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奶便是娘

鲁海

许多年前，我家曾经饲养过几只母山羊，饲养牲口可以攒点圈肥，也能赚几个小钱。

卖掉羊仔以后，母山羊不会立即回奶，趁这个节骨眼，买只瘦弱猪仔让母山羊哺育代养，应该是一个大胆的创举。市场上瘦弱的猪仔很便宜，瘦弱猪仔在羊奶的滋润下毛色很快发亮，体重迅速增加，精神状态良好。当猪仔长到二三十斤重的时候，到集市上卖掉，总能赚到几块钱。

这的确是一个大胆的尝试。羊奶猪仔，不合逻辑，不光看着别扭，操作起来也比较麻烦。猪仔哼哼唧唧心里纳闷：一袭素衣头上长角，无论长相还是口音，都不像自己的妈妈，奶水的味道，喂奶的姿势截然不同。母山羊更是捶手顿足，四蹄乱踢，它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黑黢黢的怪物，这家伙不光长得难看，吃奶也不懂得下跪。双方都不配合，如此以来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一个人逮住母山羊，另一个人抓住猪仔，强行哺乳。如此一来二去，山羊和猪仔都慢慢地适应了。猪仔寸步不离跟在羊后边，笨头笨脑。母山羊内从心里不喜欢这个怪物，但是抵不住猪猪软磨硬泡，只能听之任之。

猪猪饭量越来越大，山羊产奶越来越少，猪猪慢慢长大，山羊日益消瘦，羊奶渐渐地满足不了猪猪的饭量。猪猪吃不饱肚子，就朝母山羊的乳头发狠，有时候把乳头抻得老长。搞得“母子”都不满意，甚至反目为仇。

这场戏，山羊显然是被动的。趴在圈里”倒磨”的时候，它一身疲惫，老是埋怨自己的命不好。如果自己是老虎，或者狼什么的，那蠢猪就是囊中猎物了，如果是片云彩也就自由自在的飘走了，那怕是只小蜜蜂也行，想飞就飞，谁招惹自己还可以报复一下。这倒好，逆来顺受。

那蠢猪倒是无忧无虑，吃饱了就睡。它已经长得身宽体胖，今非昔比，连走路的姿势和说话语调都不像从前了，大摇大摆，鹤立鸡群，习惯了眼皮上翻的猪猪，再看原来的朋友圈，就是俯视的眼神了，它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昨天。有时候它也在想，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应该有一颗感恩的心，或者狡猾一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有时候，它特别恨那只给它喂奶的山羊，若非吃它的奶，怎么会长这么快。这倒好，才几个月就要受刀俎之祸了。如果跟那些瘦哥们一样，起码还能多活几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有奶便是娘”，是句骂人的话。说的是社会上某些势利小人，利欲熏心，见风使舵，奴颜婢膝，极尽献媚之能事。其实，从古至今，社会上从来都不缺乏这类人物，也许今天的它们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庞大，都厚颜无耻。“有奶便是娘”不是时代的产物，这么多却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因为与拼搏奋斗相比，毕竟是来得太直接，太容易了。

“有奶便是娘”这样的做派，思考起来应该有着各种不同的因素。有的可能是为了活着，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是这样，我想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生命诚可贵。

另一种则是秉性所致，无论生活多么优越都满怀欲望，那就让人厌恶之至了。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合理性，畜生尚且如此，何况人乎！

作者简介：鲁海，本名胡振同，喜欢文学，退休后，写了一些诗歌，小小说、散文、札记等，散见于报刊，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