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印象深刻的酷寒,才会留存难以磨灭的记忆。那年农历十一月我去了内蒙古的巴彦淖尔。
二十四节气的大雪之后,冬至。那个异常寒冷的下午,我和新乡的朋友一行三人,走出了内蒙古的巴彦淖尔火车站。
巴彦淖尔车站广场上的风坚硬得像刀子,我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随工友匆匆钻进了出租车。市区之外难见青绿的空旷荒野上,刮起的一股股黄尘,刮乱了尘世的安宁,扰乱了我本就起伏不定的心。
中原冬天的风与内蒙古河套里的风不能相提并论,不在一个量级。河套的风是风巨人,中原的风是风姑娘。
那是一个类似于鬼城的村落。那是一个至今想起来并不美好,忘记了地名的村镇。寒冬里清冷的街道上,人迹寥寥,空旷死寂。店铺和居民家家户户街门紧闭。我奇怪了,在那个村落,我竟然看不到一棵树,只有凌乱的电线,在没有生命的电线杆上发出令人揪心的呜咽。玻璃圆孔里伸出的烟囱直冒黑烟,群魔乱舞。
许多临街的门面房是闲置着的,有的门歪歪扭扭,有的索性没有门,有的窗户只有窗框架,有的窗户没了窗玻璃。至少,这里曾经繁华过吧,我想。
村子里我们住的地方,距离做事的工厂六公里。买了两双手套和棉靴以及毛线的帽子,穿上带去的所有棉衣,我们上班了。
破旧的皮卡车上,我们挤了七个人,车里温度计显示零下十二度,车外的温度多少?谁知道呢!皮卡车出了村子,我在宽阔的马路上,终于看到了路边那些寒冷尤甚的季节里,瘦骨嶙峋,失去了风采光华的白杨树。白杨光秃秃的枝丫像千万支利箭,拷问着博大深邃的天穹。千万支利箭似的光秃秃的枝丫,在沉默中等待着并不遥远的春天的到来。
一轮巨大的,似乎伸手可以触摸到的朝阳,凝固了一般,停滞在东方的地平线上。他就在眼前,我仿佛能够拥抱他,我渴望他能爱我,能够温暖我,温暖这个寒冷的世界。我很失望并且感到沮丧。那轮硕大的太阳,是没有温度的太阳,那轮太阳只是和月光的颜色不同罢了。月光是银色的也可以是古铜色的。然而,红的像血一样颜色的太阳,在这样的季节,他和月亮一样,我只能感觉他的亮度,感觉不到他的温暖。
手是僵硬的,脚是麻木的。做事的时候,清鼻涕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仍是浑然未觉。我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跺着脚取暖,我用剪刀撕开管道周围需要重新保温的保护层和保温层,将手贴在管道上取暖。
一根蒸汽管道的出口处,水蒸汽嘶嘶鸣叫着,管道下方的水变成了一个大冰坨,下风处的一株小塔松,变成了一棵冰雕玉砌的风景树。加大工作量,专心致志的做事,寒冷似乎远离了。
下班的时候,多了两个乘车人。老板在皮卡车的车厢上围了塑料布。黄昏的风更大了,车厢周围的塑料布,呜呜呜,哗哗哗,三分后,塑料布就像一片硕大的叶子,被强劲的西北风掀到了空中。
我和一个工友在六公里外住宿的村落下车时,我们就像实验室里失去了生命的标本。
我们在巴彦淖尔冷了二十多天,我们都捱过了从未经历过的寒冷。当然了,我们在寒冷的巴彦淖尔,每天挣到了三百块钱,有了不知道是否对等的收获。不管怎么样,我没有被寒冷征服,这也许是我最大的收获!
在巴彦淖尔火车站,我和新乡的朋友们分道扬镳。他们走太原,我走银川。当列车经过呼和浩特,在往银川方向行驶的旷野里,我看到了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
枯水期的母亲河已经冰雪封冻,她在夕阳下散发出冷冽的锥心刺目的寒光。母亲河累了,她停止了激情澎湃的呐喊。你好啊母亲河,我是你的孩子啊,我向你问好。
宽阔的河面就像一条世界上绝无仅有的高等级的公路,平坦光滑,一览无余,这条“公路”贯穿大半个中国,她的沿线有着无数奇秀风景……
后来,我不止一次在河北省的唐山甚至广州体验过寒冷。什么?我在说胡话?不,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在广州体验过寒冷,我在广东省食品进出口有限公司黄埔冷冻厂,做过一年搬运工。冷库里零下摄氏十八度,那只是一种静止的冷,一种人为的冷。同样,那种冷我也挺过来了,只不过,那种人为的冷让我患上了轻微的风湿罢了…………
冷,不过如此。热,不过如此。
最冷的酷寒是金秋收获后慢慢过渡的结果。最热的酷暑,是对春天百花盛开的承诺,酷热让花儿们历练、丰盈、结果,然后在金秋十月成熟和收获。酷热,是对美丽的一种激励。
酷热和酷寒都不是倏然而至的,它们都有从容的过渡期。
人生也分四季,平坦和坎坷,成功和失败,得到和失落,我们情绪上的大喜大悲,甚至也有和最亲近的人之间的生死离别等等。所有这一切。难道不是与美丽的春天,酷热的夏季,丰硕的金秋,酷寒的隆冬非常相像吗?只是,我们的幸福和痛苦,好像没有过渡,甚至有时候是无缝衔接,往往在幸福中突然来了痛苦……
亲爱的朋友啊,经历让我们成熟,磨难让我们更加坚强,这样想的时候,酷热和酷寒,不过是我们的牙缝菜罢了。
我们是敢于挑战生活中所有困难的决斗士,朋友啊,我们一起努力,熬过酷暑,我们必将迎来人生最辉煌的金秋时光,让我们努力,让我们在努力中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