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山
武汉:张维清
是谁在云雾里种下三角山
是谁在空山里,种下蝉鸣
曾以为蝉是树枝上的一片黑叶,唐诗宋词的一颗黑痣
从坡坡上滚下来的蝉声,晒得比我晾在心头上的乡愁还干
曾以为三角山,梦见一条河
把它从高山接到白莲湖
从我骨缝里走出的那条路,滑落的青石板
像山扶起的石碑,刻满三角山的风云和沧桑
山那边,眺望
还是山,还是水,敞开的宽度
在我撑开大拇指和十指的中间
如果从三角山的血液里,流出一条泉水,汇成小溪
像山歌,绕着青山乱飞,是件多美好的事哟
如果在大山上,弄点晨钟暮鼓,种点佛语,落叶扫点清静,又是多向往的事哟
三角山,它的心是石头和树影做的
一生慈悲,比烧过血红的铁块还软
白鹤留白,黑鸟磨墨
都画不出它的忧伤和忧愁
它的那朵小花花是笑容和幸福做的
插在姑娘的头上,是你美丽的新娘
我想在三角山边种上一群炊烟,游子常回家看看
听几棵婆娑竹影的故事
我想在山头上扫一处空地,栽几行诗句
成为千年的绝唱
白莲河:我的家乡
武汉:张维清
波涛亲吻河岸,甜了小村的方言
水悄悄滋润,属于自己小小的江山
被两岸挤瘦的河水
一个璇涡过去,一个璇涡过来
溢出都是你满满的忧愁
被两岸挤痛的山歌,落在白花花的河流上
长出我,葱茏的乡愁
一个交出山,一个交出水,山青水秀,山水共容
一个交出情,一个交出爱,情真意切,天长地久
多像白莲河的小山村,养活了乡音和乡恋
我看见河水删除沙鸥的留白
看见野黑鸭在河心上磨墨
听见渔歌唱晚,醉了夕阳
黄石岩上的菩萨,佛音缭绕,祈福洒在白莲河上
河边垂钓,仿佛白莲河在人生的境界里
修身养性或情逸雅致
只有河水酿造,端给你的是一壶老酒
渔船,被夜喊出的灯火,靠在岸边
泼出,宛如戳在白莲河上的一枚印章
交付着渔夫的青葱
一个微略的光与巨大的黑相加减
难道是渔人暗淡的人生么
三角山上的蝉
武汉:张维清
能脱下那件铠甲吗
曾以为挂在树枝上,一片腐烂发黑的叶子
像个守财奴,大山,白鹤,石头,小花都是它的
又像一个搬运工,把去年没用完的夏天搬到了这里
鲜活,透明的羽毛,望上去比夏天还薄
但它的叫声,高亢,洪亮,宛如陕北的信天游
其实,它是大山的儿子
其实,它是艺术家,把歌声献给了这片热恋的土地
树有多高,它的梦就有多远
走过春秋,生命短暂
把骨头埋在这片热恋的故土里
但又有谁为它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呢
孟家冲村:父亲
武汉:张维清
黄土的户口簿上,写上孟家冲村,父亲的姓名
一亩三分地上,注明锄头,犁耙,辛酸的商标
父亲,一个居在孟家冲村,山沟沟的老农民
裤腿上裹满泥巴,指甲里装满泥巴
生命线和爱情线,如同手背上长出的根雕
缠紧了他的清贫和苦涩
吝啬,他不懂
他只懂用勤劳的双手,扶起庄稼,扶起二十四个节气的梦想
只懂泪水和披星戴月换回翠绿和金黄
只懂用一壶老酒,耕开日月,耕开风雨凝固的山歌
一支喇叭烟,深吸,沦陷的酒窝
装满孟家冲村千山万水的故事
泥土,春秋,血汗染白的花发
被风翻读人生的过往
我会去捡,丢弃土地上,门栓擦亮的罗纹
我去翻,埋在黄土地,佝偻的背影
我去补,刨薄月光,刨亮血泡,苦难的岁月
孟家冲村的小河啊,父亲流淌的血液
孟家冲村的大山啊,父亲顶天立地的肩梁
孟家冲村的黄土啊,为父亲裁出一件件花衣裳
河边垂钓
武汉:张维清
坐在白莲河边,掏出自己的孤独和寂静
在这水沟沟里,制造一起意外的阴谋
打窝,埋伏,勾引,欺骗,诱惑
这些别有用心的动词和形容词
或许受到龙王的讨伐或谴责
在这里,噤若寒蝉,情逸雅致
像活佛放空自己虔诚的心
在这里,把自己伏得比白莲河的流水还低
死死盯着眼中的浮漂
惊心动魄,水波翻涌,你来来回回
像个纤夫,拉直了那条弯弯的河
也拉直了黄石岩寺,落入白莲河漂流的梵音
可苦了网中的鱼,痛苦与挣扎
怎么也逃不出那个囚笼
哭泣,悲泪成河
桃花
武汉:张维清
破红,一滴血得到了阵痛和幸福
打开羞涩,坦露心扉,复制陈年的春色
桃花,镶在春的衣襟上
站在桃花源里,发表洋溢的感言
桃花,春风撩起了红盖头
梨花,从芦苇荡那边赶过来,落下相思的泪滴
一只花蝴蝶,飞去飞回,也想变成一朵桃花
我数着,数着忘情的桃花
但不知哪朵桃花是我小小的故乡
唱一首桃花歌,桃花村的山美,水美,乡音美
煮一壶桃花酒,喝醉桃花姑娘
仿佛醉倒在陶渊明的桃花源里
开得单一,又过于猛烈,以致于春光还没用完
就凋谢了
桃花谢尽,红灯笼高高挂
照亮桃花村,游子回家的心
作者简介:
张维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诗刊》《中国诗歌》《长江丛刊》《长江文艺》《长江日报》《湖北日报》《芳草·潮》等刊物上发表诗歌一百余首。出版个人诗集《乡土》《父老乡亲》《风语》《春暖花开》四部。先后获武汉市99位诗人诗歌奖,财政部财政文学诗歌二等奖。
背景音乐《家乡美》
2024年8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