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苑小说散文专刊
(第58期)
目 录
散文
填表 李占明
长篇小说(连载)
脑语者(40—42)李玉岿
填 表
李占明
从上学到参加工作,无论升学还是评先进,加入组织还是领证书,晋级还是调单位,一路走过来,就没停过地做着一件事---填写履历表。自会写字到现在,40多年间,记不清填写了多少次和多少种类的表。从某种意义上说,那表,就是你活着的轨迹,就是你人生的照片。
无论哪种表格,那些栏目长短宽窄虽然不一,内容却都大同小异,如同中医对某症开出的药方,几味子药或加或减。但这里面有一二栏是很伤及青少年心灵的,教我刻骨铭心。这两栏就是“家庭主要成员”和“主要社会关系”。
我家是农民世家,往远说不敢,但三代以来本本色色的贫农传家,按一定时期的标准说,那是根正苗红。因此,填表时一填到“家庭出生”,自豪感油然而生,觉得自己很有优势。可是,我的姥爷是土改时定的地主。地主是什么,地主是当年“地、富、反、坏、右”黑五类之首。每次填表,我总想绕过这个“地主”,所以就问了老师问同学,问了父母问贤达,满希望他们能权威地说一句“可以不填”,可他们每次都说,“主要社会关系”中,姥爷是必须填的,其次是舅舅,也必须填。我真是愁死了。不填吧,那是隐瞒,核查出来,问题就严重了;填上吧,“地主”“地主成员”,扎眼扎眼的,关键是会不会影响了填表要办的大事呢,要命啊。又想,也许没人会特别注意那一栏吧;又想,我自己又不是地主,或许,他们也不会把那当回事吧。矛盾愤怒燥热煎熬,辗转反侧想一夜,每次都是坚信“老实做人”这话,照实填写了。有时,旁边的同学经常面露鄙视的神情,仿佛在说我一定会被淘下来。那次,加入红小兵,表交上去,没几天就批下来了,我顺利地过了。心里十分高兴,觉得“地主”似乎不能抹杀其余。于是,就更加努力,创造好的成绩,以成绩优秀之利去稀释冲淡成分影响之弊。于是,无形中这个“地主”的压力倒成了学习工作的动力了。
怀着一次一次一样一样的填表心情,不知暗地里无名地怨恨了多少回,私下里犯过多少难下选择的嘀咕,填表竟成了我成长履历中的一座危桥,每过战战栗栗,但终于熬过一回又一回。后来姥爷去世,有遇填表,“地主”一栏终于不再填写,我的心头灿烂舒展,仿佛一直贴在脸上的一块膏药终于被揭掉那样轻松。久经一事,也有机巧,我往后的填表,竟敢把“主要社会关系”一栏下舅舅的“地主成员”成分简略填为“成员”, 对这个不伦不类的成分,那些审查表的人也似乎视而不见,也或者是见而不视。其实,那个“地主”的影响远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大。后来,也渐渐明白,生活中有些事情,自己特别关注的有些点,并不会是别人也特别敏感的点。
八十年代后期,我的孩子第一次填表时,问我,家庭出生填什么,我说,干部。自此,我填表那种畏葸的心理终算完全消失。
草原深处《脑语者》
上部四十
边塞县物资供应站
随即张跃麟就和弟弟妹妹,包括兰展基他们兄妹俩,说了帮助他们转学的事情。
让张跃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件事情上这四个人在感谢他的同时,并没有痛快答应配合着转学去市里读书。
弟弟妹妹给张跃麟的说法是,不想离家太远也不想离五哥太远。现在他们已经在县城里住习惯了,对现有的老师同学学校等等,也都习惯了。忽然把他们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学校和班级,他们担心适应不了环境,反倒让学习有所下降。
张跃麟已经明白了,弟弟妹妹完全还是西北人的那种“看不到烟洞就哭鼻子”的情况。
张跃麟当时有些急了:“我们是为了离家近,为了天天看到亲人们,还是为了好好的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呢?”
兰黛佳和哥哥的神情态度,同样让张跃麟没有想到。这兄妹俩感激张跃麟是肯定的,但是他们显出一脸为难的模样。
最后这兄妹俩才在互相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中,给张跃麟说出了他们的理由。
他们爸爸的同学,是二中的一位较知名的女老师,她叫王怡静。王怡静老师是比他们的亲姨姨和亲姑姑还要亲的一位类似母亲的女老师。不幸几年前,姑姑的男人和唯一的姑娘,在一次车祸中都离开了她。这次事故让姑姑差一点儿精神崩溃。等到她稍稍的从这件事情中缓过来的时候,就让他们兄妹俩去县里二中读书,吃住在她家。 她完全把一个母爱给了他们俩人。事实上在此之前姑姑对他们兄妹俩,包括大哥二哥,也像一个亲姑姑。
在这方面,刚开始胡雪芬坚决不同意,冷哼着一再的拒绝着这件事情,但是后来为了他们兄妹俩有个好前程,只好在不情愿中,答应了这件事情。
姑姑王怡静现在既是他们兄妹俩的老师,又是类似他们母亲的一个角色。而且事实上,在某些母爱方面,甚至比他们母亲还要让他们感动。
其实不光是他们兄妹俩,包括大哥二哥现在去了县城里,也都是在王怡静姑姑家吃住,人家完全把他们四个孩子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了。
这兄妹俩给张跃麟说,估计王怡静姑姑无论如何不会同意让他们离开身边,去市里读书的。之前她身上发生的丧子和丧夫之痛,让王怡静姑姑对于亲情这块格外看重,好像一步也离不开他们兄妹俩似的。
唉,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啊。在这方面张跃麟似乎真有一种有劲使不出来的感觉,他或多或少的甚至还对这四个学生娃有一点点抱怨,可是又没法对他们发火。
为此他只好返回头又和林海涛合计了这方面的事情。
林海涛思考了一下以后说:“也有解决的办法。你妹妹和胡雪芬老师家姑娘,毕竟还是初中生,她们在各自的年级学习又那么好,只要现在好好的加强一下学习,再让一中和二中一些有名的老师,隔三差五的把她们薄弱的一些功课补一下,加强一下,然后每个假期让市里最有名的那些学校的老师给她们加强一下,我估计将来考一个好大学没有问题。”
张跃麟刚才还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一半。
林海涛继续说:“兰展基明年不是要高考了吗,六弟是后年高考。他们除了在学校好好的学习,让一二中两个学校的老师交叉着给他们加强,从现在开始,一直到高考前夕,咱们都给他们把市里最好的老师请来加强,经常也要把他们拉到市里,让市里有名的学校那些有名的老师,给他们加强各方面的功课,让他们接受到与市里那些有名的学校同步的教学。”
张跃麟激动地抢过林海涛的话头说:“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此一来一下子就能提高他们的学习成绩?!”
“听你们说,这两个兄弟现在本身就在学校的学习是年级前几名,给他们再这么一加强,那就整个给他们融会贯通了,我想一下子会大大的拔高他们的成绩的。只不过……”
张跃麟抢过林海涛的话说:“这么一折腾,肯定又要给你增添麻烦!”
林海涛笑望着张跃麟说:“我本身就是高考出来的,是穷人家的孩子,如果没有高考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对于学生的读书啊,高考啊这些事情的价值和意义理解的非常深刻,就是陌生人我也是非常乐意给帮忙的,何况是咱们自己的事情!刚才我所说的市里所有安排老师的事情,我都能给帮忙。”
看到张跃麟期待的目光,林海涛说:“你嫂子的一些同学,本身就是市里几所最有名的学校的名师。何况她的一些学生,现在也是一些比较有名的中学里的名师了。这不是你嫂子一句话的事情吗!”
张跃麟一边给林海涛说着真诚的感谢话语,一边说,请老师需要花多少钱,让嫂子尽管安排好了,绝对不能亏了人家。
林海涛说:“好说好商量,即使他们收费,到时候我也会让你嫂子和他们商量,收取咱们最低的费用。”
说到接送学生娃到市里找老师的事情,或者把市里那些名师拉到县里给集中答疑解惑的交通方面,林海涛和张跃麟都有些犯难。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是那种比亲弟兄还要亲的哥们,但是张跃麟知道,林海涛是一个说话做事非常有原则的人,那些明目张胆损公肥私的事情,人家连自己都不给开方便之门,怎么能……
忽然林海涛精神一怔,眼盯着张跃麟说:“在这四个孩子身上,你愿意花钱是吧?”
“是。”
“不惜任何代价,是吧?”
“当然!”
林海涛拍着大腿说:“只要你肯花钱,什么问题都好解决!”
随即林海涛给张跃麟说,刚才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今年过年他回到市里家里的时候,忽然看到街上冒出来好多黄色的面包车。一打听才知道,是卫津汽车厂生产的黄面包,专门搞出租。联系几辆,到时候专门拉学生娃到市里或者拉市里的老师到县里,不就把任何问题解决了吗?就是这种刚出来的交通工具,跑一趟的价格好像挺高的。
林海涛说的前半拉话,让张跃麟太高兴了。他最后说的这个问题,张跃麟压根就不关心,因为对于他来说,那点毛毛雨的小钱简直不是事儿。张跃麟说:“关键是,第一给嫂子找麻烦了。第二你认为这样确实能提高他们几个人的成绩吗?”
林海涛淡然地笑着,同时摆着手,他用这一番神情动态给张跃麟表达的意思就是,让他媳妇安排找老师这点事,太简单了!“以他们四个人目前的成绩来说,要是按咱们这种安排,差不多如同农民久旱的田地里,隔三差五给淌了水,施了肥的道理是一样的,最后的结果和我们没有这样做之前,完全是天地之差。”
好了,有这一句话,接下来张跃麟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后张跃麟就去教育局找了蔺文昌,和他说了他与林海涛合计的那一番内容。这几年张跃麟与王凤玲和蔺文昌两口子,已经处成了自己家的弟兄姊妹一般的关系了,每年逢年过节,他必然要去家里看望这两口子,一口一个姐,一口一个姐夫,让这两口子也是非常受用和感激的。他现在与这两口子说话办事,已经不需要绕弯,有什么可以说什么,没有任何忌讳。
蔺文昌现在已经升任为了教育局人秘股的股长,听说马上就要升任为县教育局的副局Z了。在边塞县整个的教育系统,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话语权。他当时愣愣地望了张跃麟一会儿之后说:“难怪林主r人家能考上大学,小小年纪,能当了咱们县乡镇企业局的局Z,兼黄金办的主r……看看人家这种思维头脑!”
张跃麟装出一副天真不懂事的模样说:“姐夫,你说他的这一套思路确实可行吗?”
蔺文昌说:“不是可行,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么一通给那些几个孩子提纲挈领的拔高以后,再加上那几个孩子本身就天资聪慧,都在拼命的读书,我估计他们不要说是在咱们一中二中了,就是比起市里最好的那一两所中学的学生,也差不了哪里去。”
“将来考大学……”
蔺文昌说:“那就不要担心了,首先他们肯定都能考上大学,甚至还能考上非常好的大学!问题是,一般人没有这样的思维,压根不敢这么想。另外,谁敢这么补课?关系再好,左一趟右一趟让人家补课,总是要给人家一些好处的吧?尤其是汽车接送来接送去,又不是一两趟,几年下来这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啊。谁有这个能力呢!”
蔺文昌可能怕张跃麟这方面有想法,随后给他补充说,四个孩子从现在开始在一二中想让谁补课尽管和他说好了,他会让那些老师私下里给这些孩子们补课的。补课费吗?不需要花一分钱。最后他特别强调:“跃麟我跟你说,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可是这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尤其以我现在的身份,绝对不能提倡让老师私下里给孩子补课,尤其是有偿补课这些事情。所以私下里就不要给补课老师什么好处了,如果真需要给他们什么好处,咱们合计好你再进行。我想最多给他们送点你们村里的土特产,另外逢年过节你去老师家里看看他们。再就是我们和他们吃喝热闹一下就可以了。”
……
九月初,张跃麟分别把沈勇.马宇鹏.杨柳旺和石宝柱这四个小子一个个送到他们所在的学校,返回到边塞县的时候,修造厂的大院在董登高.侯东明和兰展武的打理下,已经初步具备了之前县物资局的经营规模。
4月份入手了修造厂不久之后,张跃麟放低了自己的身段,客客气气的拜访了物资局的前任局Z董登高。董登高局Z还是在林海涛和张跃麟从里往外眊的时候,被县里主持工作的某领导撸下来的。这是一个六十岁刚出头,精通业务,为人正派,坚持原则,在单位极有声威的老领导。也正因为把他撸下来,之前的副局Z姜建诚成为了正局Z,而腾出了副局Z的位置,谭柏伟才上位的。事实上物资局主要也是在谭柏伟上来的这段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给搞得乌烟瘴气,业务一天不如一天。
几次深聊,几次吃喝,董登高和张跃麟已经成为了彼此非常了解的,类似那种忘年交的朋友。但是关于张跃麟想聘请他为物资站站长这件事情,董登高始终没有痛快的表态。
张跃麟最后一次去董登高家拜访了他,和他深谈了一番。张跃麟说,边塞县物资供应站,暂时以经营各类型的木材和各种型号的钢材为主,暂时的业务向物资局看齐,随后无论是范围还是体量,要远远的超越了物资局。
相关方面,张跃麟给董登高深刻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以及对物资供应站下一步的展望。
张跃麟明显的能够看出来。他的这一番思路包括对未来的展望,对董登高起到了非常大的触动作用。董登高除了在倾听他说这些内容的时候,偶尔还会问他一些非常关键的问题。
而张跃麟回答的那些问题,又是非常深刻,让董登高非常惊喜的。
趁着董登高和他聊得非常开心的时候,张跃麟再次提出来,想聘请董登高为修造厂大院改造成的物资供应站站长。
董登高说:“那么你想成立这个物资供应站,最根本的目的是什么呢?”
张跃麟说,他的初衷就是不要让机械厂受制于任何机构和单位,能够高速高效的制造各种型号的淘金设备。在满足供应了机械厂各种原材料的基础上,也要满足供应县城各个单位和个人,各方面原材料的需求。而赚钱,反倒不是他主要的目的。
董登高说:“做买卖赚钱不是你的主要目的……哈,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人们说出这样的话。”
张跃麟说:“董局Z,你和别人相信不相信我说的这番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我主要是想干一番事业,轰轰烈烈的大干一番。我自己并没有精确的统计过,可是县里已经有人替我统计过了,我这几年淘金赚的钱,差不多有多一半,已经捐赠给了县里各个机构,包括一些人。我如果是一个爱财如命的人,我怎么会这样做呢?哈……”
董登高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吱声,只是无言的望了张跃麟一会儿,然后沉思了片刻之后才说:“据我所知,人家县里和你合作,就是以地皮作为股金,所有的真金白银全部是你拿出来的,也就是说下一步发展好坏,县里是不准备给这里投一分钱的,所有的投资都要由你来负责,万一赔了钱,不用说也要由你来支付和承担相应的责任,县里好坏有这块地皮顶住了,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说你对我真的这么信任吗?要知道你我之前还并不认识啊。”
张跃麟只好说,其实他对董局Z的信任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此之前裴鸿基副县z和林主r,包括其他县领导,对董局Z方方面面都是非常认可的。还有,他通过各种渠道对董局Z了解到,他大公无私,兢兢业业那就不要说了,更重要的是他对业务非常熟悉,上游给物资局供货的那些单位和业务员,和他都有非常良好的关系,渠道特别畅通。董局Z是被县里的前任领导无端撸下来的,董局Z心中肯定不服,如果有人要是能给他充分的礼遇和尊重,相信董局Z肯定能把余热发挥到极致,让这里的供应站,最终达到远比现在物资局要宏大和火爆的场面。如此一来,至少能够间接地证明,他董局Z不是一个庸人,是一个有能力的实干家。
关于物资局的前世今生,尤其是在董登高任局Z期间,他本人以及物资局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这以后秦东已经有意和物资局那些老人们,给张跃麟打探得一清二楚了。为此他不惜放下身段来三顾茅庐的邀请董登高,也是有原因的。
张跃麟的这一番话,居然让这个大老爷们接下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些哽咽了。他含泪对张跃麟说:“小老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如果真的这么抬举我,信任我的话,我也给你表个态:只要我去过去给物资局供货的那些单位,拜访一下领导们和业务员,我可以吹牛的给你说,我能把供应站需要的一半物资给你赊欠回来,等你卖完以后再给对方付钱。”
张跃麟激动不已的抓住董登高的双臂,还摇晃了好几下才说:“董局Z,看来你已经答应了出任我这个供应站站长了?”
“看到你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也看在你是一个看淡钱财的人,我答应了。”
张跃麟说:“谢谢!不过我要给老兄你说的是,我并不是要把你抬出来,凭着你的人脉和脸面给我赊欠各种物资。我是看好了你这个人和你之前建立起来的渠道。即使人家要给我们赊欠,你也要给人家说不用,他们不需要给我们赊欠。我们只要求他们给我们供应的货物,是给所有人供货的物资最低的价格最好的品质就可以了,这样我们这个物资供应站未来肯定是光明一片,因为至少从价格和品质的角度上来说,没有任何分销商的价格和品质比我们更有优势。”
随即董登高就走马出任了物资供应站的站长。
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四十一,张跃麟身边的一些人和一些事
张跃麟发掘了董登高这批千里马以后,随即就把侯东明和兰展武抽调回来,给董登高做了副手,对位号称副站长。
不久,李耀华也被抽调回来,放在塞北市市里,任物资供应站驻塞北市办事处主任。所有之前董登高业务往来的关系,包括林海涛和张跃麟去年因为要免除人家卡脖子的事情,去市里找那位领导,包括今年同样找领导找相关供应原材料的关系,全部介绍给了李耀华。
身边的这些哥们谁有什么样的能力,适合于做什么,张跃麟的心中当然一清二楚。李耀华思维敏捷,遇事儿冷静,语言表达方面也没问题。在待人接物方面,只要稍稍的锻炼一番,张跃麟认为让他坐镇塞北市,当一个采购应该问题不大。
当然在这方面,侯东明与李耀华其实也类似,只不过张跃麟认为把侯东明放在物资供应站副站长这个位置上,要更合适一些。
金矿的体量现在越来越大,是张跃麟发展的基础和命脉。何况金矿生产的好与坏,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他赚多少钱的事情,是能不能让县里市里,甚至省里相关部门和相关领导满意的事情。现在市面上的黄金还在一点点的往起涨,但是淘金价格没有涨,而这个没有长的决定,反倒是张跃麟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尽管现在从各方面情况来看,以他每月能给黄金办上交那么大量低价的黄金,他对本县以及市里财政作出的巨大贡献,还有那些领导们对他的认可,他这个合股人和淘金队队长的身份,不会轻易被别人替代的,不过在这方面张跃麟还是想的更多更长远。毕竟现在金矿的工人越来越多,淘到的金子也越来越多,私下里不引起某些人的某些想法,他认为是不可能的。他只有主动把淘金的价格压低,只有把大把大把的利润捐赠出去,才会尽可能的把某些人嫉妒的火焰,掐灭在萌芽状态中。
张跃麟想,即使有些位高权重者,或者有这样那样非常扛硬关系的人,妒火中烧想取代他,当他们好好的算一下经济账,可能认为他们充当了他的角色之后,照他这么做,也未必能赚钱。
张跃麟现在在县里待的时间,要比之前多很多。那么金矿那边,就需要自己身边的得力干将方方面面挺起来。之前跟着他淘金所有入股的人,这以后已经在淘金方面跟着他迅速的成长起来了,都成为了淘金方面各个环节的一个个大小不等的负责人。
类似杨过万.高俊杰和牛兵他们几个人,包括张家沟张跃麟他们的另外几个男同学啊,兰展文和兰展武等等这样的角色,虽然没有股份,但是后来张跃麟都给他们进行了各个环节的小承包,让他们赚到了心满意足的收益。从而这些人现在已经牢牢地与他这辆战车捆绑在了一起。
三爹张国虎毕竟只是他的一个代言人,由于三爹的能力,眼界等方方面面的制约,张跃麟认为已经不适合继续给三爹的肩头加重担了。
刘振武毕竟年轻有为,干劲儿十足,虽然他有毛手毛脚脾气火爆的坏习惯,但是刘振武在金矿的威望摆在那里,是别人取代不了的。
在淘金的过程中,张跃麟的一言一行深刻地影响了刘振武,后来这小子居然也像他一样,稍稍有一点时间,也在尽可能地钻研淘金设备方面的事情了。
金矿是张跃麟的命脉,也是县里市里多个部门的多个领导一眼盯着的地方,张跃麟不在金矿待着的时候,必须让刘振武盯着金矿。而且他认为,让刘振武全权负责金矿的运转,尤其是安全方面,再由那些股东们和上述提到的那些人辅助,应该没有问题。
兰展文和兰展武这哥俩,过去虽然表面上说是他们张家沟村的人,实际上人家是吃公家粮的“皇二代”,从户口和吃口粮这个角度上来说,是与他们村里人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只不过人家是暂时寄居在他们村里而已。再加上这哥俩的年龄都比他大,又不是一个班级,所以在张跃麟没有淘金之前,他与这哥俩的接触.了解和交道,是非常有限的。何况之前有那么几年,这哥俩好多的时候又不在村里,都是在外面漂着。而且事实上人家也是把张跃麟当小毛孩子来对待的。
通过这后来的接触,他们彼此之间迅速的了解了对方,也加深了相互之间的认知。张跃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不用说,他做出的事在那里放着,这哥俩即使之前内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当下的现实。
相比他们张家沟这些农民们来说,这哥俩偶尔也难免流露出一点点倨傲,和城里有权有钱人家那种公子哥儿流里流气的做派,可是总的来说,通过这以后的接触,张跃麟感觉这哥俩各方面还是让他很满意的。首先他们都是聪明人,好像他们家的人智商都很高。其次这是两个为人坦诚有能力,提升空间非常大的人。
本来刚开始招收这两个人去金矿,张跃麟完全是买兰黛佳的面子,一时心血来潮的结果,同时也是想做给胡雪芬看看。他当时心里或多或少的还有一种有意用以德报怨,来回击一下胡雪芬的龌龊想法:你当时不是那么小看我,那么对待我吗?我现在这么对待你儿子,让你们一家子没说的,让你个老妖婆心里受到一些煎熬。
但是这哥俩的表现,还是一次次的让张跃麟高看他们一眼。也许是他们之前东一头西一头晃悠,最终什么事儿都没做成,把那种狂放不羁的劲头已经消磨殆尽,好不容易重新看到了希望;也可能因为他确实提携和重用了他们,这哥俩方方面面的表现,让张跃麟没说的。后来他一次次的提升了他们的职务。
这次张跃麟入手了修造厂之后,通过慎重考虑,他把兰展武调回了修造厂,让他配合着侯东明,给董登高打下手。
张跃麟的坦诚,彻彻底底的打动了董登高。董登高对张跃麟说,他这把年纪了,即使能力再大关系再广,也不是干大事业的时候了,趁他现在还能发挥一点余热,就赶紧把他上游的人脉关系介绍给张跃麟他们。
张跃麟心里清楚,人家是一个有头脑的长者,应该是知道有些关系,即使隐瞒一时也不能隐瞒一世,与其那样还不如大大方方的主动给他们牵线搭桥,认识上游各个供货部门的领导。人家越是这样说这样做,他越是抬举人家,无论是言语方面还是在具体的做事方面,他都对董登高礼遇有加。
今年假期在沈勇他们成绩出来,张跃麟也放心了的那个时间段,张跃麟.侯东明和李耀华当司机,开车拉着董登高和兰展武,在市里省里各个部门,前后差不多转悠了二十多天,从而把上游之前与董登高认识和有业务往来的供货单位,以及外地驻省市的业务员,差不多都联系拜访了,从而将下一步物资供应站所有的采购渠道全部畅通了。
这一通联系,再一次证明董登高不是那种鬼头鬼脑的小人。说明当初他张跃麟启用董登高的思路绝对是正确的。因为从一开始就启用了董登高,就把可能接下来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探路,摸索的环节直接跳过,而进入了低价采购高质量物资的环节。县物资局各种物资的型号,以及采购和销售价,秦东早已经给张跃麟提供了一份详细的清单。
对比之下,张跃麟发现,他们整个这一圈转下来的询价,要比物资局的进价低很多,即使他们加了较高的利润销售,差不多都和物资局的进价持平。那么这不用说,证明之前物资局好多物资的进价,都有较大的回扣。
搞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张跃麟的心中更加有底了。他心的话,只要他边塞县物资供应站一开张,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把物资局挤垮了。
当然董登高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一边带领着张跃麟他们在市里省里转悠着,一边不住的发着牢骚骂着娘,说太黑了,物资局不垮就没有了天理。他当局Z的时候,人们也不是不给他回扣,但是他坚决拒绝,作为一个老共产党员,他知道那是最大的忌讳。可是谭柏伟手上却把这种事情当家常便饭,而且还做得这么过火!
按照张跃麟的思路搞下来,下一步边塞县物资供应站是一个什么样红火热闹的情景,县物资局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不用看到最后,他的心中都是非常有数的。
郝丽娟.韩雪梅和赵美华她们几个学会计出纳知识的女同学,今年过年以后,在胡雪芬那个亲戚的带领下,已经多次去金矿进行了实习。两个多月实地的实习下来,胡雪芬的亲戚确认,他带出的这些徒弟,当一个合格的会计出纳已经没有了问题。
这些女孩子们聪明上进又吃苦,更主要的是虽然之前她们都对会计出纳相关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可是在他手把手的教授下,这些女孩子们非常认真钻研不说,还都很热爱这个行业,所以这也是让这个老师傅非常欣慰的一件事情。
在今年春夏相交的一个春意盎然的日子里,郝丽娟.韩雪梅和赵美华,还有她们另外三个张家沟的女同学,正式去金矿当了一名合格的会计和出纳。
李四壕金矿这一块,为了高速高效的淘金,现在把工人们都分成了一个个小分队。这些小分队们,相对来说都是一个个独立运行的基层小单位,从而能够起到相互竞争,彼此争上游的这么一个势态。在这种情况下,每个基层小单位都要有专门的会计和出纳来理账报数,对一个个小分队当天.一周和一个月,进行动态的比对,提供数据报表等等工作。这是抓生产促进度的需要,也为了给黄金办和县里市里相关部门,有一份非常详实而让人信服的数据,让人家现在将来都对淘金这一块,不要有任何想法。这就造成了金矿会计出纳的需求量。
之前主要是以黄金办牵头来安排这方面的人员,张跃麟他们这边的股东,临时抽调出来监督和签字,但是手忙脚乱,总不是个事。另外毕竟不是专业人员,长期这么下去不利于淘金方面的发展。
几个姑娘们一上班,张跃麟就给她们开出了类似一线淘金工人一倍半的工资。这个工资在当时的县城是很高的,因为毕竟她们是刚上班的女孩子,可是她们的平均工资,已经抵上县城同龄的正式工两个人以上的工资了。
去年正月初六,在胡老师家同学聚会,当时张跃麟给几个男女同学表的态,到此为止他都兑现了诺言。只要去金矿找他的男同学,他都给他们安排了好工种不说,还尽量提拔他们为一个个班长或者小队长。好在这些男同学也都能够按照他的意思好好上班,从没有仗着他是金矿一声喝到底的人给他找各种各样的麻烦。
总之男女同学有今天的结果,这也是一件皆大欢喜,让张跃麟心里非常安慰的事情。当然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其实张跃麟也在不知不觉中,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团队成员。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六月底的一天,经过张跃麟的深思熟虑,也经过他和弟兄们的商讨,将郝丽娟从金矿调回到了物资供应站。但是随后由于物资供应站的业务迅速的开展开来,郝丽娟已经忙活不过来了。
大约半个多月之后,又将赵美华调了回来。赵美华是她们所有跟着胡雪芬家亲戚学会计出纳知识的女同学中,学的最扎实,在实际的运用和操作中表现最突出的一个。这也是胡雪芬的亲戚一再给大家说的,也是几个女同学到了金矿实习和最终在那边工作时,别人都一致认可的。
本来按照张跃麟的安排,既然他不在金矿的时候,刘振武相当于能够代表他全权负责金矿一切事务的主管,而赵美华和刘振武又是恋爱关系,所以把赵美华留在金矿是非常合理的安排。刘振武不用说,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赵美华要去物资供应站工作。她给出的理由也非常合理:一,金矿的机器声太响,吵得她整夜整夜睡不着。二,这边冲个澡啊,上个厕所啊,住宿啊等等,她都有一些受不了。三,物资供应站刚成立,各个方面的账目还没有完善。而通过她们所学的会计知识来说,从一开始就需要将一个单位的账目彻底的健全,不要有丝毫的漏洞,尤其是合股买卖。这样不管是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管是任何单位和个人查账,才有说服力。这样的话,现在将来,会计出纳也能给别人说清楚任何一笔款项的来龙去脉,别人也看得清楚,也有说服力。
不然的话,到一定的时候,真要有人严格查他们的账目,会计出纳也给人家说不清楚,别人也会对他们的账目产生严重的怀疑。
赵美华如此这般的解释,貌似很合理,张跃麟虽然心里不怎么乐意,但是又没办法反驳人家。
刘振武当然不同意赵美华离开这里了。
私下里,张跃麟曾经非常隐晦的和刘振武意会,他们两个人那啥了吗?
刘振武略有一点酸楚地摇着头说没有。其他的该干的都干了,就那一步没有。赵美华一再的央告他说,不要那样,还是保持一点纯洁的关系更好,该给他的时候,到时候当然会给他的。而他由于非常爱赵美华,又不想违背她的意愿,干出她不想干的事情。那么最终只能选择尊重她了
张跃麟的心里一声悲叹。他隐隐地感觉到这其中有问题。但是他知道,即使再好的哥们,涉及到某些有损对方尊严和彼此交情的话语,还是不能轻易给对方说出来。何况某些方面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一些朦胧的感觉,并没有明确的事实。
通过这以后的交往接触,张跃麟发现,赵美华其实是一个非常聪明而有心计的女人,完全不像大多数人们对她的那种印象。由于她的美艳,一般人们总以为她是一个只有“人头蛋蛋”的花瓶。
当时看看刘振武连续两三天不高兴的模样,最后赵美华给刘振武露出一个迷死人的微笑说,实际上前两个理由是她胡诌的。她哪有那么娇气!第三个理由,确实是发自她内心的。还有她不便于给他说的就是,直到现在父母和哥嫂还是不想让他们俩整天待在一起,闹混混的不太好。彼此还是略微有一点距离更好。
为了他们俩将来能够没有任何障碍的走到一起,她想最好的办法还是暂时照顾一下父母和哥嫂的情绪,也能够将双方的阻力稍稍缓解一下。
何况隔三差五,只要方便的时候,她还要再来金矿看他。他也又不是待在这里就不回去了,不是也经常要回县里的吗?
本来刘振武对赵美华坚决要回县里,真的还是很生气的,可是看到她的那一个迷人的微笑,再加上最后的这番解释,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赵美华回到物资供应站,参与了会计方面建账目和登记造册等一系列工作的事情,让张跃麟不由自主的给她比出了大拇指。
不得不说,同样是学习了一年会计出纳方面的知识,可是在这方面赵美华要比郝丽娟强了很多。更让张跃麟欣赏赵美华的是,她却能非常巧妙的掩盖了自己这种聪明,与郝丽娟的关系处得非常好。
赵美华来到物资供应站以后,根据她和郝丽娟的建议,张跃麟让她们又招收了几个老乡故旧的小姑娘给她们打下手。这些小姑娘其实也是在跟着她们学会计出纳方面的知识。在当时学这种手艺是没有工资的,甚至还需要给“老师傅”交一点学费。
她们俩不收学费,就让她们白干一年半载。
这几个月的时间,有董登高当站长充分的发挥着余热,有李耀华在市里当采购,侯东明和兰展武带领着修造厂原来二十三个老员工,不遗余力的工作,再有这两个女“金融家”兢兢业业的理财,目前物资供应站的生意已经眼看着火爆起来了。
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四十二,回首过去,展望未来
包产到户之后,农民的积极性被充分的调动了起来,另外毕竟绝大多数的农民不需要全年全天都捆绑在土地中,而家里多一半的劳力,在多一半的时间,也都可以到县城,甚至市里打工。
另外农民们也可以自由发挥的种植一些诸如黄芪等经济作物,还可以养山羊,获取珍贵的羊绒。所以边塞县的农民们,从包产到户到现在,短短这么几年的时间,已经迅速地富裕起来了。
农民们富裕起来以后,首先想做的一件事情,和苏满金淘金时还没有完全富裕起来时候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那就是把自己家住了几十年的那个土房房拔掉,赶紧盖一个窗明几净的“大正房”。盖房就要用到椽檩钢筋和水泥。而这些东西现在物资供应站各种各样的型号都有,其品种之齐全,数量之庞大,是县物资局没法比的。
更主要的是人家这里质量又好,价格还比那边低了一大截。
要说打听行情,比对价格,西北乡下的农民绝对都是天生的行家。同样的货物,有两家以上在销售的时候,他们绝不轻易在某一家入直接手,一定要把两家方方面面比对过之后才会入手。因为他们手中的钱可是苦一滴汗一滴挣回来的,绝不允许他们随便花掉一分。
屁大的一个小县城,哪里卖什么东西,哪里的价格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他们能和老乡甚至同样买东西的一些陌生人,三五句的聊天中打听的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物资供应站这边在六月一号试营业以后,生意迅速的就火爆起来了。
现在大院里各个地方堆放着的各种质地的原木.板材和方子等,往往从外地进回来一两天,当时看到堆积如山的模样,可是三两天以后差不多就销售告罄了。包括多个厂家生产的盘条,各种型号的直条和螺纹钢等,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而水泥的销量比起这些物资的销量又要大很多。临时搭建的库房,堆放如小山一般的水泥,一出一进都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物资供应站给机械厂李四壕淘金工地供应的各种型号的钢材,和其他乱码七糟的物资,压根就没有从外面拉运回物资供应站大院,直接就拉到了上述那两个地方。所以事实上,这边表面红火热闹的生意,并不代表生意的全部。
从六月一号试营业以后,物资供应站这边的生意,一天胜似一天的火爆,眼看着这边的势头就要盖过物资局了。那边有些急,但是他们无可奈何,毕竟已经市场经济了。没有人能够阻挡这种趋势和潮流。更没有人能够遏制这边火爆的买卖。
……
九月中旬的某天上午。张跃麟站在物资供应站北面一长溜正房其中的一间办公室的窗前,在看着外面叮叮咣咣,装卸各种型号的钢材,也看着人们装卸木材和水泥的情景,他的心里是非常安慰的,同时这个情景也越发激起了他想大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这不是赚钱多少的问题,是在他的心理上,开疆辟土一般的成就感。
现在张跃麟站着的这间房子,里面还有一个套间,这两间房是目前他的办公室。整个这两间房,从地面到顶棚还有墙壁,包括办公桌椅,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包括他旁边侯东明他们几个人的办公室,赵美华她们的会计出纳室,还有紧挨着的宿舍,包括西面那一溜餐厅,会议室,接待室,也都是这种情况。
张跃麟是一个月前从黄金办的办公室倒到这边办公的。在黄金办办公,虽然那边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但是张跃麟总是感觉到不合适。自己是一个没有正式编制的农民,和人家黄金办有编制的那些吃皇粮的人们天天搅和在一起,让他有一种不太自然的感觉。
他的心理上清楚,他和人家的身份相差天地,可是事实上林海涛还非常抬举他,从而让他老感觉到在黄金办的那几个副主r面前有些尴尬。为此入手了这个大院之后,张跃麟首先考虑了给他在这边收拾一个办公室的事情。
原来这个占地八十多亩的烂大院的正北面,东西整个有一溜几十间的土坯房。西面还有一溜库房.餐厅.会议室和接待室等等建筑。准备入手和入手拖拉机修造厂之后,张跃麟多次来这个大院儿观看的时候,身边的好多人和他说,要赶紧把这些土坯房拔掉,赶紧盖房,甚至盖楼房,弄得像模像样,尤其是他的办公室和餐厅啊,会议室啊,接待室啊等等,都要盖的富丽堂皇。
当时张跃麟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真正接手了修造厂这个大院,准备拔掉这些土房的时候,某一天张跃麟领着原来这个厂几个工人,给他扒拉开正面两间办公室房子顶棚,想看看房顶是一个什么模样的时候,让他大感意外。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彻底的改变了要拔掉这些土坯房的想法。
这一溜土坯房的房顶,都是人字形的顶子,而里面的椽檩和龙骨,都是非常粗壮的松木,而不是原来他以为的那种随便拼凑的烂杨木材质。包括最上面的那层材料,也都是一排排一二尺宽的木板。
连续拔了好几个“仰撑”顶棚,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情况。
最后他们到了西面那一溜会议室.接待室,同样扒了几间房子的“仰撑”,都是这么一个情况。
身边的老工人们给张跃麟说,不用看,这个大院里所有的这些房,确实都是这样的情况。当初盖这一溜房的时候,他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当时张跃麟又把西房和正房,里里外外都转悠看了多少遍。虽然这些房都是地地道道的土坯房,可是首先根基都是用大青石垒砌的很扎实的根基,墙壁都是用红胶泥和着麦草脱的整齐的土坯垒砌的。墙体还不是五零墙,至少达到七五了。而且每一块土坯垒砌得都是非常密实,缝隙里的泥浆也非常饱满。举一反三就能想象得到,当时干活的那些工人们是多么卖力多么用心。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可是墙面外表那些泥巴脱落的地方,看到露出来的土坯有棱有角,还是那么硬巴,时间并没有对这些土坯有什么腐蚀的痕迹。
门窗用的松木,都是用那种上好的松木做的厚实耐用的门窗,二十多年的时间,并没有多少损坏的痕迹,只不过是缺两层保护的油漆而已。
而西面和正面这两溜房,甚至还看不出来墙面有开裂的地方。
唯一破败严重的是,有些房间可能是被某一次大风掀掉了瓦片,或者是让孩子们上去玩耍踩破了瓦片,从而一些地方因为没有了瓦片而漏雨,“仰撑”也塌陷了,显得很破败的模样。
拖拉机修造厂自从建成到现在,除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哄哄闹闹的干了几年,直到几十年以后的今天,都扔下没人管。那二十三个有正式编制的工人,这么多年也没有在这里做什么,只是县财政局每月给他们开着一点最低的生活保障工资,让他们轮流来这里所谓的值班。其实这些工人们也就是来晃悠晃悠,偶尔来这里一个烂大会议室呆一呆,瞎谝一会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绝大多数的时候,他们把烂大院的大门一锁,都在外面各个地方扛零活赚生活费去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现在这一溜房子还能保持到这么完好的地步。就是说基础非常好,只是缺乏一点点最基本的维护。
当时张跃麟让两个工人踩着梯子,上正房的房顶给他揭两片完整的瓦下来。
期间,在很短的时间内,张跃麟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如何对待这俩溜土方的事情了。把这里的土房全部拔掉重新盖房,如果盖平房,再怎么盖,无非也就是这么一个造型和结构,最大的甚至是唯一的不同,就是把原来的土坯墙体换成了砖头。可是作为一个农民他的心里非常清楚,不要说是二四墙,就是五零墙盖出来的房,在冬天也远没有土打墙或者这种土坯墙住起来暖和。
而如果彻底盖办公楼,又不符合目前他的整体发展思路。他想,生意的好坏不取决于办公室啊,接待室啊,餐厅啊这些场地的豪华与否。采购回来高质量而低价的物资,让所有用户都愿意来这里抢购物资,让他给供应的那两个地方感觉到从这里进货,远比从物资局进货价格要低很多,质量也要高很多,才能让物资供应站立于不败之地,而不是表面上的那些建筑。
为此张跃麟想,好好把这一溜土坯房的屋顶修缮一下,解决了漏雨的问题,把“仰撑”重新复原,里里外外收拾一下。尤其是那些墙体,都要把里外罩面的砂浆和白灰铲掉,重新抹砂浆,挂白灰。如此一来,那和新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跃麟认为,外墙重新用白灰罩面,比裸露的砖头还要好看得多。里面就是垒砌了金块,用一把泥也都抹住了,好坏谁也不看。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好与坏就是人们的一种心理感觉。
门窗重新打磨,刷油漆,个别的木门包一层白铁皮,屋顶做到不漏雨,不就完事儿了吗?这样就能腾出来更多的时间和资金,让物资供应站迅速的火起来了。
不久,张跃麟开车拉着这两片瓦,到了砖瓦厂找到了刘喜柱。
当时明白了他的来意之后,刘喜柱说虽然砖瓦厂现在已经不生产这种型号的瓦片了,但是想要的话,太简单了,随便啪啪啪做个模具,想烧多少不就能烧多少吗?
张跃麟说:“三哥,问题是我需要不了多少啊,怕给你们添麻烦啊。”
刘喜柱说:“跃麟,你可是和三哥见外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你给我们家帮了多少忙啊?我哥我嫂现在说起你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他们好了就等于我们弟兄们都好了,因为你也知道,我哥我嫂是那种视金钱为粪土的人,他们这几年富裕了,方方面面都在照顾着我们弟兄们。你就是要一片,三哥也能给你烧出来,所以这件事情你就放心好了,用不了几天,三哥就把烧好的瓦片给你送过去。”
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说完这件事情之后,刘喜柱略有些为难的和张跃麟说,看看方便不方便,要不让他去物资供应站或者李四壕淘金吧。
张跃麟说:“三哥,你在砖瓦厂不是干的很好吗?现在也不是一个中层的负责人了吗?”
刘喜柱苦笑了一下说,他是成为了砖瓦厂一个中层负责人,可是又有什么用?自从前任厂长因为贪污的事情,去年从里往外眊以后,这个砖瓦厂直到现在都一蹶不振,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过去的制砖机和其他所有的配套设备,都过于老旧了,本来早就都该淘汰更换了,可是由于前任厂长只顾着把钱往自己腰包里捞,没有及时的更换;他被抓以后,这方面更是没办法更新了。
这个烂摊子,现在看着就让人头疼,财政局才不愿意往进投一分钱呢。砖瓦厂现在所有的机器故障率不断,每天差不多有一半时间在维修这些设备。
本来这两年农民们包括县里各个机构啊,一些批了宅基地的市民们,都在需要大量的砖瓦,甚至市里好多单位都来他们砖瓦厂买砖瓦,可是现在砖瓦厂却供应不上,眼睁睁看着钱赚不了。
刘喜柱说的这些情况,张跃麟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但是在他的感觉中,没有他说的这么严重。
张跃麟略加沉思之后说:“三哥,不急,反正好坏不在这段时间。你再观望一下,也好好的考虑一下,看看这个厂下一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你还这么年轻,能混到今天中层干部的这个地步不容易。你要离开砖瓦厂有点可惜。只要你各方面考虑好,铁定要离开砖瓦厂了,李四壕金矿和物资供应站随便你挑,你想去哪就去哪,你想干什么工种尽管挑。况且去了这两个地方,我还不会让你受苦,肯定或大或小要给你封个小官位吧?让三哥在我眼皮底下受苦,你说兄弟我能忍心?”
“好吧,谢谢跃麟。我再看一看这个病爷爷有治没了。一旦我准备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随时随地就去找你了。”
张跃麟说:“三哥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后悔,你随时随地去找我好了。”
“谢谢跃麟!等着我几天把瓦给你送过去吧!”
……
后来经过了两个半月紧张而里里外外彻底的收拾,正房这一溜房间和西面那一溜会议室.客厅和餐厅等建筑,已经焕然一新,彻底的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尤其是这些办公室.宿舍.餐厅.会议室和接待室,用当时最流行的一种水磨石处理了地面之后,猛然间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原来修造厂的那二十三个工人,无论如何难以想象之前破破烂烂的这些建筑,能够变成这么一派让他们惊喜不已的模样。
而等这些房间彻底收拾完之后,外人来了绝对不敢想象这两排建筑,曾经是已经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剥蚀,差一点要被拆除的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因为就连修缮以后的屋顶,张跃麟也让工人们统一给清洗以后,用羊肝色的防锈漆刷了两遍。
按照郝丽娟和赵美华精细的测算,拔掉院里的这两大排土坯房,如果盖同等面积的砖瓦房,拆除这两大排房屋的人工和车辆费用,以及盖房包括装修等等下来,再怎么精打细算,也会不低于五万元。如果盖同样面积的楼房,至少要七万开外。
而按照张跃麟的这套设计,再加上所有的原材料都是他们自己低价采购,需要什么工人,临时从街上雇佣,总之都是那种精打细算用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的做法,包括做桌椅板凳所有的费用,满打满算总共才花了六千多元。
做办公桌椅板凳的师傅,都是从当地乡下那些老木工中,挑选的几拨老师傅,在库房里给做的。过去当地做木匠活,不用说都是当地那些上了年龄的老木匠师傅,但是最近这一两年,从南方好多地方来了一些年轻的小木匠,在街上给一些赶潮流的人家,大行其道的做一些新式的家具,尤其是市面上现在正在流行的沙发。
当时物资供应站准备做一些桌椅板凳的时候,就有人和张跃麟说,就把南方这些小年轻请来做吧,人家做的样子特别好看,一点儿也不像当地那些老师傅,做的那么笨重。但是通过侯东明他们的询价,南方这些小年轻做一套桌椅板凳的价格,比当地那些老师傅的价格高出三倍。而实际上彼此之间的卯榫和耐用程度,却恰恰相反。这些小年轻的特长,主要是会做新潮的样式,他们干木匠活的基本功却非常薄弱,主要是以胶粘和钉钉子为主。
侯东明他们考察之后是这样说的,张跃麟有意无意的看过这些年轻木匠干的那些活,也是这么认为的。
装修和桌椅板凳彻底做完,物资供应站整个焕然一新的时候,张跃麟曾经把裴鸿基副县z和林海涛请来物资供应站参观了一番。当时这俩人对张跃麟由衷的发出一声声的赞叹。说他不仅会赚钱,其实在省钱,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情方面,也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
按照董登高的说法,如果这个物资供应站要是由物资局入手,常规的做法,首先十有八九要把正房和西面那一溜土坯房拔掉,盖新的砖瓦房。而这么重新一弄,距离真正的营业至少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所花的钱没有十万肯定是打不住。不说别的,仅仅是就这个耽误时间和里外里省钱和花钱的对比,就知道物资供应站和物资局,有着天地之间的差异。而这一年的时间,这边业务该开展已经开展了,上面的渠道也畅通了,下面的销路也打开了,甚至该赚的钱也赚到了,差异就这么大!那么通过这个情况,董登高更加坚信,物资供应站的明天肯定会一日千里。
而人家张跃麟的头脑思维做派,其实董登高说一句良心话,及时撇开他这个糟老头子,也会把生意做大做强做火爆的。
……
此刻张跃麟正站在窗户面前,回想过去,展望未来的时候,忽然透过窗户南面存放水泥厂的库房区域,这边装卸货的两个小伙子,和一个人好像是打了起来。
张跃麟走到门口喊了一声,让侯东明进来。
仅仅五六分钟的时间,侯东明急火火的跑进这个办公室,给张跃麟汇报了外面的情况。
原来是乡下一个赶骡车的中年人,给骡车上装了十五袋水泥,没有付款就要强行拉着走。按照他的说法是,他的钱刚才在街上不知道让谁偷走了,没办法,家里急等要水泥,街上他又不认识一个人,只能先让他拉走了。要是相信他,哪怕过几天他给还回来钱的时候,多给付一袋水泥钱都行。但是今天他必须要拉走。
这边货场的工人在他没有付水泥款之前,当然不能让他离开货场了,所以两个装卸工小伙和这个人几句争吵之后,互相就动了手。
不过侯东明刚才已经出去把他们制止了。
又过了几分钟,按照张跃麟的意思,侯东明将那个赶骡车的中年人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李玉岿(网名,草原深处),1966年生,内蒙古包头市人固阳县人,包头师院中文系八九级毕业。经营私人企业,曾任私企老总多年。对西部草原文化有着深入透彻的了解,对乡村草原有一种痴迷的向往。所描写的草原场景带着浓郁的草原气息。著述过大量带有浓郁草原风情的小说和散文。
已完成312万字的都市长篇小说《龙行兵王》,与喜马拉雅签约,目前由著名演播思有为演播,喜马拉雅正在热播中,点击下载量已经超过三百万,好评一片。宏大,纵横,舍我其谁(一度进入喜马拉雅畅销榜第45名)。
另外一部300万字的长篇小说《地平线国界桩》(龙行兵王的姊妹篇)在《龙行兵王》演播完毕,就会在喜马拉雅重磅推出。
此外还著有300万字长篇历史传奇小说《漠上风云》,《李玉岿散文集》,165万字的历史传奇小说《最后的党项》和300万字的都市逆袭小说《脑语者》。
由懿红演播的《最后的党项》目前已经在喜马拉雅投放,好评如潮,精彩纷呈,具有着浓郁的草原特色(一度冲入喜马拉雅畅销榜第13名,而且持久的霸榜,直到九月份,还在榜单内)。
由懿红演播的《漠上风云》也已经在喜马拉雅顺利的推出,好评和点击量都很不错。
《脑语者》,也与某公司签约,目前正在灌录中,随后就会在喜马拉雅隆重推出。
此外《最后的党项》和《脑语者》正在起点中文网滚动投放着文字版。
目前正在完成另外一部计划三百万字的长篇小说《狂荡青春》已与番茄签约,在番茄投放,并且在今日头条可以搜索阅读。
截至目前为止,著有1650万字小说和散文。自诩码字快手,日更一万字。
作者微信Liyukui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