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生
文/周虎子
父亲出生在地主人家,高中毕业便因家庭成份,不许参加高考招工参军,只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偶而从民办教师干起,后费劲周折转为公办教师,在乡间奔波了一生。
日子艰难,生活长期在穷困之中,精神上受打压。经常少吃缺喝,捉襟见肘。过年时才买半斤猪肉,一斤花生。那年代天公也不做美,乡间的田坎沟畔也不长柴草,吃的不够,连烧的也缺。父亲每年冬季都得拉上架子车,与村人搭伙去远处的山里打柴,领我雨后下到沟底,打捞河里飘浮的枯枝落叶,待就地晒干后,再背上沟来。因为成份不好,又是民办身份,回村后农活还得抢着干,为了挣工分。为了生活忍辱负重着。假期里父亲还贩菜,走村串乡地吆喝。也到西安从浐河往城里用架子车拉沙子楼板,吃尽了苦头。却将更多的希望,寄托予我跃出农门不在村里受罪。
父亲虽是教师,一生很少出过远门,更没心思花钱旅游过。直到退休父亲也就到过西安、咸阳,送外甥去重庆上学去了趟外地。长期在乡村奔波,没有去四处看看的念头,主要还是心疼钱。父亲一生教书,跑遍了乾县的乡村,贩菜买粮走遍了乾县的周边,打柴挖药熟悉了邻县的大山。一辈子吃尽了苦头。青年时的苦累透支,晚年身体差了。
父亲是文化人,他的同学中不少根红苗正的当了官,父亲曾经为了子女工作之事,找寻求助均遭婉拒和白眼,虚晃几句便打发了。晚年时父亲总说有福自己享有罪自己受,靠人不如靠己。
父亲的一生,经历了长期的艰难,早期为改变贫困煎熬,中期为转为公办教师为子女的前程煎熬。作为乡下人的老父亲,劲已鼓圆了。
父亲对世事是洞明的,磨难教会人残酷的道理。比如:“胳膊拧不过大腿”、“穷人的娃脖子没强劲”、“朝里没人官难做”、“狼是个麻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磁器活”、“狗咬穿烂的,人欺没权的”、“地要深耕,娃要亲生”、“好言一句三冬暖”等。父亲在社会底层一生的挣扎和经历,说的多是结实话,也许格局不大境界不高,却令我受用终生。

臧平立书法