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肖河风云
第六章 解迷蒙成荣论真伪
山区的秋天,阴冷潮湿。只要天上挂一点云彩,肯定就会下雨。有时遇上连阴雨,一下就是好几天。
成荣和志珍两个人从志珍的家里出来的时候,虽然天空挂着几朵云,但看成色是不会下雨的。
可谁又能料到,就在成荣他们二十多里的山路快要走完,在南山的山坳里都已经能远远地望见肖家河小学的时候,头顶上的一大块乌黑的浮云,像捅破了的筛子底似的,“唰”地一下倒下雨来。
现在,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避个雨都没有地方去。两人只好一路小跑地跑到前面路边一棵很大的青㭎树下,希图能避个雨。
雨越下越大,开始,凭借青㭎树密实的叶子,还能遮挡一下大雨。可渐渐地就不灵验了。
树叶上积攒的雨滴,在上面的叶子盛不住了,就传给下面的叶子,下面的叶子又传给最下面的叶子。最终,所有的水珠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如豆的更大的水帘,像房檐水一样,打的他们浑身湿透。
他们两个躲在形如漏勺的树底下,希望雨能很快停下来。可是,头顶上的那些乌云,好像要故意地看他们狼狈不堪地笑话似的,由开始零散地云块,慢慢地靠拢在一起,组成了一片望不到边的雨幕,毫不客气地下起了中雨。
指望老天慈悲把雨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于是,两个人在路边折根树枝拄在手里,就当拐杖,冒雨上路。
他们在陡峭狭窄的山道上跌跤趴扑,一身泥水地滑到了沟底,趟过了肖河,又在河边洗了一把脸和脚,回到学校时,已经都过了晌午的时间。
开门进屋,换上了干净地衣服,浑身困乏的他们,也没有心思做饭,只是烧了点开水,就着志珍从家里带来的几个饼子,两个人对凑着,就算把饥肠辘辘的肚子打发了。
吃完饼子,志珍一边喝着茶,一边还在脑子里回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惊悚的一幕。
他的脑子里,就像演灯影戏似的被那些让他看到的情景牵绊着,在脑海里轮回翻转,反覆难消。
看到志珍呆呆地,若有所思地样子,成荣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故意问道:“心事重重地样子,在想啥呢?”
志珍笑了笑,慢腾腾地说:“还能想啥呢?就是昨晚上的那件事,到现在还在我的脑子里有个疙瘩解不开。”
“疙瘩?啥疙瘩解不开,说出来我听听。”成荣说道。
“我就是在想,国民政府的人总是在说共产党是共产共妻,杀人放火,是洪水猛兽,是土匪流寇。而昨晚上我们看到的情景却和政府的说法不一样,他们为啥要这么说共产党呢?那么,这共产党到底是做什么的呢?”志珍疑惑地问。
成荣答道:“国家的事情咱们摸不来(说不清),也就不知道这里面的行行道道,所以,也说不上个子丑寅卯。但若从咱们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去看待,就能辨别这其中的缘故了。”
他接着说:“昨晚上的这些人,他们一路走来,为什么要到这里,到这里又要干什么,咱也说不准,就不说他了。但就两个党来说,可以肯定的是,国民党和共产党是不一样的两个派别。
共产党的主张是啥,咱没有听到过,也不清楚。而国民党的主张,就是过去我们一直在学习的,也是现在我们又给学生们一直讲的三民主义。
至于国民党为啥一直说共产党是匪,我的猜测,那就是他们两党的主张不一样。国民党就说你共产党的主张是不好的,不好的主张呢,自然就被称为非(匪)了。
还有一个确切的比喻,那就好比一个家庭里,两个兄弟吵架,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互不相让,于是就都骂起来了,什么话骂起来最狠就骂什么话。最后,骂的不过瘾,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要打起来。当然,国民党是如今的当朝者,就是一个家庭里的老大,是这个家的掌柜的,共产党不是当朝者,不是家里的掌柜的。你共产党就得听我的,更不得反对我。而共产党却偏偏不听国民党的话,还要反抗他,那国民党自然地就要给共产党安上一个匪的名字,就说他是不合法不合理的。
那到底谁占理谁不占理,就是说谁对谁不对,你我这个教书匠,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只能在以后慢慢地听,慢慢地看就会清楚的。
当然,昨天晚上的事情,确实让我们也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事情,听到了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话。这就是我说的,谁对与谁不对,靠一面之词还难以辨清,在以后就会慢慢辩清楚的。
不过,他们的谁对与谁不对,我们清楚与不清楚,都是无关要紧的,都是与我们教书的没有关系的。我们只要把书教好,给我们的学生们教授给知识,就行了,其它的就不要再操那个闲心了。
另外,昨天晚上的那个事情,就压在咱们的心底里,权当没有发生过。要记住,以后也不要在人面前再提起了,以免招来不必要的祸烦。”
时间很快就进入到深秋的季节了,这期间的日子过的很平静。
前段时间发生在晁家寨子过队伍的事情,成荣他们守口如瓶,从没有向人讲起过。晁家寨子的人也好像很快忘了似的,抛到了脑后。至于当地公干的人员,比如乡公所的人(更别说是县府的人了),到底知不知道,反正是默不作声。这是可以理解的。
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一是当时社会的通讯闭塞,信息传播滞后。
二是那时的人烟相对稀少,交通出行很不方便,人和人的接触相对有限,人们对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都不太关心。比如过队伍,就跟跑土匪一样,是常见的事。他过他的队伍,我过我的日子,互不相干,害怕话多生非,惹祸上身,这也没有啥奇怪的。
三是既就是乡公所包括县政府和县党部的人,知道了又有啥关系呢?他们巴不得少惹一些麻烦,少在自己的境内生出一些事端。太平无事的做官是多么舒坦的事情呢?
明明知道自己的境内来了不明来路的队伍,你又没有相当的实力,没有绝对取胜的把握,是绝对不会拿着鸡蛋去碰石头的。可能在他们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求和盼望着他们赶紧走,赶快离开自己的地盘。只要你不来端掉我的县城,只要一出了我的地盘,那就谢天谢地,万事大吉回家就能睡个安稳觉了。至于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哪怕就是把天戳个窟窿呢,也与自己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
所以,一旦出现了突发的情况,一般采取的方法是,能压住的就一定要压住,能捂住的就一定要捂住。压住了,捂住了,没有给上司造成麻烦,没有在同僚中间造成负面影响,就会在上司那里博得一个治理有方,施政有为的美誉,说不定还能得到上司的提拔重用。
压不住,捂不住,事情闹大了,或者说这些来路不明的队伍要来袭扰我,那也有应对的办法。要么紧守城池,闭门不出,要么赶紧求援,做出样子,营造一些声势。或者授意得力的心腹做好了现场,把轻的说成重的,把重的说成更严重的,只要文字的功力了得,照样会得到上司的嘉奖。
要不然,光天化日之下,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大张旗鼓的从眼皮子底下从容走过,这么多天的时间过去了,从上到下咋会连一点大气都不出呢?
要知道,虽然肖家河乡没有自卫队的主力,但离晁家寨子二十多里的的黑石峪镇,却驻有一个整建制的自卫队,而西面有三十多里地的小庄镇上,就驻扎着一个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保安团呢!
当然,据说这支队伍后来在走出古原县以后,在邻县和一支国军的部队打了一场遭遇战,那是另外的一回事,是因为在偶然间撞上了国军的人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