职责所在,善意地点到为止,敷衍了事而已,以致于这事难免都是屡屡禁而不止、长盛不衰。
食堂蒸的米饭,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大体上有三种:就是大米饭、玉米粉饭和玉米头饭。城镇户口的同学,有粮所供应大米,通常是很糙的三号陈年旧米,有大米饭吃,然而,小虫充饭粒的特写画面时有呈现。农业户口的同学,大多吃的都是玉米饭,原料都是黄玉米,用黄玉米粉蒸的饭,干粉难咽,要喝清汤才能咽下。最难吃的还是黄玉米头饭,你还别说,家里用白糯玉米头煮的稀饭,人们美其名曰:“珍珠粥”,我们还是非常喜欢的,至今每年的夏季,我们都以它作为主食,既爽口、解渴又饱腹。而用黄玉米头做的饭,我们实在是不敢恭维。你看,蒸出来的饭,就是名副其实的一盘散沙,颗粒又大又硬,金黄金黄的,酷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玛瑙,所以我们称之为“珍珠玛瑙饭”。吃了这样的饭,胃不好的,睡到半夜,肚子就会胀痛,彻夜难以入睡,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我虽然是农业户口,但是父亲和几个弟妹是非农业户口,我可以使用他们的粮食指标,所以,我还是有大米饭吃的。出于好奇或品尝,我也时不时拿大米饭跟韦素华同学交换玉米饭来吃。高中两年,我们基本上是在与饥饿顽强抗争之中度过的,那种深刻的感受,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现如今,国家强大了,人民富裕了,人们的生活条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真羡慕当今的学子们,根本不知道饥饿为何物,校门口的各种小吃,应有尽有,想吃就吃。有些同学,买来的东西,咬了一口两口就扔到垃圾桶里去了,剩饭剩菜随便乱倒,哪管它什么老祖宗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遗训呢?
希望我们的晚辈们一定要居安思危,牢记“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的经典名言,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稳定局势和幸福生活,努力学习,为祖国的繁荣昌盛做出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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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蓝建新,笔名:辞陈、赤诚,男,1955年8月6日生,瑶族,祖籍广西都安县,河池市宜州区北山镇北山街人,广西民族学院函大中文系毕业,宜州区石别中学退休教师,爱好文学,喜欢唱歌。偶有拙品发表于《河池文艺圈》《北山顶脚》《老鸟传媒》《都安文旅》《宜州纵览》《今日宜州》《新疆文学》《家乡》《首都文学》《红水河文艺在线》《青年文学家》《中国经典文学》等。现为《青年文学家》杂志社威海分会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