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头条]品赏贵州著名作家吴勇老师的长篇历史小说:《国之宝桢》第一百四十八辑「飘舞的剑」(6447辑)

九
成都将军恒训的奏章送达北京,送达朝堂之上,又引起了朝廷的一番争论。
诸大臣又顿然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丁宝桢有功亦有过,加上年纪已大,应该调回京城,休养的同时,也可以为朝政提些有益的建议。另一派则认为丁宝桢入川任总督要职后,大刀阔斧改革盐政,迅速扭转了四川财政的欠收被动。其功劳空前,治理都江堰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也都得到了纠正,应该让丁宝桢继续当总督。
按照慈禧皇太后的决定,朝廷又将恒训的奏折抄转給了丁宝桢。并下旨曰:
兹据将军先后奏称,勘明都江堰外江淤沙堆塞,连年堰工冲塌,实由分水不匀所致。灌县等处并无涸出农田八万余亩之多。又据恒训奏称,盐务办理官运,实系病商、病民,流弊甚大。蓬溪南部盐厘局改立新章,厘数加增,盐价日昂,小民益困各等语。丁宝桢叠次所奏修筑堤工、整饬盐务各情,均称具有成效,朝廷以该署督办理地方事宜,尚能破除情面,认真整顿,故责成始终经理,信任不为不专。丁宝桢若果事事措置合宜,何至人言啧啧?此次恒训所奏,竟与该督奏报情形迥不相同。著丁宝桢按照恒训复奏各节,据实明白回奏。如敢意存掩饰,贻误地方,恐该署督不能当此重咎也。恒训折折片四件,著抄给阅看。将此由驿四百里谕令知之
丁宝桢真没有想到与他共事于川的封疆大吏恒训会这么再来捅他一刀。他真想到恒训的府上与其大闹一场,问他一个究竟。但是,恒训却已经告假回京探望母亲去了。是不是他自己也觉得愧对丁宝桢呢?
丁宝桢气得肝火动怒,病倒在床了!
张夫人虽然年轻,但是与丁宝桢几年的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使她在由衷地热爱自己夫君的同时,也学会了在艰难曲折面前要保持冷静的心态。她尽量努力为丁宝桢宽解,亲自上门请成都最好的大夫来看病,亲自煎药、喂药,制作平肝熄风的药膳。用她永远纯清的语音劝告夫君:“老爷,这个时候哪个最巴不得让你气倒?只有那些恶人!这个时候哪个最希望你不要倒下?全四川的好人!朝廷为哪样又将恒训的奏折还发转給你呢?说明老佛爷皇太后还是相信你的,要不然,恒训是皇亲国戚,满州八旗中的要人,老佛爷也该听他的。换了别人,老佛爷早就按照他的说法下旨了。所以将奏折发转給老爷。老爷,我们是不是还叫几个笔帖士来对这份奏折反驳。就不相信有理的驳不过没理的。”
丁宝桢在张夫人知疼着热的关心劝解和服侍下,终于从勃然大怒中逐渐冷静下来,便叫刘章及陈德淩张怀礼等几个笔帖士来商量如何反击。这几个人非常熟悉两年来丁宝桢在川省的所作所为,很快就写出了一批据实反驳的奏折,经过丁宝桢审定后,也用四百里快报送到了京城。
光绪六年四月十六日,同时上疏《遵旨复奏都江堰工成效显著折》、《都江堰涸出田亩并无虚饰片》、《盐务官运商销成效片》即著名的“一折两片”。除了以确凿的事实与数据呈报外,颇有动人肺腑之言——
对于恒训捏造都江堰工程治理不当的问题,丁宝桢分辨:灌县等处冲毁水田既多,而民间不闻一处言灾,不见一户报灾,且完纳丁粮异常踊跃,岂成百姓独有私于臣乎?
两年以来各属农田,既无以前淹没之害,且获以后涸复之利;年谷屡丰,人民和乐。即以岁修而论,较前省费亦多,而民间无复随时派累之忧,此皆可凭诸天日,询诸舆论,虽人之多言,臣尽可与对质,不敢有所避也。
至于官运商销方面,今乃谓商疲引滞,由于委员夹私售卖所致,则夹私售卖者究系何员,何不指明撤之以置于法?而乃为此含糊之词,是安足以服人乎?
今该将军乃指桖商为困商,臣实未得其解。又平余一项,系官运局购盐发盐出入四五万两,零星杂凑,集少成多,故有此款,本非格外所得。又查各省藩盐、粮关各库,凡有征收,皆有平余。历系经征之官吏一切人等领取办公,公家从不过问。今官运局此项平余,各大小委员终岁辛勤,不敢蹈常习故,情愿分文不取,全数归公,洵为洁己自爱,及反以为之咎,天下庸有是理乎?况此项平余,臣奏明作为将军、副都统及各道府公费,从优酌給。裁去各项节寿陋规,以端吏治。蒙恩俯准在案,何得以之为过?且该将军于定給公费之时,意欲多求,臣已经照办。嗣又以公费不敷为言,臣复饬令唐烔极力凑挪,酌量加益。今忽指平余为困商,是该将军言行之顿异也?
又所谓涪岸大兴公号为唐烔隐名所开,此更不知凭何而出。凡滇黔各岸商号均可指为唐烔所开,随意妄言,致使任事者无故蒙冤,人亦焉能忍受哉?
伏查川省盐务,为国家第一自然之利,亦为川督第一应办大事。自咸同以来,贪吏奸商勾结攘夺。臣至此,为之收回。实于此辈大有不利,非阻扰之使不能行决不甘心。恒训此中或不免有误听人言之处,亦未可知。……盐价较前实贱,毫无疑义。如有一毫欺饰,臣甘斧鑕之诛。……臣唯有督饬唐烔董率各员,振刷精神,益矢清白,将一切厂岸事宜照常悉心经理,决不稍堕志气。益期推行,尽利顾民生而裕公款,稍可无负初心。……所有川盐盐务,实著成效,委无困商病民,帑项确大有裨益,各实情遵旨附片,明白回奏。
丁宝桢的奏折一到,朝廷总算全面清楚地看到了一个“举世混浊我独清”的丁宝桢。给予了一连串肯定的旨意——光绪五年闰三月二十四日谕曰:川省从前盐务积弊甚深,亟应力图整顿。惟裕课仍须便民,方可行之永远。既据丁宝桢查明,官运商销实为有利无害,成效昭然。即着该督悉心经理,慎始图终,勿以浮言而滋疑惧。
光绪五年四月三十日谕曰:据户部奏称,川省自开办官运商销后,叠具该督奏报,边计额引,全数销完,复销滞引一万余张,所收税羡截厘暨杂款至一百余万两。——即著丁宝桢将官运商销各事宜悉心区划,慎始图终。封疆大吏,整顿地方公事,固不可动于浮言,亦不可操之过蹙。务令裕课桖商便民,尤宜随时督率,勿令日久生懈。设有始勤终怠,或将来征收渐拙,不能如前拨款,不能按期解足,及不桖商力,不便民用等情,则咎由攸归,必惟该督是问。
光绪五年六月二十三日在由于各种原因不得不对丁宝桢有所处分时谕曰:丁宝桢平日勇于任事,操守甚好,惟性情偏急,遇事操切太骤,是其所短。四川吏治废驰,民风浮靡,该督到任后,竭力整饬,不避嫌怨。且于盐务力排众议,变通办理,规复滇黔引地,即为复还淮岸之计,自应责成一手经理,以观后效。丁宝桢著赏给四品顶戴,署理四川总督。该署督当仰体朝廷弃瑕录用之意,于力求整顿之中,仍勿操之过蹙。凡用人行政,一切虚心体察,实事求是,务令吏治奋兴,商民乐业,方为不负委任。倘办理无效,辜负殊恩,必当重治其罪。懍之慎之!
光绪五年十月二十日谕曰:江堤所以保卫田庐,并系紧要。现既著有成效,尤其实力修防,永资利赖。嗣后该督仍当严饬该地主官,随时查看情形,认真办理,毋得日久生懈,致堕其功。
光绪六年正月二十三日谕曰:丁宝桢自简任四川总督以来,将地方事宜刻意讲求、竭力整顿。只图治太急,以致怨谤滋生。此中功过是非,朝廷自有洞鉴。该署督惟当殚竭血诚,破除情面,其于始终不渝。
这些符合客观实际的评价,体现出了大清王朝在覆灭前还留存着的一些公正。
与朝廷对丁宝桢高度评价的同时,曾经被贪官污吏及奸商收买的两位钦差大臣恩城和童华则被削职为民,抄没家产;
而对问心有愧的恒训,由慈禧皇太后严旨切责后,被调离成都,撵出了四川,从此销声匿迹。
一场忠奸碰撞的搏斗,就这样以丁宝桢的全面胜利结束了。
一系列的丰功伟绩,从此确立了丁宝桢在全四川不可动摇的地位。

图片提供青年作家周舒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