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恩师乔军
文/冀亚锋
在这个酷热的盛夏,我的恩师乔军先生因突发脑梗,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悄然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世间。从惊闻噩耗到送葬归来,沉睡于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电影画面般纷纷浮现在脑海,让我陷入了悲伤的旋涡。 乔老师生于1973年10月,1995年7月毕业于商洛师专中文系,在教坛默默耕耘了29个春秋,将一生奉献给了洛南教育事业。教师是清贫的职业,他没有为妻女留下丰厚遗产,值得欣慰的是女儿不负教诲,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他的人生虽然短暂,却以桃李满天下的富足,有口皆碑的风范,温馨了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 每个人都是自己历史的书写者,盖棺自有定论。有的人活成了一滩稀软的泥,有的人却活成了一座巍峨的山。在所有熟识他的人心中,无不将他归为后者。乔老师以敬业的精神、渊博的学识、严谨的教风、谦和的为人、崇高的品格,践行了“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信条,生动诠释了教师的至高境界。他曾经执教的两所学校,历任领导都对他都高看一眼,分外器重,委以重任。除了最初三年,他一直坚守在责任重大、任务繁重的高三语文教学岗位。多年来,同事以与他共事为荣,学生以受教于他为傲,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阳光。 一朝沐杏雨,毕生念师恩。我与他的人生,曾两度交汇于永丰中学,他给予我的栽培扶持,让我终生难忘。 中学六年,我是在家乡小镇上度过的,乔老师是我遇到最博学、最敬业的一位语文老师。他个子不高,微胖,方脸,鼻梁上架着一副大框眼镜。高中时期,我整整听了他两年语文课。他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讲,我在台下全神贯注地听,听到妙处,不禁微笑点头。每逢语文早读,他都会在黑板上默写一篇课本之外的诗词名作,让我们背诵。直到今天,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和唐婉《钗头凤·世情薄》,我不仅能够流利背诵,而且清晰记得板书的位置和字体。语文晚自习,他时常在腋下夹本书走进教室。坐在第一排的我,总会歪着脑袋瞄探书名。有一天,他带的是《禅的梦》,坐在讲桌前专注阅读。过了几天,我从他那儿借到这本书,摘抄了不少哲理诗,其中有神秀的《无相偈》、慧能的《六祖示法诗》、苏轼的《庐山烟雨浙江潮》。他在课堂上,偶尔也会为我们读小说。那天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他为我们朗读的是梁晓声的《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被深深感动了,虽然拖了堂,但没有一个同学发出抱怨声。那两年,我从他手里借阅了《平凡的世界》《红楼梦》《老人与海》《简·爱》《呼啸山庄》等作品,也让我迷恋上了文学。高三那年,我选学文科,他教理科班,虽然无缘再听他的课了,但坚持阅读文学作品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高考后填报志愿时,我义无反顾选择了中文系,与乔老师的浸染熏陶不无关系。
十多年后,我从偏远的乡村初中调入母校,教高中语文。我随那级学生到高三时,办公地点也转移到高三年级组办公室。我和乔老师占据了一个角落,比邻而坐,朝夕相处,无所不谈。那时,他已教了十年高三,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对于我这个生手,他再次当了我的老师,总是毫无保留地分享经验,耐心细致地解疑答惑,使我绕过了不少弯路。第二学期,他帮我制定了复课计划,不时指点我的复课工作。正是因为他的精心指导,我带的那两个班,高考语文成绩位居全校前列。暑假期间,我被调入县城工作,和他虽然不再是同事了,但一直保持联系,每次碰面,都有说不完的话。 乔老师十分钟爱《再别康桥》,只道他甘心做教坛的一株小草,未料他却走了徐志摩的老路,选择了悄悄离开我们,既没有挥舞衣袖,也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他如同一轮明月,给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清辉。 送葬那天清晨,大雨突降,苍天垂泪。亲人、邻居、朋友、同事,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学生,组成了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雨幕中,再次想起了他谆谆如父语,殷殷似友亲的教诲,呕心沥血育新苗的过往,心里不禁开始埋怨他,埋怨他为何如此仓促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乔军老师的一生,面朝大海,风雨兼程,留给我一个伟岸的可敬背影,我永远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