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头条]品赏贵州著名作家吴勇老师的长篇历史小说:《国之宝桢》第一百四十七辑「飘舞的剑」(6436辑)

八
恒训有一个新纳的爱妾,名叫芙蓉,年轻美貌,善解人意,恒训疼之不够爱之不够,对她的任何要求都去满足。正是因为这个芙蓉,动摇了恒训的意志。
在当夜的床第之间,于恒训如驾迷云的时候,芙蓉开始施展了她的魅力说服。
芙蓉:“老爷,有一个人托你办件事情。他不好直接找你。”
恒训:“所以就找你了?”
芙蓉:“就是。人家说我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嘛。”
恒训:“那客人托我办什么事?”
芙蓉:“也不是什么大事。”
恒训:“那就是小事喽?”
芙蓉:“也不是小事。”
恒训:“这话就像你了,叫人猜不透的谜啊!”
芙蓉:“讲给你吧老爷,说是小事,是因为只消老爷点个头而已。”
恒训:“可是你刚才说也不是小事。”
芙蓉:“当然不是小事。”
恒训:“那就是大事了?”
芙蓉:“对啦呀,又大又小的事情。”
恒训:“到底是哪样子事情嘛?”
芙蓉:“我讲出来了老爷一定要感谢我。”
恒训:“你不讲出来也要感谢你的。说呀,什么事情?”
芙蓉:“那个人说他想送老爷二十万两银子。”
恒训:“就为了办一件事。什么事值得拿这么大的价钱?”
芙蓉:“人家说老爷一定会替他办的。”
恒训:“那要看是什么事情。”
芙蓉:“那个人说只要老爷能够叫丁宝桢离开四川,这二十万就是老爷的了。”
恒训一顿大笑:“哈哈哈哈!二十万叫丁宝桢走?谈何容易啊!”
芙蓉:“只要我们大英雄大将军大老爷出马,天下哪样事情都办得成。再说二十万是个什么数老爷也该知道,老爷不吃不喝十五年才会有啊!”
恒训冷笑:“嘿嘿嘿嘿!此人不是开玩笑就是试探我。我倒是要耍他一耍。好,芙蓉。”
芙蓉:“老爷有何吩咐?”
恒训:“你对那人说,我是不见干柴不放火,不见鱼儿不甩钩。他先給我二十万就办,少了一分银子都免谈。”
芙蓉:“这可是老爷说的哈。不要到时候又不认账了。”
恒训:“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叫他送来吧。”
第二天,恒训从衙门下班回家,芙蓉喜滋滋地扑上前来,在他毛茸茸的嘴上吻了一口,无限柔媚地奉承:“老爷算是天下最值钱的一个人啦!”
恒训:“此话怎讲?”
芙蓉:“人家只是问明这里是恒训将军家,一个咯饨都没有打就給了二十万。老爷想,天下的官儿数不清,哪个像老爷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这么多的银两啊?”
恒训:“想得美。”
芙蓉:“美不美,拿出来你就无话可说了。老爷跟我来。”
芙蓉领恒训到了她的闺房,打开梳妆盒,取出了一张宏发钱庄的银票,交到恒训的手里。恒训一看,果然是一张二十万两的银票,禁不住的见钱眼开,笑得嘴都合不拢,连声音都带着颤抖:“真的二十万呢,二、十、万,是真的呢……”
芙蓉:“老爷,我们是财运大发了!”
恒训:“是……是财运大发了……”说到这里,他突然警醒,“啊,芙蓉!恐怕这钱还是不能要他的。”
芙蓉:“为什么不能要他的?”
恒训度几步,叹了口气:“这钱真不能要他的。”
芙蓉:“老爷……”
恒训:“这是杀头的勾当,做不得。那丁宝桢在老佛爷的眼里是第一能干和廉洁之臣,我们再怎么说老佛爷也不相信。弄得不好真是要杀头的。二十万再多,没了脑袋还享受得了吗?”
芙蓉:“老爷的意思是说,要将钱退回給他?”
恒训:“正是。钱再可爱,还是不如脑袋可贵。”
再次日,恒训又从衙门下班回家,见家里多了个身穿鲜靓衣裳面容可亲的中年男人。芙蓉迎面道:“老爷,这就是給钱的邓老板。邓老板一直等着见你。”
邓老板拱手行礼:“恒将军,小民有幸得识将军,有礼了!”
恒训:“我们素不相识,不敢接受邓老板的资财。请将银票带回去。”
邓老板:“我就想着恒将军有顾虑,却也为恒将军想好了退路。请看!”邓老板从身上摸出了一卷纸,“将军,我们也为将军草拟了一份奏折,里面也决没有一句是不实之词,只是只讲错处,不讲他好处。将所有的错处集中起来就成了大错,避开了所有的好处也就没了大好。这样,給朝廷的印象自然好不了。最后将军也只是向朝廷提出自己的处理意见。这意见即使不被朝廷采纳,凭将军的地位和声望,也不会为难将军太过。将军且请看这一段”
恒训接过那份已经起草好的奏章,也有十多页,看邓老板指的那一段是这样写的:
再,大水所酿后果。经臣反复查明,光绪三年春都江堰改建所施工程,因督臣丁宝桢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执意妄为,置二千余年前李冰父子所教导之治水方法于不顾,竟以条石代替笼石,妄称可收一劳永逸之效。又擅自将鱼嘴改动上移二十余丈。亦妄称大利于分水。两处改动,竟占当次款项十三万银两之八成有余。迄工之后,殊不知当年岷江大水,将溢洪堤坝所用条石冲垮三十余丈,竟成大口,内外江弥成一片。经多方研析,实系鱼嘴过前而分往内江之水过盛,条石过硬而使堤坝失去以柔治水之功,堤毁口开,竟将岷江水尽数排除于灌区之外,数十万亩稻田乏水灌溉,收成绝望,群情激愤,上街呼救,塞街盈巷,动荡不安。今春该督臣迫于天威,被迫改回笼石砌堤,又遇水势平和之年,方未成灾。而又足证该督臣上年之荒谬。其所耗银近十万数当由该督臣负责。如此失职,府州县官亦不可赦,何况督臣乎?
芙蓉见他读完,笑道:“这封书子写得极有讲究,没有一句是不实之词。看起来都是出以公心,老爷想仔细了,”
恒训:“平心而论,丁宝桢也是一腔报国之心,如此参他问心有愧。”
邓老板:“老爷有所不知,即使是要丁宝桢下台的人,也是很敬仰他为人的。只不过丁宝桢年已花甲开往,又久病体弱,再让他当这个总督下去,只能促他早亡。所以,参他下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恒训:“恐怕对要我奏此本的人更有好处。”
芙蓉:“那是自然的。否则人家为什么拿这二十万?老爷,二十万呀!”
邓老板:“将军还应该知道这二十万的来历。这却是盐界领袖靳天和号令大家凑出来的,每家依过去商额出的份子。靳公说,过去与将军过从甚密,许多话大家都在心里,将军自会明白其中甘苦,不必多说了。”
邓老板这番话,其实蕴含着威胁,过去众盐商在盘剥中所谋取的暴利,有很多都流进了地方官员的腰包里,官越大得的越多,恒训也就是得利最多的大官。
在色与财的诱迫下,在曾经的官商勾结阴魂中,恒训最后那一点良心终于失去了,终于违心地在这份别人写的奏章上用了将军印,套了封皮,用火漆封定,送往了北京。

图片提供青年作家周舒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